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認命
杜婉芝眼裏已是怒火中燒,公司,兒子,各種的不如意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了發泄口
‘啪’
秦曼初的臉被打偏,眼淚飛濺而出,慘白的臉上清晰可見地紅色手印。
沈嘉行怔了半秒,目眥盡裂:“杜婉芝!”
秦曼初回頭,隨着一聲痛呼,杜婉芝消失在她眼前,換成了一堵牆,一堵她以為可以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的牆。
“我他媽有沒有警告過你!別動她!”
“沈嘉行!我是你媽!你為了一個女人跟我動手!”
沈嘉行眼底猩紅,從太陽穴凸起的位置到腳底,青色幾乎漲破他的皮膚,盯着癱坐在地上的杜婉芝,攙扶着她的歐陽曦,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滾!別逼我動槍!”
秦曼初被擋在他的身後,不知道她們是怎麼離開的,更無心去看,只是在‘嘭’地一聲巨響后,世界便安靜了,也就此,停在了這一瞬。
再也站不住,靠牆,無力地滑落着,又被他攙起來,被他抱住,聽他不斷的道歉道歉,再道歉。
“什麼時候”
他依舊說著最沒用的對不起,秦曼初推他,嘶吼着:“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和歐陽曦上的床!”
沈嘉行了解她,不回答只會讓她更難受,他儘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根本沉不住,雙手僵硬而抖擻着扶她的肩頭,腦袋低垂,他不敢看她,不看直視她那雙乾淨的淚眼
“回國的那天”
秦曼初反應着,一再確認,他承認了
於是,她僅存的那些僥倖,連同破碎不堪的心臟,頃刻間灰飛煙滅。絕望地望着他,問他:“為什麼騙我”
再問,像瘋子一樣哭喊:“你為什麼騙我!”
“我沒有!我不知道她怎麼進到我房間,我醒來她就在我旁邊
我沒想瞞你,我沒想好怎麼跟你說……我……”
沈嘉行一遍遍解釋,語無倫次,沒有意義,沒有任何意義
“沈嘉行,我從來都相信你的!你說什麼我都信,可是她懷孕了!你讓她懷孕了!”
這三個字,每念一遍,就像死了一次,她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痛,喉嚨失聲,蜷縮在牆角,睜着眼睛,盯着無名指上的戒指,視線里的一切變得斑駁,鑽石模糊成零落的碎片,她觸碰,拇指和食指輕按,一點一點,帶着她體溫的銀圈遠離指根一寸,就像從身體裏抽走某一根致命的神經,她的意識就渙散一分。
“不!不許摘!”
攥住她的手,冰涼,捧在唇邊不停地吻,在滾燙的淚里洗一遍,還是那麼涼。
“你原諒我,曼初,我錯了,我不該走,我不該回去,我不該住那兒”
“全是我的錯”
秦曼初麻木地聽着,手從他的嘴邊掙開,戒指被她毫不猶豫地取下,放地上:“是我錯了,我應該圖你的錢,圖你的權,或者我能管住自己從一開始就遠離你,就不會是今天這個下場。”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他拽她起來,拿着戒指往她無名指套,肩膀在抖,胳膊在抖,手在抖,整個人都在抖,戒指始終圈不進她的手指。
到這一刻,沈嘉行緊繃的弦徹底崩塌,恐懼,痛苦,絕望,不留餘地地腐蝕着他,戒指被甩飛,窮途末盡了,抓着唯一的那點兒祈盼,圈緊秦曼初:“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和你分開!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們立馬結婚,公司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原諒我,曼初”
在那停頓了一秒鐘的安靜里
他連尊嚴也不要了,他說:“求你了”
許久,她咽着嘴裏濃濃的血腥,啞聲問他:“讓我做你孩子的后媽嗎?”
