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彭桂芳
生活還在繼續，獨自住在老屋的彭桂芳依舊能將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一日三餐，十分規律，可家務活總有做完的時候，彭桂芳不愛看電視，更搞不懂手機，在空閑的日子裏，她總是坐在老屋門前，戴着老花鏡看書，累了，就抬頭看看天緩解一下，有時候還會望着村口的方向出神。
在這一年，那幾位老人相繼隨著兒女離開，這個村子就只剩下彭桂芳一人。
缺少了人氣的小村子看着十分的荒涼，風經過捲起幾片枯葉，離開時留下一股寂寥的味道，在兒女的勸說下，彭桂芳終於鬆口，同意離開這個承載了她太多情感的地方。
彭桂芳同意離開，但她不願意與子女同住，在一個人的日子裏，彭桂芳時時牽挂着她的孩子們，可真當可以和孩子們一起生活時，她又覺得自己的存在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後來在陳國梁與陳紅英的協商下，決定在兩人生活的城市附近，給彭桂芳買一套房子，他們將想法告訴彭桂芳，彭桂芳聽后覺得挺好，於是，幾人在老屋住了幾天，收拾好物件，與這間為他們遮風擋雨好幾十年的老朋友告了別，驅車離開了。
怕彭桂芳身體會吃不消，幾人一路上走走停停，剛開始彭桂芳擔心這種趕路方式會耽誤兩個孩子的工作，但在陳國梁和陳紅英再三保證自己假期足夠長后，她也就放寬了心，把這次的行程當成了旅遊。
陳國梁與陳紅英這兩姐弟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但不在同一個區，這幾天在各自朋友們的推薦下，他們在同城市看中了好了幾套小區房，就等他們去實地考察一番，再做決定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在經過一個小鎮時，彭桂芳忽然提出，想要在這個小鎮歇歇腳，姐弟倆以為是母親趕路累了，便按照彭桂芳的意思，停留在了這個小鎮，他倆也沒想到，就在這麼短短兩天的時間裏，彭桂芳便決定要留在這個小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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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真的不和我們去華市嗎？”
陳紅英提起行李箱的拉杆，不死心地又問一遍。
彭桂芳站在院子裏的樹下，手撫上桂樹的樹榦，樹皮的粗糙感從手掌的皮膚傳遞到心底，泛起陣陣漣漪，她抬頭看了看繁密的樹枝，笑得滿足：
“我看這兒就挺好，就不折騰了吧。”
“姐，就這兒吧。”
陳國梁提着行李從房子裏出來，說：
“咱媽高興就好，我剛剛看了，這雲起鎮交通還算方便，咱們要是想來看看媽，也就一個半小時左右，而且這鎮上空氣和景色也不錯，菜市場超市什麼的也都不遠，挺符合咱媽的生活習慣，再說，手續都辦好了，多說無益，多說無益。”
“切~就你會說！”陳紅英舉起手攥成拳，往路過的陳國梁手臂上來了一下，翻了個白眼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似的。”彭桂芳走過去，將姐弟倆送到街口，坐上車，等車開遠了才慢悠悠的往返。
——
轉眼間，彭桂芳來到雲起鎮已有一個多月了，除了每天打掃屋子之外，她又多了一個興趣，那就是早晚飯後出門遛彎。
這天，彭桂芳體內的生物鐘照常使她凌晨五點，準時睜眼起床，在做過簡單的洗漱后，她拿過牆角放着的笤帚，做起院內的洒掃。
因為她每天都會做清潔，所以院內的地面上只有寥寥數片落葉，沒怎麼費工夫，彭桂芳提着簸箕，將這幾片落葉倒入牆角處的土壤上。
那是一個蔬菜角，是這所房屋的主人之前開出來種一些家常菜的，之前這屋子許久沒住人，那塊土壤上長滿了雜草，甚至連將它們圈圍起來的，用紅磚壘起來的籬笆都落了幾塊在地上。
前些天，彭桂芳花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將這塊地拾掇出來，將掉落的紅磚碼了回去，將地里的雜草清理乾淨。
她圍着這塊地左轉轉、右轉轉，實在沒想好要種些什麼，這時候她開始想起她在老家菜地里種的那些菜了，這麼些天沒收拾，地里肯定又冒出了許多的野草。
想着想着，她有些後悔自己當時離開的時候為什麼不帶上些那些菜的籽兒，這些天她吃着從超市買回來的菜，總覺得差些滋味兒。
收拾完院子，彭桂芳從抽屜里拿了幾塊錢，她準備去昨天傍晚遛彎時路過的一家包子鋪里吃早餐。
從桌上拿過一個小布包，將錢塞到布包內部的夾層，拉上拉鏈，再將一旁的保溫杯斜插進包，彭桂芳提上布包帶子慢悠悠的邁出房門，穿過小院，抽開門栓，打開院門，一個小小的身影順勢軟軟地倒過來。
面對突發情況，身體往往比腦子要更快作出反應。
“哎？！！”
彭桂芳俯下身，迅速伸出手接住那道下滑的身體，藉著月色瞧，平日裏總是一臉淡然的彭桂芳沒忍住瞪大了眼睛！
這居然是一個小娃娃！！！
誰把娃娃丟她家門口了？！！！
容不得她多想，她感覺到手臂與孩子臉相觸的地方溫度有些過於熱了，大概是在夜裏吹風受涼發燒了。
“個殺千刀的！”
彭桂芳十幾年來頭次沒忍住怒氣，低低罵道。
真是喪良心，雖說現在入了夏，但白天和晚上能比嗎？娃娃還這麼小，也不給多穿幾件，要是燒出個好歹，這輩子算是毀了！！！
彭桂芳用手拍拍懷裏小孩的臉，見沒反應，又左右看看，這時天還早，連環衛工人都還沒上班，找不到人幫忙，彭桂芳沉沉氣，獨自將小孩抱進屋。
安置好小孩后，彭桂芳身上愣是出了層薄汗，她站在床邊緩了緩，感嘆自己真是歲數大了，連抱個四五歲的小娃娃都費力。
想起兒女們走之前給她安置了些常用的藥物，她記得她是放在堂屋抽屜里的，在哪個抽屜里來着？她一時倒是忘了，現在正到了用藥的時候，她得快點去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