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們都各自保重
聽到腳步聲,正在看電視的小寶和莫佳麗都同時轉過頭去看:“起了?”莫佳麗笑盈盈的迎過去,小寶卻原地站着,自從媽媽去世以後,爸爸更加忙了,似乎變了一個人,總是深緊眉頭,久而久之,小寶心裏對他有了一種莫名的敬畏,不像曾經那樣的和他親近無邊了。
吳媽問:“先生,可以開飯了嗎?”
“開吧!”鍾正權無意識的掃了客廳一眼,向小寶招招手:“小寶,過來吃飯。”
“哦!”小寶這才走過去。
“你老師呢?”鍾正權突然這麼一問,他很少關心無關緊要的人,這一問到是令在場的人都深感意外,莫佳麗剛剛端起碗的手不由一停頓,吳媽卻是不動聲色的盛湯。
小寶說:“曲老接了一個電話,匆匆忙忙走了。”
“是么,吃飯吧!”接過吳媽遞過來的碗,輕描淡寫的跟小寶說著話,似乎剛剛那一問,真的只是隨口而已,莫佳麗從鍾正權的眉宇間看不出什麼端倪,暗自鬆了口氣。
等公車交終於到達站台,凈雅忙不迭的跳了下來,接到媽媽哭着打來的電話,她的身心都快要癱塌了,好不容易強撐到下車,臉色發白的她孤身跑在漆黑寂靜的偏僻街道上。
又是好賭的繼父惹的禍,這下可好,欠下了巨額高利貸,黑道上的人找上家門,硬要帶走妹妹小微抵債。
小微小她六歲,還有幾天便是她滿十八歲的日子,算起來,小時候總是自己帶得最多,這個妹妹,雖然和自己同母異父的,但卻是自己心尖上的肉。
推開門,只見凌亂狹小的客廳沙發中央坐着這一帶黑道上赫赫有名的老大黑哥,旁邊緊湊站了不下十個馬仔,都一副氣執洶洶的模樣,小微被媽媽摟在懷裏躲在牆角里哭泣,繼父李然四似乎被打得不輕,捲縮着躺在地上哀嚎。
所有人都同時把目光轉向了她,凈雅盡量讓自己的心平復下來,深深的吸了口氣,至少看到小微還好好的,她多少放心些了。
強哥的臉色卻更加的難看起來,曲凈雅他是曉得的,最早的一次接觸,是在她七八歲那年,為了幫李然四還賭債去街上賣花。那時候,強哥就無端地對這個堅韌的女孩有了幾分好感,是長輩對小輩的疼愛,後來又經過無數次,都是這丫頭替李然四挺了過去,可以說,這個小家庭里,凈雅很小就當上了家裏的頂樑柱。
這會兒又見到她,心裏莫名的冒火,驀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李然四跟前狠狠的踹了他背上幾腳:“他媽的你又叫丫頭回來,還是不是個男人,我踹死你……。”
“黑哥。”終究是叫了那麼多年爸爸的人,曲凈雅不忍再看下去:“別打了,他差你多少,我來還。”
黑哥一臉兇相:“丫頭,別逞強,這次你是扛不過去了,他足足差了我一百萬。”
“這麼多?”難怪要拉小微去抵債了,聽到這個數字,不由倒吸了口涼氣,媽媽和小微的哭聲越法的大起來,是啊,這麼一個天文數字,對於他的家庭條件來說,就算笑着的人,也會被嚇哭吧?
“所以,我才要帶這丫頭走。”黑哥揮手示意,幾個馬仔便想上前去拉小微。
小微嚇得胡亂尖叫起來,凈雅連忙上前一步擋在那些馬仔和小微中間:“黑哥,小微還小,你帶我走吧,我願意頂替她。”
媽媽心痛不已:“凈雅……。”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要怎麼放手?
黑哥的臉色陰晴不定:“丫頭,不是事事你都能代替的,你知道我們要帶小微是幹嘛嗎?做t呀,你去嗎?”
想都沒想,就利落的答應:“我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在這種年代,還有這麼重情義的人,實屬難得,而且她的樣子又是那麼柔弱不堪,怎麼能夠有這麼一顆強大的內心,真是少見。
“你……。”黑哥再次心靈振動,無奈的擺擺手:“好了,去我的多米酒吧做啤酒妹,做到我願意放你走為止。”黑道也有柔情的一面,人心肉做,從她一進門,強哥便看到了她臉上的掌印,心想這丫頭一定是又遇到了什麼難事,實在不忍心逼迫她,臨走又踢了李然四兩腳。
“謝謝黑哥。”曲凈雅這才上前去扶起小微和媽媽:“你們沒事吧?”
“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小微的眼淚不斷,站起身來,憤恨的撲上去,也踢了李然四兩腳:“都怪你都怪你,這個家裏要是沒有你就好了,你怎麼不去死?”
凈雅拉心痛着她的手臂:“小微,算了。”心裏卻是委屈無比的,只是在媽媽和小微面前,再怎麼傷心,眼淚也只能在眼眶裏轉了一圈後用力忍住。
“好了,時候不早了,收拾一下,大家都休息吧。”至於對剛剛還躺在地上裝死,這會兒又大模大樣的站起來拍拍屁股做到沙發上的李然四,三個人只有乾瞪眼的份,她們早就習慣了這一切,習慣到都懶得去理會。
把倒在地上的凳子扶好,又掃掉被打碎一地的玻璃杯碎片,家裏的燈光也許太暗了些,這一切做完,竟然沒有人發覺她臉上清晰的五個手指印。
電話鈴聲就在這時候響起,一看是王卓打的,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他約她見個面,就在樓下。
來到樓下,桔黃的路燈迷朦之間透着一絲衷傷,也許恰如自己的人生,雖然微亮,卻還是要努力的挺立着。
凈雅看了看王卓的身後,他明白她的意思,無奈的笑了笑:“沒關係,就我一個人。”
雖然下來見到面了,但又似乎,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一言不發的站着,等着他開口,王卓的眉頭皺着,很堅難的喃喃片刻才說:“凈雅,對不起。”
凈雅笑了笑,調整自己的呼吸:“不必道歉,因為你我之間,其實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相愛。”清亮的眼睛直直的對上王卓:“因為你一轉眼,就愛上了別人,而我……也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傷心,所以就算不是今天,我們分開也只是遲早的事,無所謂誰對不起誰,既然是早晚的結局,早一天來,對你我都好。”
只有這些話了,再多說,好像也沒有什麼意義,曲凈雅再次笑了笑:“王卓,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