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對談
公元1661年,康熙二年五月初,大江以南天氣漸暖,草木旺盛花團錦簇,處處都是生機勃勃萬物競發。
南京城皇宮的御花園,朱慈炯正一臉輕鬆和鄭經閑聊着,還不時逗弄着剛出生月余的好大兒“朱和塳”。
這就是朱慈炯最大的“收穫”,他的成就感甚至比取得一場大戰的勝利還要高,一顆心有了堅實的寄託。
朱和塳小朋友剛喝飽奶水正心滿意足,在朱慈炯的輕搖中,在溫暖陽光的照耀下,開始昏昏欲睡。
在稍遠處,凌錦在兩個侄女兒陪伴下,正和“鄭夫人”一起逗弄着鄭經的好大兒,不時爆發出陣陣笑聲。
凌錦不時偷眼瞟一眼朱慈炯,非常擔心大老爺們行動粗疏,不能照看好嬌嫩的好大兒。
朱慈炯渾不在意,經過月余的艱苦訓練,他已然是個熟練的“奶爸”了,時刻都要和好大兒培養感情。
鄭經在南京呆了幾個月,喜歡上了輕鬆自在的生活,不復當初的拘束和惶恐,他正和朱慈炯談着南方的大戰:
“太子殿下,閩王確實精於海戰之道,從此以後在浩瀚的南部海疆之上,只有我大明海軍橫行啦。”
“不過那施琅吶,微臣卻覺得情有可原,並不是非殺不可的!殿下你想想,閩王甚至要殺掉我和我娘親吶。”
“他啊,是當世最剛愎、最無情的人了,我娘親竟還捨不得他,不願一起來南京生活。呵呵。”
鄭經的兩句話里,把他和鄭成功的疏離感表達的淋漓盡致,話里話外仍飽含不少憤懣之情。
朱慈炯也不在意,他覺得在華夏大地上,父與子的關係甚至比所謂的“婆媳”關係更加奇怪。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傳承,更是一種奇怪的競爭和對立關係,直至父親老去,兒子徹底成為一家之主,關係才再度成為至親模樣。
朱慈炯略微沉思,便開口說道:“孤王亦認同愛卿所說,施琅有可恨之處,也是個可憐之人啊。”
“孤王親自和他談了談,已然決定不再殺他了,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希望他不要令人失望。”
“福建、廣東的戰局,現下正在對峙階段,自有他出力的地方。”
鄭經聞言一喜,很為鄭家曾經的老臣子高興,能活着總歸是好的,死了可就萬事皆空了。
他高興了一會,又輕鬆的開口問道:“當今天下大勢,微臣覺得大明定能再現往日輝煌,必能再度一統天下。”
“殿下吶,您將來打算如何安置他們鄭家吶?天下一統,總不能讓他們在割據一方成為軍閥吧。”
鄭經的話語,總算把朱慈炯弄得一頭黑線了,“他們鄭家”這個詞啊,從鄭經口中說出來,真是怪異萬分。
朱慈炯無奈的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鄭經,語氣輕鬆的說道:“閩王的想法,似乎是領着鄭家下南洋,佔據一地建個小王國。”
“孤王亦覺可行,並不反對閩王的想法!華夏之人能勇敢的闖出去,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建立王國,孤王樂見其成。”
鄭經聞言一愣,咬牙切齒的冷哼道:“他真敢想,這個選擇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情願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廝混。”
“他也不想想,鄭家的根可是在閩地的,在大明治下不好么,非要背井離鄉做孤魂野鬼?哼。”
鄭經這貨怨氣未消,只要他老爹選擇的,他必然是要反對和詆毀一下的,不管任何事情。
朱慈炯卻來了興緻,他看向有些情緒的鄭經,輕笑着說:
“不管愛卿如何不滿閩王,鄭家家業必然由你繼承的,無論是孤王還是閩王,都是如此認為的。”
“孤王很好奇,不知愛卿繼承家業之後,又會作何選擇?是留在大明治下安享富貴,還是去海外闖出一片天地?”
鄭經聽了朱慈炯所言的閩王亦認為必由他繼承家業,頗有些百感交集的表情,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
“微臣如果繼承家業,絕不令鄭家出海,必須紮根在福建之地,列祖列宗的宗祠都在呢。”
“屆時殿下派人把海陸軍隊都整編了,再給微臣一個高爵厚祿,給鄭家的那些將領一個出路,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出海立國么,微臣也讀過史書,覺得除非能由華夏直接統治,否則反而會比蠻夷更能給中央王朝帶來傷害。”
朱慈炯被鄭經的話驚呆了,沒想到這傢伙心中自有一套見識,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他思忖了一會,也不知道鄭經所言是對是錯,便很快將之拋之腦後,將來之事將來再說吧。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朱慈炯也勸慰了鄭經一番,讓他多多與父親鄭成功通信,緩和父子間緊張關係。
鄭經默然不語,一時之間心結仍未打開,這也令朱慈炯無可奈何,只能想着時間久了后,應當會好些。
朱慈炯見鄭經言語之中,頗為想念母親,便答應寫信給鄭成功,令其同意夫人董酉姑至南京暫住。
鄭經大喜過望,連連感恩稱謝,一直有些鬱郁的心情,瞬間轉變成喜氣洋洋的樣子。
不久之後,鄭經便領着“夫人”昭娘抱著兒子告辭而去,興沖沖的趕回去準備迎接母親的到來。
凌錦也來接過了熟睡的好大兒,在兩個侄女嘰嘰喳喳的低聲笑談中,回了寢宮。
朱慈炯又獨坐了片刻,這才起身返回了御書房,去處理那些永遠弄不完的政務去了。
另有一件大事,也需要他認真琢磨一番,新年後大明又新招募了一些新兵已訓練完畢,加之之前留守的共有五萬人了。
他要謀划好,把這五萬人分派好,或是派去湖北戰場或是派去福廣戰場,儘早在某一方向底定大局。
他得到了來自北方的密報,建奴朝廷已深感危機深重,已經在籌謀着全力反擊之事,這必將是明清間的絕世大戰,須早做應對。
科學院也要專程去一趟的,聽說那邊也取得了一些突破,想必會有驚喜給自己,當然自己的內帑看來又得破費了。
宋應星老院長近期身體狀況不佳,也許好好探望一番,決不能把老人家累壞了,必須安排一個“休息監督者”了。
還有一件令人頭痛的事情要斟酌,大明的吏治終是出了問題,也需要和張煌言商議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