頹敗的身軀徒然一震
“你說過你和傅文遠不一樣,但你,食言了。”
“我曾經恨他咒他,可我到現在,你有了孩子……我還在想各種借口,想各種和你繼續下去的借口。”
項鏈,手錶,攥在手心裏
房間內的場景在她眼前循環播放,杜婉芝尖銳的聲音,歐陽曦毫不掩飾的孕吐,一切,她被無情地釘在了十字架,一幀一箭,無情地射穿她
而她愚昧不甘的苟延殘喘,最終結束在他的那一句坦白。
然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拼了命地感受他隱忍的哽咽,為她落的淚,灼燒她的頸窩
到這一步,她仍捨不得破壞他真摯的模樣,出軌……背叛……
她想着,是命
她得認
“沈嘉行”
“其實我知道你很累,每次看到你和張齊為了公司的事煩躁,我就好心疼你,我也怨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妥協一下,你不用費力地遷就我,哪怕你有妻有子,只要你愛我”
“我真的無數次這樣勸過自己”
“可真到了這一刻,心被挖走,我又該拿什麼,繼續愛你。”
天一瞬陰暗下來,整間屋子頓時黑白
而她的聲音,更蒼涼:“沈嘉行”
“我不怪你。”
門輕輕碰住,沈嘉行腳下不穩地走過去,玄關柜上,他們的情侶手錶,吻痕的項鏈
沈嘉行盯着看了好久
她是真的走了。
溫夏給秦曼初打了六十五通電話,打到對面提示已關機,她的電量也為零。
屋內裝飾洋溢着新年團圓的溫馨氛圍,餐桌坐滿了人,緊緊湊湊擺了十八盤菜,沈嘉行訂的,為秦曼初正式介紹他,而準備的。
溫夏在黑了屏的手機屏幕點幾下,收起來,笑着:“爸媽,姥姥,我姐剛給我發短訊,她被派去閱卷了,手機也沒電了,讓咱們先吃”
老太太也不好讓這麼多人等,便先拿起了筷子,讓大家趕緊吃
隨後對溫夏說:“挑幾個你姐愛吃的菜,給她撥出來,溫着”
韓諾主動站起來,笑嘻嘻地:“我來我來,我知道曼初姐喜歡吃什麼”
而紀寒,不動聲色接通杜婉芝的電話,一再沉默。
‘咣當’……小九的筷子落地
“小九,怎麼了?”溫夏的媽媽問
紀寒的手在桌下,緊緊壓住她顫抖的手
“姑姑,我肚子疼,我下樓買個止痛藥”說完,一刻不停的捂着肚子往門口跑,拉開門,一雙紅眼,憤恨地想要殺人。
紀寒緊隨起身:“我看看她去”
陸子云早在秦曼初不接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不對了。溫夏給秦曼初打了多少個電話,他就給沈嘉行撥了多少個電話。
和韓彬眼神交換,手機在桌下,一個連線張齊,一個連線紀寒,另一手,拿着筷子,從容自若地吃菜。
張齊那邊兒毫無動靜
韓彬快坐不住了,陸子云示意他忍,必須忍,終於,他的手機響一聲
韓彬一把拿過去,紀寒回了消息
「歐陽曦懷孕」
臉色瞬間沉降,陸子云還沒看,要顧着溫夏,那丫頭八百個心眼子,他從韓彬手裏拿手機,按滅屏幕時餘光瞥一眼,心裏咯噔一下
完了。
溫夏和韓諾觀察倆人的表情,在桌上不敢問,溫夏猛吃了三碗飯,三大碗!說她飽了,快考試了,回卧室複習。
陸子云在五分鐘后,也離桌,先去了客廳,坐着喝了半瓶可樂,時不時朝客廳看一眼,趁溫夏媽媽給老太太盛湯的功夫,他迅速溜進溫夏的卧室。
“沈嘉行和我姐怎麼了?”
“不清楚,沒什麼事兒”
溫夏盯着他看三秒,她總喜歡數三二一,陸子云意會,就笑着,胳膊搭上她的肩:“真沒事兒!倆人無非吵個架,能有什麼事兒,趕緊看書。”
“手機給我”
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你如果不讓我看,我姐和沈嘉行就不是單純的吵架,你隱瞞就是助紂為虐,要麼就是你聊騷了,不論哪一種,現在,分手。”
說完就從撥開他的胳膊:“你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走”
陸子云被她這一串不打草稿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沈嘉行那孫子還說姐倆的性格像,像個屁,一點都兒都不尿他,一個不高興,隨時隨地能跟你說拜拜。
“你不能因為他倆的事兒,就對我有意見”
“…………”
“意思他倆要是不好,咱倆就得分?”
“對”
“…………”
陸子云在心裏把沈嘉行和歐陽曦罵了一百遍,沈家上上下下連帶土裏的老祖宗都捎帶一遍,最後,沉一口氣,手機給她。
溫夏低頭翻書:“自己打開”
“姑奶奶!你特么真是我奶奶!”
“你奶奶還活着么?”
陸子云氣的瞪她,鉗住她的下巴,附身低頭在她嘴上使勁吸了一口,說:“溫夏,你敢甩老子,你一輩子別想再有男人!孤獨終老!”
溫夏不理他,推開他的手,低頭看他打開的手機,短訊頁面,紀寒發來的那幾個字
定睛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看,腦袋嗡嗡嗡地一陣旋轉。
退出短訊,到通訊錄找小九,撥通,一秒接。
“小九姐,你找到我姐了么?”
