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諜中諜(一)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只聽得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原來是王子騰下值歸來。待他走進屋內,二人趕忙起身相迎,並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講述了一番。
聽完之後,王子騰不禁眉頭微皺,沉吟片刻後方才開口說道:“依我看吶,大妹妹此次怕是又要耍些手段算計他人了。這件事十之八九乃是她自導自演而成。”
聞聽此言,王子騰夫人頓時瞪大了雙眼,滿臉疑惑地追問道:“老爺何出此言?這薛蟠出事對於大妹妹能有什麼好處呢?”
只見王子騰不緊不慢地緩緩落座,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茶水,然後方才慢條斯理地道出其中緣由:“夫人啊,你可真是當局者迷!那賈家與薛家表面上看起來關係密切、親如一家,但實際上卻是暗潮洶湧、各懷心思。二妹夫早早離世,給家中留下了上百萬兩銀子的巨額家產。而二妹妹膝下僅有一子一女,且都尚未成家。倘若此番薛蟠遭遇不測,難以翻身,那麼這筆龐大的家業自然就會成為寶釵日後出嫁時豐厚的陪嫁之物。如此一來,大妹妹便可藉此時機,將薛家的諸多產業逐步納入賈家名下,從而進一步增強賈家的財力和勢力。”
王子騰夫人聽聞此言后,心中猛地一驚,猶如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但她卻不禁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憂心忡忡地說道:“哎呀!這手段實在是太過於陰險狡詐了啊!那如今我們究竟應該如何應對呢?到底還要不要去營救那薛蟠呀?況且,賈母不是早就已經明確地下定決心,要將林黛玉許配給賈寶玉成就一番美滿姻緣了嘛?照這樣看來,那薛寶釵豈不是沒有機會成為正室,最多也就只能當個二房了?”
王子騰緩緩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那雙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凝視着遠方,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之後,方才開口回應道:“救肯定還是得救的。首先,咱們王家與薛家向來都是沾親帶故的關係,如果此時對薛蟠見死不救,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其次,更重要的是,絕不能任由我那大妹妹這般肆意妄為、胡作非為下去了。否則,日後還不知道會闖出什麼樣更大的禍端來呢!”
稍作停頓,王子騰繼續有條不紊地吩咐道:“明天一早,你立刻派遣可靠之人前往薛家,告知他們務必想辦法找到那位死者的家屬,並想盡一切辦法求得對方的寬恕和諒解。同時,要多準備一些銀錢作為賠償,務必要讓死者家屬心甘情願地簽署下那份至關重要的諒解書。此外,再安排一個精明能幹之人在暗地裏悄悄散佈一些流言蜚語,就宣稱那周瑞家的心懷不軌,暗中剋扣了原本用於安撫受害者家屬的銀錢,從而導致薛蟠時至今日依舊被困牢獄之中無法脫身。一旦這些言論傳播開來並引起眾人關注,形成強大的社會輿論壓力,那麼那個小小的縣令必定不敢再明目張胆地偏袒賈家一方。到那時,就算是我的大妹妹,為了維護自身以及整個家族的聲譽和臉面,恐怕也不得不被迫罷手收兵了。”
王子騰夫人聽完之後,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隨即毫不猶豫地按照王子騰所言開始着手安排各項事宜。與此同時,薛姨媽與寶釵二人尚留在府中,心急如焚地等候着消息的傳來。她們全然未曾料到,一場沒有硝煙、暗流涌動的激烈爭鬥已然在暗中徐徐拉開帷幕。
這邊剛剛將事情安排妥當沒過多久,消息便如同插上了翅膀一般,以驚人的速度迅速傳至王夫人口中。王夫人聞此消息,頓時怒不可遏,氣得連連跺腳,嘴裏憤憤不平地罵道:“二哥可真夠狠啊!竟然使出這般陰險狡詐的手段,妄圖將這盆髒水盡數潑灑在我的身上。”然而,儘管怒火中燒,但她心裏十分清楚,此時此刻絕對不能自亂陣腳,必須冷靜應對眼前的困局。
另一邊,苦苦等待多時的薛姨媽和寶釵終於盼來了前去通風報信之人。待得聽完來人所傳達的王子騰的全盤計劃之後,母女倆不禁面面相覷,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一方面,她們對這背後隱藏的層層算計深感震驚;另一方面,當意識到此次事件或許能成為讓薛蟠擺脫罪責的契機時,內心又禁不住湧起一陣欣喜之情。
薛姨媽不敢有絲毫耽擱,趕忙依照王子騰的指示行事。只見她風風火火地召集起家中那些辦事利落、能力出眾的下人們,吩咐他們速速分散開來,四下里去尋覓那位死者的親屬。要知道,那死者一家不過是尋常的平民百姓罷了,又怎能經受得起薛家這般恩威並施——先是一番軟磨硬泡,緊接着又是大筆豐厚銀錢的利誘呢?果不其然,沒過多久,那死者家屬便抵擋不住這樣的攻勢,很快就鬆口答應簽署那份至關重要的諒解書。
與此同時,在府邸的另一端,王夫人心頭正燃燒着熊熊怒火,她對兄長王子騰的所作所為感到無比憤怒和失望。然而,隨着那些不利的流言蜚語如瘟疫般迅速傳播開來,她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忌憚之意。畢竟,這些傳聞若繼續蔓延下去,不僅會影響到賈家的聲譽,甚至可能給宮裏的娘娘帶來難以預料的災難。
於是乎,王夫人當機立斷,一方面緊急派遣手下得力之人前去阻止謠言的進一步擴散;另一方面,則絞盡腦汁地思考應對之策,試圖找到一個能夠一舉扭轉局面、成功反擊的方法。正當她苦思冥想之際,一則從宮中傳來的消息猶如一道驚雷劃破長空——聖上將於近日派遣專人下訪民間,視察民情。並且嚴令指出,如果在此期間查出任何官員存在徇私舞弊之舉,必將嚴懲不貸!
