第一章 生命
——被烈日所烘烤的戈壁沙漠。
乾旱、枯燥、燥熱、死亡……
沙漠向來給人的感覺都是如此,是連有一絲生機的存在都會令人感覺驚奇詫異的程度。儘管如此,但在這片與世隔絕的的風沙世界上,仍尚且有生命棲息在這其中。
地點是在一座小小的村莊裏。
村莊的面積不大,可以說是在這一望無際的荒漠之中毫不起眼的存在,但即便如此,這裏對某些人來說也是生機盎然的全世界。
“好了,我要踢嘍!”
“快放馬過來吧。”
村莊中心處,就像是專門為休息娛樂才騰出的一片寬敞空地上,一群少年在這踢着用草包裹着石頭這種簡易的球,邊上還有不少人觀看。但無一例外,他們的衣着都襤褸不堪。
剛才喊出話的少年拿到了球,他的身形略顯瘦弱,給人一種輕輕一推就會摔倒在地的感覺,不過所表現出的興奮勁和自信剛好掩蓋了這一點。他抬起右腳奮力一踢:
“砰!”
……
球完美偏離軌道,向著最邊上的房屋角落滾去。
見此,場面陷入寂靜,足足十幾后,眾人才反應過來,氣氛瞬間炸開了:
“秦易!你怎麼回事,快去撿回來!”
“哈哈!笑死我了!”
“啊哈哈……”
他撓了撓頭,用微笑掩飾尷尬,隨後他向遠處在房屋旁站着圍觀的一名少年,向他喊道:
“喂!麻煩踢過來,謝謝了!”
聽到似乎是有人呼喊自己,對方轉頭看向名為秦易的少年並露出疑惑的表情,但當他看到滾到自己附近的球時,就馬上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他捋了捋一頭黑髮,一臉無精打采地走到球旁邊抬起腳,隨着“砰”的一聲響起,球被準確無誤地送回到場中央。
“謝了哦!”
“啊?”
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開口道謝,他眨了眨眼睛呆了幾秒鐘,隨後輕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原位上。
“欸,那人叫什麼來着?”
“好像是沖谷什麼的吧…算了,這種人的名字沒有什麼去記得必要吧。”
“就是你們一直在說的怪人嗎....”
“……”
一部分人開始不自覺地談論起了明顯是針對他的話題,雖然大多都只是竊竊私語,但話語並不是只能通過傳播的——即使閉上眼睛捂住耳朵,這些話也能闖入腦海感受到,猶如數百上千隻螻蟻在內心中肆虐……
他有些煩躁地大步走開,直到離開眾人的視線範圍,議論聲才漸漸停止……
“好了,別看他了,我們繼續吧。”
在這小插曲,不,連這都算不上的小事過後,大家繼續踢球玩樂,而他則一直在暗處注視着這場比賽。
少年則獨自一人坐在遠離廣場的角落裏默默看着那些人。
熱情的的少年少女們聚在一起,自由自在地嬉戲打鬧着,鮮活的生命力為這片荒無的大地上都染上了些許生機。
看上去,場面都是那麼的溫馨美好,一切都是那麼的悠然自得,只可惜,這一切都與少年——都與沖谷徹無關。
他就像個被拋棄的人一樣,不,自始自終他都沒有融入過這個群體,一刻都沒有。
孤獨、陰沉,沖谷徹身上環繞着的氣息與本該充滿活力的同齡人相去甚遠,或許是因為如此,曾經也試圖加入他們的沖谷徹最後以失敗告終了。
他也不是那種鍥而不捨,喜歡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人,後來,他索性放棄了融入的想法,成為了孤身一人。
孤僻的怪人,這是他們對他的評價。
每次不經意間路過他們身旁的時候,那些人都會避之唯恐不及地迅速遠離自己,並附上這麼一句話。
雖然只是喃喃低語,但久而久之,這個稱呼也落入了他的耳中。
當然,他對此並無異議,畢竟這也不是什麼侮辱性的詞彙,只是說出了事實而已。
沒錯,沖谷徹是個孤僻的怪胎。不需要任何朋友與玩伴,自己孤身一人也能活下去的人。
可為什麼,明知如此,他每天都還會到這裏來看他們娛樂呢?是自己的心裏仍在渴求着什麼嗎……怎麼可能?
