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周一
胖大海很早就安排校車來了,剛好不堵車,來得快,在這裏憋瘋了的一群人一窩蜂往車裏鑽,其實人都不多,一輛車完全坐得下。
最後一場考試對大家的衝擊太大,憋半天都沒寫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只想擱位置上一躺,半開不開攏着眼皮,有一搭沒一搭和邊上人說說話。
霍立坐在最後一排,車屁股位置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暈車,遇到個坎這位置是最顛的,也有好處,就是很少有人朝後面看。
“最後一題我壓根沒思路。”
“去你的,我第一題就卡了。”
“路曉你怎麼樣?”
“今天不用上晚自習吧?”
“肖成今天出去聚一聚唄,明天又要上課了。”
“不去,我要好好休息。”
“哦……”
前面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到後邊威力就減少了很多,沒那麼吵,跟背景音樂似的,可有可無,只不過更加符合氣氛。
霍立手指動了動,悄咪咪碰了下隔壁帥哥大腿,過了好久都沒動靜……
他眸光落在陳弋臉上,嘴角綳得沒那麼直了,厚外套裏面那件襯衫的第一顆扣子是鬆開的,頭仰靠着塑料座椅。
後腦瓜子不痛嗎……
這個人睡着的樣子似乎少了層冷冰冰的外殼,雖然依舊沒什麼情緒,也可能是暖黃光線照亮了半邊側臉的緣故,下顎稜角線條沒那麼界線分明顯得鋒利,更有抹煙火氣。
這時候讓霍立老實是不可能的,心痒痒個不行,想對陳弋上下其手做點什麼,又一時間想不到,只能歪着腦袋瞎幻想。
我靠,帥哥啊。
我靠,冰山坐我旁邊。
我靠,閉眼都帥呆了。
我靠……
霍立心說了幾十個我靠,總之就是無腦吹捧,畢竟現在是自己的人了,誇陳弋自己臉上也增光。
見到陳弋喉結輕輕滑動時,霍立那根繃緊的神經就滋啦斷了,要不是車裏人多口雜,胖大海坐第一排時不時揚起腦袋觀察後面的情況,他估計真的對着那人喉結mua一下。
霍立剛伸出去的手一下被肖成給嚇回來了,肖成轉過來說:“霍霍,晚上去吃東西嗎?”
“去食堂吧……”霍立悻悻把手壓着,朝旁邊瞄了眼陳弋,“主要是大家都比較累了,出去會搞到很晚。”
肖成捕捉到霍立眼神,笑嘻嘻說:“哦,大家不累……我看你就是怕學神累着!”
霍立登時就冒出一句:“滾啊。”
肖成躲了躲霍立拳頭,說:“小聲點,別把學神吵醒了。”
霍立揚起的尾巴垂了下去,往後靠了靠,“轉過去,別打擾我。”
“遵命!”肖成趕緊拉過準備看戲的鄒盛,兩個人腦袋挨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
霍立盯着前面的人,手卻按了下身邊人的喉結,“真睡了啊。”
雖然車裏並不安靜,但閉上眼睛依舊能聽見校車發動機的轟鳴,還有霍立小聲的叫喚。
陳弋不經意抬起眼帘,停留在喉結上的手指還來不及收,霍立只是蜻蜓點水一點摁了下,他心跳卻亂了一拍,喉嚨火燒一樣熱。
陳弋說:“幹什麼呢。”
“靠……”他被陳弋抓了個現行,手都被陳弋緊緊攥着,“你沒睡啊。”
陳弋:“嗯,沒睡。”
接着他眼尾視野中闖入一抹紅色,霍立整個人都縮了起來,耳尖覆上一層淡淡的霞紅。
“真睡了指不定某人會怎麼樣。”
“放屁。”霍立說兩個字就啞口了。
的確,要不是這裏有別人,陳弋還是睡着的,自己還真得做出點什麼。
乾脆就沉默吧,沉默是金。
“哎,打遊戲不?五排,我們四個加石小開。”肖成不明狀況地再次轉過來。
“不打。”陳弋直接否決。
肖成又看向霍立。
霍立搖搖頭,“車上打頭暈。”
肖成心想這哪是打遊戲頭暈,是被學神帥到昏厥吧,只不過不敢說出口,怕被霍立打死,更不敢把霍立耳尖都要紅的滴血的事實直戳戳的告訴本人,不然霍霍得跳樓。
霍霍跳樓了,自己也逃不了。
學神會親自給他扔下去。
“你倆好好休息哈,我跟小鄒先走了哈。”肖成不敢直視學神冰冷的眼神,簡直要被目光凌遲。