心裏撲騰撲騰的跳,還有那頭兒急喘的呼吸聲:“沒有!”
“你在哪裏找,我返方向找”
“我沿着學校往東的那條路”
溫夏掛了電話,她的手機只充了百分之十的電,不夠用,拿着陸子云的手機就走。
到客廳,說下午有選修課,韓諾頓時也說,她也有課,老太太說該上學的上學,該忙的忙去,於是,四個人穿上外套急匆匆地走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韓諾追着溫夏
溫夏不理,陸子云拽住她:“坐車”
“坐什麼車!坐車能一個角落一個角落地找嗎!”
陸子云也急了:“你這樣得找到什麼時候!”
“你別管我!”溫夏甩開他的胳膊,視線從他的臉上,到韓彬,到韓諾,最後再與陸子云對視:“我不想看見你們,我姐也不想看見你們,你們該去哪兒去哪兒”
韓諾怔住,問韓彬:“出什麼事兒了?”
韓彬原地轉兩圈,煩得要死:“說不清,歐陽曦懷孕了”
“你說什麼?”韓諾一度認為自己聽錯了,再問:“沈嘉行的?”
韓彬沒回答,只說讓她別操心這些。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秦曼初在沙灘坐着,灰茫茫的天一寸寸被墨渲染,腰累了就躺下,眼淚灌進耳朵里,什麼都聽不見了,再坐起來,空洞又執着地望着眼前翻湧的深海。
她從沒想過和沈嘉行會以這樣的形式結束,三年的一瞬一幀如光影在她眼框裏搖曳,每分每秒的點點滴滴,永恆的,相愛的,到最後,燃燃熄滅……
在蘇城發生莉子那件事後,他還帶她和他的朋友們吃過幾次飯,但再沒見過白晴,她問了一嘴,白晴說,沈嘉行放話,有局喊他行,要麼別帶女人,要麼帶正室……
她從不質疑他的愛,她傾其所有回饋,他說要娶她,她都準備嫁給他了
可,怎麼就這樣了………
這一瞬,一個人在夜色里站着
被全世界拋棄到這無人的荒涼里
沒人聽得見她的崩潰,沒人看得見她生命的流失……
“秦曼初!”
溫暖裹住她,手腕被握住,她茫然地轉頭,太黑了,看不清,但不是他,不是沈嘉行
“我找到她了”海水已經沒過她的膝蓋,李承心有餘悸地看着她,回答電話那邊:“她沒事,我送她回去。你把她家的地址發給我。”
掛斷電話,到她面前,攏緊他披上去的羽絨服,拉住拉鏈,打橫抱起她
‘嘩啦’一聲,小腿從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揚起,水花四濺,澀咸滲進她嘴角的裂口,絲絲的蟄疼
她驀地清醒。
“多大的事兒,你就活不下去了”
“我想洗臉”
“你看我像鬼么?”
“嗯?”
“不好笑?”走到沙灘,他停步,歪頭看她
她說:“挺冷的”
他繼續走:“我把褲子脫了給你穿?”
“這個笑話更冷”
走到沙灘的中心位置,才放下她,他的羽絨服夠寬大,秦曼初屈膝,將整個小腿護在裏面,手插進口袋,碰到一個打火機和一盒煙。
“好像沒見過你抽煙”
“真是榮幸”
秦曼初不解地看他,他笑了笑:“裝修工人有時候會嫌設計繁瑣,偷工減料,我得哄着人家好好乾。”
秦曼初哦了一聲,沒再說話,環抱小腿,歪頭倒在膝蓋,後腦勺朝他。
“有什麼不高興的”
“失戀”
“第幾次失戀了”
“第二次”
“什麼感覺?”
說話時,始終看着她,神色忽明忽暗,在這個問題后,她轉過來面向他,還是歪頭倒着,皮膚無血色,眼睛紅腫,活像只軟綿綿的兔子
“你這是讓我親自給我的傷口上撒酒精”
“脫敏治療了解一下”
她睜着眼睛,瞳孔並不聚焦,過了會兒,她念一句:“沒什麼感覺”
“好的時候,想到分手,覺得天都塌了,一定會痛苦的生不如死。但真分手了,好像也沒有那麼大的情緒,就是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弱,最後,呢喃:“就是只剩呼吸着”
“行屍走肉?”
秦曼初看他:“怪不得你沒有女朋友”
“什麼說法?”
秦曼初想了個好聽的詞,說:“太實誠了”
他笑說:“確實,像我這樣的好男人得打着燈籠找”
說完,終於,看見她很淡地笑了一下。
“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李承指了指斜後方:“和客戶吃了個飯,他家在這附近,送他回來”
然後他問:“你怎麼跑到這麼偏的沙灘?”