只是很無聊罷了,他想到,隨後抬起頭,接着吹着晚風看着眼前熱鬧的景象。
戈壁的微風帶着些許沙子撲到臉上而導致痒痒的,他很享受這涼爽的風,所以就這麼獃獃地坐在原地任由其吹佛着。
一直等到夕陽西下,到了回家吃飯的時間,廣場上的少年們才逐漸離開,互相道別:
“不早了,就先這麼散了吧。”
“嗯,那回頭見。”
“拜拜。”
......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先前聚集的人群就已經全部散去了,碩大的廣場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呼——”
不知是不是錯覺,風再次刮向臉龐時,感覺更冰涼了一些。他抬頭,用眼睛能睜開的最低限度掃視着周圍。
太陽在落到山裏前用餘暉為這片天地披上暗金色,這讓原本就是就是黃沙籠罩的戈壁此刻變得耀眼起來,他對此感慨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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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回去了。”
一想到晚回家就要面對媽媽的嘮叨,他就一陣心悸,於是他快速起身,拂去臉上的沙子,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一所泥土房前,他才停下了腳步。
問到從窗戶飄散出煮飯弄出的煙和香氣,他的表情才終於有了一絲舒緩。
“咳咳…”
清了清嗓子,他徑直推門而入。
“是阿徹嗎?”
“啊,是…”
一道女聲的疑問響起,他剛準備回應,對方就在他面前出現了:
“你今天回來的還真夠晚的,平常的話你應該早在我把飯做好之前就在桌子旁等着了。”
一位看上去很年輕的女人拿着炒勺對他說道。她紮起頭髮,穿着有補丁的圍裙,外貌雖然不是美若天仙,甚至可以說是不怎麼出眾,但臉上仍然透露着屬於母親的慈祥和威嚴。她就是沖谷徹的母親:南曉。
“在廣場那多待了一會,沒什麼問題吧。”
“是交到了朋友嗎?”
“當然沒有,怎麼了嗎?”
她竟然會這麼問,南曉明明是了解他的——是個孤僻的怪胎。
“不說這個了,快去吃飯吧,你要是回家再晚一點可就徹底涼透了。”
“嗯。”
簡單應答后,沖谷徹便坐到餐桌旁掃視着:跟往常一樣的菜式,野菜根、胡蘿蔔還有數量不怎麼多的一盤肉類。總體來看並不怎麼豐盛,不過對於長久生活在沙漠,生活條件有限的沖谷徹來說,他也沒吃過什麼特別豐盛的東西,因此口味也並不挑剔。
“下次就別回來這麼晚了,別搞得像那次一樣讓我們着急了。”
剛拿起木筷將食物送入口中,南曉就坐下這麼說著,沖谷徹暗感不妙。
果不其然,南曉用右手托住臉,一臉無奈地繼續開口道:
“野獸都喜歡在黃昏以後覓食,我給你叮囑了很多次了吧,那些畜牲最愛挑你這種只會慘叫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小孩下手了,可別再像今天一樣回來這麼晚了,這是警告哦。”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了。”
“這樣才是乖孩子嘛。”
無論什麼樣的媽媽似乎都會這麼說——這番話沖谷徹已經聽得耳朵生繭了,可話說回來,他在晚飯後總是被南曉強制呆在屋內不讓外出,從來沒有見過那些在村民們口中無比殘暴的猛獸到底長什麼樣子,即使偶爾躺在床上聽到它們的吼叫也沒有讓他覺得害怕。
到頭來,沖谷徹還是認為是南曉是擔心過頭了。
順帶一提,南曉說的“那次”是指:在兩三年前,沖谷徹曾獨自出了村子探險,結果在荒漠裏迷路,直到晚上,沖谷徹的爸爸帶着一幫人在一片沙丘后發現了他並帶回村子。那時候南曉除了抱着他痛哭就是一頓狠狠的訓斥,從那以後,沖谷徹就被限制外出時間並被以往更嚴格地看管了。
說到沖谷徹的爸爸——
“咚咚”
敲門聲響起,南曉抬起頭看向門說道:
“哎呀,終於回來了。”
“阿曉,徹,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