最後一排又頓時恢復安靜,氣氛沉得跟死水一樣。
不過這是霍立單方面的,陳弋掃了幾眼最後說:“你耳朵都紅了,什麼事都藏不住。”
“卧草。”霍立整個人騰起來一秒,然後手指捏住耳朵,企圖用手的溫度給耳垂降降溫。
陳弋實在看不下去,嘆息一聲貼了上去。
不得不說冰山的手果真很好用,一下就涼了,夏天太熱都不用吹風扇了,直接貼臉就能掃掉擠了一肚子浮躁。
霍立手掌抵住塑料椅子,說:“去學校就得收着點了。”
“煩。”
陳弋想了想說:“沒人就好了,宿舍、廁所……”
“停!”霍立趕緊打斷,剛才被襯衣冷冰冰的外面給迷惑了,他居然忘記了冰山表面背後是一整個春山,花開滿了都,隨口一句騷話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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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騷的冰山男。
最為致命。
“霍哥,你別緊張。”陳弋語氣變得認真,雖然沒有放慢語速,但每一個字落在他耳朵里都無比清晰。
“我這個人要麼不答應,要麼負責到底。”
“好了。”霍立低低地說,“我都知道,就是覺得挺不爽。”
“假如現在我們都不在這裏,都已經可以決定自己就好了。”
現在他們的脖子都還懸着一把刀,這個刀是規則,是同學,老師,父母,不管是誰都能說上一句,都能把他們逼到角落。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自己說的。”陳弋說,“說話算數。”
靠!太感性了,霍立心裏差點就守不住最後的門檻了,恨不得現在把陳弋給扔去廁所……
“好了,現在開始我們都綠色點。”霍立一本正經說,“你休息,我打遊戲。”
說完霍立就推着陳弋腹肌把這個人抵在椅子上,車子剛好顛簸一下,霍立刷得一下收回了手。
“遵命。”陳弋說。
似乎誰都沒注意到後面一排的動靜,學習啊、考試啊早就讓人心煩不已,腦子裝着數不清的英語單詞和數學公式,琵琶行、虞美人時不時從腦子裏蹦出來回味下,他們這群人早就疲憊不堪。校車把他們拉回去,從短暫的初賽,回到日復一日的學習生活。
但總歸是有希望的,兩百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至少有個熬過去的期限,不至於那麼遙遙無期。
“陳弋。”霍立看着手機說。
“嗯?”陳弋睜了睜眼。
“說實話。”霍立猶豫幾秒,終於說了出來,“你踏馬還挺帥,和老子有得一比。”
“哦。”
聲音低而悠長,霍立默默把備註從“市一中第一悶騷”改成了“市一中大帥逼”。
……
萬年不變的周一升旗被胖大會搞出了花樣,大清早他們一溜下去硬生生站了快一個小時。
橫幅上面飄逸的字體寫着:兩百日誓師大會
“我們該警覺起來了!”
“我們該行動起來了!”
“看着掛歷越來越少的數字,你們的讀書聲還好意思貓叫喚嗎!”
“看着跌破兩百的數字,你們上課還睡得着嗎!”
上課能不能睡着霍立不知道,昨天吃撐半夜拉肚子一整個沒睡好,他現在只想靠着陳弋睡打打瞌睡。
“昨天情況不一般啊。”肖成轉過來對陳弋說。
“沒有,他拉肚子了。”陳弋本來站得直,某個人肆無忌憚靠着他肩膀的時候,他直接僵硬了。
不過也沒事,之前有也過這樣的事,何況放眼看去,路曉靠着木綿綿拿着小本子背單詞,石小開和張樹林腦袋挨在一起說話……
“陳弋,你靠過來點,我脖子彎着痛。”霍立閉着眼,鼻孔朝天嘟囔道。
“直接讓胖大海給你搬個老人躺椅,你躺着就好。”雖然這麼說,陳弋還是站過去了點。
台下烏壓壓一片,天氣好的緣故,清一色藍白校服,胖大海眯了眯眼開着嗓子吼:“你們下面一個兩個毫無少年朝氣!都給我站好!”
霍立還以為喊到自己了,腰杆子一立就從霍立肩膀上脫落,眼睛睜的老大,直挺挺盯着台上的胖大海。
“天氣一暖有些人心眼子就冒出了,產生些不好的蠢蠢欲動,我都看得出來,有多少人在下面混一起。”胖大海巡視一眼看了圈眾人,“都給我收收心思!”
