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二章

“叔父,你知道我的想法,我現在沒那麽大的野心，我只是想和完顏在一起，不想理那些江湖恩怨是非。”胤禩讓胤禛先離開后,自己才對歐陽鋒道。

歐陽鋒冷冷哼了一聲“不理江湖事，說的倒是輕巧,你難道還不明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身在江湖還能躲開江湖事嗎？算了，我現在也不用你幫手，你先顧好自己就行。”

胤禩望着歐陽鋒臉上幾道深深的皺紋，心底忽然一酸,叔父是因為不知道該去做什麽,才會把稱霸武林當做目標吧,如果換做是自己，還沒有找到四哥，絕望之下，大概也只會尋找這麽一個能看得到的方向，去虛耗這一生了。

沉默半晌，胤禩才終於開口道“叔父，還請您多保重身體，白駝山上娘親的墳，還需要人時時祭掃的。”

聽到胤禩提起那個深藏在自己心底的女人，歐陽鋒猛然一愣，抬眼深深看了胤禩一眼，似乎是想着胤禩的臉上分辨出自己心愛女子的樣子，可終於還是放棄了“克兒，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胤禩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替歐陽鋒關上那扇門的時候，胤禩看到歐陽鋒的背影中那種濃重的無力感，忽然不知道自己這話是不是應該說給歐陽鋒聽。

經過走廊，胤禩一眼就看到一個人斜斜倚着樓梯，胤禩唇邊瞬間浮起了笑容“四哥。”

抬起頭斜了眼胤禩，胤禛冷冷道“這麽久。”

“嘿嘿。”朝着胤禛揚眉一笑，胤禩幾步走到胤禛身邊，伸手替胤禛拉了拉有些微皺的衣服“四哥你在這等我啊。”

“廢話，不等你等誰，說完了？”胤禛直起身，向屋內走去。

“嗯，說完了，我們明天就走。”胤禩隨着胤禛向屋內走去。

倒是胤禛微微一愣，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胤禩，有些遲疑道“這麽急，要不要再多停幾日？”畢竟歐陽鋒是胤禩在這邊世界的親人，這樣，是不是有些冷淡了。

“馬上就是全真教和江南七怪的煙雨樓之會，江南七怪死的這剩下一個瞎眼老大，偏偏又是郭靖的師父，我們沒必要蹚這趟渾水。”胤禩神色微凝，淡淡道。

聽胤禩提起郭靖的名字，胤禛微微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點頭“也好，我們就先走一步。”

兩人才剛在桌邊坐下，正想商量下之後去哪，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胤禩隱隱聽到裏面有祁連和蒼岩的聲音，聲音里是壓不住的惶急。

胤禩心底一驚，連祁連的聲音都不對，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胤禛也模模糊糊聽到了，問胤禩道“門外是不是祁連的聲音，我怎麽聽着有些不對？”

胤禩沉着臉看了眼門外，伸手輕輕拍了拍胤禛的手背“四哥，我在那，沒事的。”

胤禛側頭望向窗外，低嘆道“塵事紛雜，究竟幾時才能休。”

話音剛落，門被祁連一把推了開來“公子，天山出事了！”

“什麽！”胤禛和胤禩同時一驚，站了起來。

祁連將手裏抓着的鴿子遞到了胤禛面前，潔白如雪的白鴿背上，一抹鮮艷的紅，正是天山有大事發生的標記。

“寫的是什麽？”胤禛穩定了下心神，才開口問道。

他們從海上回來還沒有幾天，連楚風廉的書信都還沒有收到，怎麽天山就突然出事了？

祁連咬咬牙，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清一道長，離世。”

“胡說！”胤禛一把從祁連手中搶過信鴿，展開了信鴿帶來的書信。

不是自己看上去熟悉的筆跡，卻能感覺的出寫這幾個字的人，驚慌、着急無措的心情。這麽說，師父、師伯，甚至連寂昀都不在山上？本來就已經被突然失去掌控的事情弄得有些心情焦躁的胤禛現在更是一陣煩躁，在地上急速的走了幾步，胤禛將手裏的信紙狠狠揉成了一團“收拾東西，今晚去天山！”

祁連應了一聲，轉身去傳令了。唐逸跟在祁連身後和祁連一起走了出去。胤禛坐回桌邊，沉默了片刻，手微微動了動，胤禩看到胤禛動作，就知道胤禛想寫東西，早已經準備好了紙筆。

胤禛抬眼看了看胤禩，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胤禩卻沒又來的心底有些痛。

“八弟，看來又要你陪我走一次了。”

“弟弟陪着哥哥，不是應該的嘛，再說，四哥，你也不只是我哥哥，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能在這裏再重遇到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幸福。”

祁連和唐逸早已傳完令回來，聽到裏面的說話聲，都下意識的站在了門外。

他們都是內力深厚，將胤禛和胤禩的對話都聽在耳中，唐逸聽到胤禛說遇到胤禩是上天賜福的時候，忽然下意識的去看了眼祁連，自己遇到他，是上天賜的幸福嗎？又或者，就是孽緣？

