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掃地出門
“你這偷懶耍滑的婦人,不幹活不說,還偷雞摸狗,偷一家人的口糧給這個賠錢貨吃,我們宋家是留不得你了,趕快收拾東西滾出去。”氣勢洶洶的老婦聲音,滿滿的都是厭惡和嫌棄。
“是啊三弟妹,你怎麼能偷東西呢,平時瞧着你老實本分的,卻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出來,連帶着一家子跟你一起丟臉。”裝作恨鐵不成鋼但又幸災樂禍的聲音。
“娘,大嫂,鐮兒在病中好幾天沒有吃飽飯了,要餓死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從廚房裏拿了一點吃的,就那麼一點,夠她撐住一點氣息,我會努力幹活補上的,求求你們不要趕我走。”
一個女人在哀求,恐懼又悲哀。
“呵,好笑,我們宋家生的兒女,娶的媳婦,從來都是手腳乾淨,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敗類,老宋家的名譽都被你毀了,我顏面無光啊,愧對列祖列宗啊,快滾,從哪裏來的就滾回哪裏去。”老婦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
外頭院子吵着鬧着哭着,一個四壁空空的小屋子裏,鋪着破草席木板漏空的床上,躺着的女娃子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的目光,落在跪着的婦人身上。
那婦人穿着粗布麻衣,好幾處襤褸不堪,幾乎就要衣不蔽體,用了破布掖着,面部枯瘦蠟黃,卻也瞧得出五官端正,一條拐杖就扔在身邊,她滿臉淚水,慘凄凄地懇求。
“娘啊,鐮兒要死了,鐮兒真的快要不行了,哪個做母親的,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女死掉呢,我就拿了這一次,也只有這麼一次,我會多幹活,等我的腿腳好了,讓我干多少的活都可以。”
宋家老婆子,兩個媳婦都圍着婦人,一臉怒容,唾沫橫飛。
二媳婦冷笑:“郎中說了,你這條腿廢了就是廢了,好不起來了,以後一點用處都沒有,本來想着你畢竟是嫁到宋家的媳婦,是三弟妹,我們擠出一口糧來養着你也不是不可以,哪裏想到你直接偷吃的,庄稼人一口吃的都要平分,偷吃就是不對,你不管我們的死活,良心都被狗吃啦。”
“哎喲喂,老三媳婦不做人啦,還說就偷這一次,平時不知道偷了多少呢,鄉親們都來評評理,這樣的人還能留在宋家嗎?留着她當家賊嗎?我們宋家可承擔不起啊,那麼多嘴巴等着吃飯呢。”
宋家院門口,圍了好些個鄉親,都在議論紛紛。
“可憐是有點可憐,但是偷東西不對,宋鐮兒生病要吃的,直接跟宋老婆子開口就是了,自己偷偷地拿,不是做媳婦的道德啊。”
“是啊,宋老婆子不可能不管自己孫女的死活,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偷呢?怕是自己貪嘴。”
“有道理,想不到喬氏平時看起來安守本分,卻是個心思不正的,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這些評判都像針一樣,一根根扎在喬雲妮的身上,讓她渾身發抖。
她看了看宋老太太,想說什麼,可還是咽了進去。
“娘,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我是嫁進來的媳婦,怎麼能就這樣把我趕走呢,我為宋家生了兩個孩子,他們從小沒有了爹,可不能沒有娘呀。”喬氏抱着宋老婆子的腿腳,搖着頭。
宋老婆子不耐煩地抽出腳:“你放心,你走了,宋鐮兒讓你大嫂家撫養,宋瑞兒讓你二嫂家撫養,你這種小偷小摸的,不配做他們的娘,免得教壞了他們兩個。”
喬雲妮驚恐地睜大眼睛,只覺得眼前霧蒙蒙地看不清楚,她沒有想到,連這宋老婆子都安排好了,看來是鐵了心要趕她走了。
可是她,她不得不這樣做,她有什麼辦法呢,一時間,心裏面千般萬般委屈湧起,幾乎要徹底摧毀了她,一陣頭暈目眩,喬雲妮就朝地上歪倒下去。
一雙手把她扶穩了。
“娘,站起來,不要求他們。”鏗鏘擲地的聲音,好像在喬雲妮昏沉的頭上澆了一盆涼水,讓她清醒了一些。
她看到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床上下來了,一改前面的虛弱,腰背挺直地站着。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兒。
“他們不配。”宋鐮兒的目光冷冷掃過在場的宋家人,不僅僅有宋老婆子和大媳婦二媳婦,宋老大和宋老二也在,兩人都沒有說什麼話,但也是默認的,這種時候,他們都把壞事交給女人去做,讓女人奔在前頭。
宋家人很驚訝,因為宋鐮兒的確要死了,雖然也還是有一口氣在的,但不至於這樣中氣十足。
難道是迴光返照?
比起這,宋鐮兒說的話更讓他們氣憤。
“你這死丫頭,亂說什麼呢,你娘偷東西給你吃,犯下彌天大錯,你會不知道?別揣着明白當糊塗,吃到肚子裏了,有力氣了,開始埋汰家裏人了。”宋老婆子罵道。
宋鐮兒呵了一聲,環顧了一下門口的村裡人。
“我娘為什麼要到廚房裏拿吃的,因為我生病這些天,每一頓只有兩分飽,還是我娘省下了自己的全部口糧,我娘餓着肚子,自己上山拔了野菜,不敢用家裏的油柴,直接搗碎了就水生吃下,要不然她早就倒下了,可我娘顧不了這些,只希望我的病好,只希望我吃頓飽的,她三番五次跟宋老太懇求多給我一點吃的,甚至跪下來,宋老太都不願,我娘只能到廚房裏拿。”
事情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嗎?村裡人都驚呆了。
大家只知道,自從喬氏摔斷了腿,用處不大了,宋家對她的確冷淡了不少,但也不至於苛待到這樣的地步吧。
“你住口,誰教你這個毛丫頭說這些的。”一直沒有開口的宋老大怒了。
宋鐮兒無視他的存在,繼續道:“這些年來我娘辛辛苦苦給這個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春播秋收,耕地上山,我娘是幹活最多的那個人,就半個月前摔斷腿,宋家就開始給臉子看,完全無視我娘多年來的付出,別說我娘只是拿了一個饅頭,她端一鍋排骨,一碗雞湯,都是她該得的。”
她這個娘啊,甚至還像男人一樣架犁犁地。
宋老大和宋老二,還有家裏的那一頭老牛在一邊休息。
一個饅頭?拿的居然只是一個饅頭,院門口頓時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