就算出了太陽也抵不住寒風,一陣風溜進前面一排和後面一片的空行中弄得眾人都縮了下脖子,此起彼伏的吐槽聲又音浪似得翻騰了通。
霍立眼睛對上陳弋,裝模作樣攏了攏衣領,把拉鏈拉上去。
“不要蠢蠢欲動。”
陳弋眸子被金屬拉鏈閃了下,瞳孔倒映出人形,囂張地沖他笑。
他瞥了眼胖大海,眸子划向霍立說:“誰動了我不說,昨晚某人沒紙了跑我床上摸紙巾。”
是的,陳弋昨晚還是保持學霸人設刷了張試卷,睡得也快,不知道什麼什麼時候耳朵里就傳來鬼鬼祟祟的呼吸聲,一睜眼霍立一臉無辜地望着他:“我沒紙了,找點紙。”
黑暗裏他對上霍立着急又無辜地眼睛,深吸口氣無可奈何把霍立手從被窩裏抽出去,隨後從靠裏頭的枕頭邊上拿了包紙巾給霍立。
“大恩不言謝,憋不住了。”
主要是大晚上食堂燒烤吃太油,肚子沒先吃點別的打底,拉肚子鐵定逃不了。
霍立當晚睡好好地,夢裏他正坐高考考場上下筆如有神,越寫越興奮,清北盡在掌握,狀元收入囊中。寫着寫着忽然頓感大事不妙,肚子猛然一絞,再睜開眼腦子還沒清醒胃就開始叫喚了,神志不清之中把手伸人家被窩了實屬正常。
好吧,也算腦子被驢踢了……
霍立把肖成朝後仰的腦袋給拍了回去,才繼續說:“老胡早上說周五籃球賽。”
“嗯。”
“你聽見了?”霍立問。
“聽見了,很多時候我只是眼睛閉着,沒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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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以後我摁下你喉結,你給個反應。”霍立說。
“當開關鍵呢。”陳弋說。
“不是,是陳弋是否睡着鍵,你有反應就說明你沒睡着。”
“別,就算說著了也得被你摁醒。”陳弋淡淡地說。
霍立哼了聲,趁胖大海看稿子之際朝陳弋腰窩處懟了懟,被懟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只是嘴角綳的老直。
“霍立同學!你在幹什麼!”胖大海一道高音化作實質的傷害,通過話筒給人聽得耳朵一震。
四面八方都看了過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霍立吸了口氣,舉手說:“報告,我在懟陳弋腰窩。”
胖大海:“……”
全操場同學發出鵝鵝鵝地爆笑。
“還作不作?”陳弋似乎也跟着笑了,就是尾調壓着些顫音,混在人群里不太清晰,就好像是一絲幻覺。
兩百天誓師大會剛結束,中間間隔了五分鐘上廁所的時間,關於校霸操場公然懟學神腰窩的帖子就衝上了學校論壇最熱。
驚!學霸如此大膽究竟是欲意何為!
這到底是人心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霍立臉都黑了,上廁所的時候一言不發,整個人沉默得像個雕塑。
幸好他們是去了老師辦公室那邊的廁所,優點就是沒學生,缺點就是時不時遇見個老師。
陳弋洗了把臉朝裏面說了句:“霍哥,好了沒,要上課了。”
還一句“需不需要幫嗎忙把尿”沒說,不然霍立拳頭真得揍他臉上來,兔子逗得多了都要咬人,貓小立更不用說,爪子亂舞。
霍立出來洗完手后愣愣看着陳弋,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陳弋心裏一頓問號,五秒后霍立迅速把陳弋鼻尖的水珠抹開,然後一通樂地跑了出去。
陳弋眸光凝滯住一秒,嘴上罵了句靠拔腿朝追出去。
上課鈴聲和平時沒有區別,卻因為是於蕾的英語課,而顯得格外急促。
肖成鄒盛幾個剛從人扎堆的學神廁所擠出來,轉眼就看見霍立風似得一溜煙跑了過去,剛想開口喊一句又是一道稍慢的身影路過。
“霍霍霍……學神!”兩個人一前一後跑進了樓梯間。
鄒盛從肖成耳邊念叨了句:“嚯嚯嚯。”
“不是,剛才學神去追霍霍了。”肖成回憶了下場景說。
少年校服衣擺翻卷,跟着風而有了囂張的形狀,正好暖陽,他忽然感性了一番,似乎這才是青春的模樣。
“正常啊,不是有句話說的是追妻火葬場么。”鄒盛說,“報告,我在懟陳弋腰窩。”
肖成眼眸沉重地盯了鄒盛良久,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靠,別說了,真的,我怕霍霍打死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