秦曼初沒說話,他等着,她緩緩伸直胳膊,食指指向正前方,眼睛也看向正前方,李承順着她手的方向,黑藍的海面,一浪推着一浪,她輕飄飄地聲音,隨着浪花擁進他的耳朵
“那兒,和他在那兒,做過愛”
沉默許久,李承覺得自己能正常說話了,才說:“好地方”
秦曼初不再說話,發獃,望着遠處,他同樣安靜,時而看她一眼,大多時間,看着她剛才指的那一塊兒
不清楚過了多久,她突然說:“謝謝你”
“不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秦曼初沒回應他這句玩笑話,自顧說:“不然我可能真的沒有人可以傾訴,小九肯定就是罵我,越心疼我罵得越厲害,罵我沒出息,罵他,說不定還要找他拚命。
你不會,有點像父親的角色,雖然我沒什麼真實得印象了,但應該就是像現在這樣,不評判我對了或者是錯了,愛了就是愛了,錯了就是錯了”
她突然歪頭看他,認真地問:“知錯能改,就可以,是嗎?”
他與她對視,點頭:“是”
“幾點了?”
“十點”
“我沒帶手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嗎?”
“這麼冷的天,羽絨服都借給你了”說著,手機遞給她。
“不用解鎖嗎?”
“沒密碼”
秦曼初打開手機,直接點開綠色的電話圖標,給溫夏打電話,讓她準備一身她的衣服。
“你吃不吃東西?”李承從後視鏡看她
秦曼初搖搖頭,說不吃。
進小區又給溫夏響了通電話,她在單元門口等着,李承把車停靠綠化帶旁,下車,溫夏拿着衣服上車,他走遠,背對車身,五分鐘后,車門打開,又輕輕碰住
“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在身後說,李承這才轉過身,走過去:“不客氣”
“羽絨服都濕了,還粘了很多沙子,我賠你錢吧”
“行”
溫夏錯愕,都看得出來,李承喜歡秦曼初,這個時候,不應該更展現他的紳士風度?一件衣服還要錢……
他問:“你微信是你手機號?”
“嗯”
低頭操作手機,幾秒后,說:“通過一下”
“我打電話還是借你的手機。我一會兒用筆記本登陸,一定給你轉”
李承笑了笑:“行,衣服挺貴的,賺錢挺不容易的”
“…………”
然後,她笑了第二次。
人上樓,李承後退到車門,抬頭,想等等看,會不會有某一間屋子亮燈。
目光從樓頂快速往下掃,到達二樓時,亮起了一盞燈,而最先照亮的,是緊靠一樓窗下停的一輛路虎,以及,車尾站着的,沈嘉行。
倆人打個照面,沈嘉行隱在單元門口的過道牆后,李承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但至少從剛才送秦曼初回來,他就在那兒,靜觀。
李承轉身拉車門,沈嘉行走過來,直接問:“她怎麼樣”
手握着門把手,車門開了一條縫,他又用力撞回去:“不怎麼樣,我看到她的時候,她下半身已經在海里了”
沈嘉行呼吸一滯,轉身就往樓道里沖
“在你們做過愛的那片海”
在他身後不高不低地一聲,沈嘉行整個人僵住
頭頂一盞暗黃的燈芯,他萎靡不堪的背影劇烈抖着。
“她可能想死在那片海,但她後來說,錯了就是錯了,知錯能改就可以了”李承望了眼二樓的窗戶,已經滅了燈,窗帘緊閉,收回視線,再次看向他的背影:“我建議你慎重考慮,再做決定。今天是我湊巧碰到她,再有下一次,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運氣。”
說完,開車門,上車,打開微信,沒有她通過好友添加的提示,啟動,落窗,離開。
車裏都是她的味道
沈嘉行站在車子離開后空出來的位置,不知道幾點了,她的手機還在家裏,床頭櫃放着,和他的手機上下疊着,他沒動,電話被打爆,他不接,就讓那兩台手機不分開。
不知道她睡了沒有,應該睡了,本來她最近就覺多,又哭了那麼久,她應該很累,應該睡的很沉。
想着,渾身疼,受不了,就上到車頂,爬樓,腳踩着一樓的鐵欄防護窗,手抓着她卧室外的窗沿,側着臉使勁貼近窗戶,聽了一陣兒,屋裏安靜,他放下心來。
就維持着這樣的動作,感覺她的呼吸近在咫尺,聽了一夜,站了一夜
樹枝上響起第一聲鳥叫,他抬頭看天,黎明了。
腿和手臂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他是怎麼下去的,身體垂直着落下去,落到他的車頂,腳下麻木無力,撐不住,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