“公子，已經傳令下去了，我們幾時出發”祁連一轉頭忽然看到唐逸的神情，心念微動，卻還是轉身向胤禛通報了起來。

“收拾好之後我們立刻走。”胤禛從桌邊站起身，忽然伸手推了推胤禩“去和世伯說一聲吧。”

“嗯，你在這裏等我。”胤禩衝著胤禛笑了笑，站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胤禩敲開門的時候，歐陽鋒正盤膝坐在床上運功，聽到胤禩進來的聲音，歐陽鋒只是淡淡道“要走了？”

胤禩愣了愣，才想起來外面動靜那麽大，歐陽鋒一定已經聽見了“對不起，叔父，我知道，自己只有在他身邊的時候，才算是真正的存在着。”

歐陽鋒抬眼看了看胤禩，又垂下了頭“我歐陽鋒一生縱橫江湖，想着稱霸武林，克兒你天資聰穎，資質過人，下一任武林霸主本來就該是你，可惜，卻偏偏碰上個什麽金國小王爺，我答應過你不會傷他，可你也該知道，我是最盼着他死的那個人。”

“叔父，你也知道的，我用了多少年才找到他，他若有事，我又豈會獨活？所以，叔父，我們之間沒什麽可以用來威脅的，我陪着他，江湖也好，廟堂也好，我守他一生平安。”

“算了，我真不知道你隨了誰的性子，這麽倔強。”

“不是隨了誰，只是經歷過的多了，就看得透了，知道自己想要的了，才能抓得住，也才能得到他啊。”

歐陽鋒垂下的頭一直沒有抬起來過，半晌，忽然淡聲道“行了，你走吧，不管怎樣，白駝山還永遠是你的家。”

“多謝叔父成全。”胤禩微微躬身行禮后，轉身走了出去，外面，還有四哥在等着自己。

出門之後，胤禩才發現胤禛早已經坐在了樓下，身邊是祁連和唐逸，外面傳來的是隱約的駿馬嘶鳴聲。

胤禛看到胤禩下樓，嘴角浮起了一絲微笑“等你好一會了。”

“老人家吩咐的話比較多嘛。”胤禩輕輕一笑，走下樓，攜起胤禛的手，緩步走了出去。

這一次，所有影衛都沒有再隱去行跡，而是全站在自己的坐騎邊，靜靜等着胤禛和胤禩。

胤禛直到走到自己的坐騎邊，才輕輕鬆開胤禩的手，飛身上馬，一揮馬鞭，身下駿馬長嘶一聲，飛速如離弦之箭。

身後祁連見胤禛上馬，揚聲道“出發！”

所有影衛一起飛身上馬，追着胤禛而去，胤禩最後看了眼客棧，樓上的窗邊，隱隱約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正默默望着自己，胤禩衝著那個人影輕輕點了點頭，轉身去追胤禛了。兩世為人，自己還有什麽不懂的，如果真要自己選，自己是可以為四哥放棄一切的，這一世的親人，地位，什麽都行！

歐陽鋒看着胤禩一騎絕塵而去，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他有心愛的人，可是卻又心醉武學，結果等再回來時，愛人成了兄長的夫人，最後，他終於還是做了對不起兄長的事，於是，害了所有人。胤禩的幸福，讓他羨慕，卻也害怕，最怕，就是胤禩會淪落成和他一樣，可很多時候，就是該放手的對不對？

嘉興離天山路途遙遠，胤禛他們幾乎是日夜不停的在趕路，在途中，胤禛終於收到了楚風廉的飛鴿傳書，書信上對清一道長究竟如何身故還是語焉不詳，卻給了胤禛另一個讓他心焦如焚的消息，蕭寂昀也和天山失去了聯絡，到現在，消息全無。

胤禛從收到消息后臉色一直冷如寒冰，胤禩也只能言語安慰胤禛，讓他一切寬心，私下吩咐祁連準備了馬車，讓大家可以輪流休息，好爭取早日趕回天山。

這一日，眾人終於到了天山腳下，看着巍峨入雲的天山，胤禛終於長長出了口氣，終於趕回天山了。祁連將聯絡信號放了出去，眾人在山下的小鎮裏稍作整休，就立刻啟程上山了。早有天山弟子守候在山門，見到胤禛一行，忙報了上去，胤禛和祁連三師兄弟，在天山輩分不低，天山長幼之禮又森嚴，祁連到了天山，便不再拘謹身份，低輩弟子行禮時坦然接受，只是對胤禛一直不肯改口。

天山派在天山根基已深，平時議事的地方有一個很飄渺清逸的名字，浮雲閣，浮雲閣建在崖邊的，廣場的一側就是雲霧飄渺的萬丈深谷。胤禛直接去了那裏，踏上台階，胤禛一眼就看到楚風廉正負着手站在浮雲閣的小廣場上望着眼前的雲霧發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