此消息一出,宛如一塊巨大的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原本就暗流涌動的各方勢力聞風而動,紛紛開始重新籌謀佈局。一時間,局勢變得愈發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時光荏苒,短短數日之後,關於薛蟠那件事情終於有了定論。由於其家屬積極出面解釋說明情況,案件進展頗為順利。這不,一名小廝匆匆趕來向薛姨媽稟報:“啟稟太太,大爺那事兒上頭已經判定為準許誤殺了。不過呢,您還需要提前準備好贖罪所需的銀兩啊。”
薛姨媽聽聞此言,那顆一直懸着的心總算稍稍落回了肚裏。她雙手合十,虔誠地念起了“阿彌陀佛”,感激上蒼保佑自己的兒子逃過一劫。
這邊王夫人在絞盡腦汁如何成全金玉良緣,卻不知薛家正在給薛寶釵找夫家,一日薛蟠在街上遊盪正巧碰到了賈珍,兩人推杯換盞中,賈珍佯裝不小心的說道:“八王府最近可熱鬧了,都說八王爺和八王妃鶼鰈情深,不可信。”薛蟠一聽來了興趣,忙問道:“為何不可信?”賈珍神秘兮兮地湊近說:“我聽說那八王妃本就是八王爺的表妹,但是甄家依然落寞,且八王妃又沒有子嗣。這王府里看似和睦,實則暗潮洶湧。”薛蟠眼睛一轉,想到自家妹妹薛寶釵還待字閨中,要是能和八王爺攀上關係,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他一路腳步匆匆,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風風火火地趕回了家。一進門,連氣都來不及喘勻,便徑直奔向薛姨媽所在之處,面色焦急地將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薛姨媽聽聞之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心中不禁為之所動。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卻也令她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種種顧慮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就在她猶豫不決之際,薛寶釵邁着輕盈的步伐緩緩走來。只見她神態自若,朱唇輕啟,柔聲說道:“母親不必為女兒憂心。”那聲音雖輕柔,但其中透露出的堅定卻讓人無法忽視。
與此同時,遠在賈家的王夫人,也通過自己的眼線獲知了薛姨媽的打算。剎那間,她只覺得一股無名之火直衝腦門,心中惱怒異常。一直以來,她心心念念想要促成賈寶玉和薛寶釵之間的美滿姻緣,為此可謂是煞費苦心。如今眼看着薛家竟然有攀附八王府之意,這豈不是打亂了她精心佈下的棋局?絕對不行!想到此處,王夫人決定暗中施展手段,動用自己手中的人脈資源,開始四處散播對薛家不利的各種言論。她自以為此番操作能夠成功阻止薛家與八王府的聯姻,然而,令她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八王爺看中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兒女情長之事,而是薛家那堆積如山的銀錢財富。
又過了數日,風和日麗,陽光明媚。這天,薛蟠興沖沖地邀約賈珍一同飲酒作樂。待二人於酒桌前落座后,推杯換盞之間,薛蟠突然壓低聲音向賈珍問道:“珍大哥哥,前些日子聽聞您提及八王爺有意納妾一事,不知此消息是否屬實啊?”
賈珍一聽這話,心中暗喜,表面卻不露聲色。只見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即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注意之後,方才湊近薛蟠耳邊,故作神秘地輕聲說道:“噓……小聲點兒!就當上次哥哥我酒後胡言亂語罷了,切莫當真吶。”
然而,薛蟠見賈珍這般模樣,反倒愈發堅信此事絕非空穴來風。於是他連忙滿臉堆笑,急切地追問道:“珍大哥哥,小弟可不敢不信您呀!依您之見,我那妹子怎麼樣呢?倘若此事能夠促成,小弟必定會備上一份豐厚的大禮呈獻給您,以表謝意!”
賈珍見狀,故意裝出一副十分為難的神情,皺着眉頭沉吟良久,似乎內心正在經歷激烈的掙扎。終於,他緩緩開口說道:“哎呀,令妹自然是千好萬好,容貌出眾、才情過人。只可惜啊,這事兒我實在也是做不了主的喲。不過嘛……”說到此處,賈珍稍稍頓了一頓,吊足了薛蟠的胃口。
緊接着,他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倒是可以給賢弟你指一條明路。要知道,那八王爺最為信賴之人便是他身旁的李管家。你若是有辦法買通這位李管家,讓他在王爺跟前替令妹多美言幾句,說不定還真能有那麼幾分成事的希望呢。”
薛蟠聞聽此言,頓時喜不自禁,興奮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忙不迭地點頭稱是,對着賈珍連連道謝,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多謝珍大哥哥指點迷津,小弟銘記在心!日後事成,定當重謝!”
賈珍面帶微笑地坐在那裏,與薛蟠閑聊着各種話題,時間悄然流逝。過了好一會兒,賈珍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向薛蟠拱手說道:“今日與賢弟相談甚歡,但家中尚有瑣事待處理,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薛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心中正盤算着自己的事情,也就沒有出言挽留賈珍。賈珍見狀,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酒樓。
走出酒樓后,賈珍並沒有急着返回府邸。他揮揮手,示意家丁們先行回去,而自己則帶着最為信任的心腹管家,登上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車夫輕輕揮動馬鞭,馬車緩緩前行,向著八王府的方向駛去。
此時的八王府內,八王爺正端坐在書房之中,與管家商議着重要事務。突然,一名僕人匆匆跑來稟報:“啟稟王爺,寧國府的賈珍前來拜訪。”八王爺聽聞此言,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吩咐道:“快請他進來。”
不多時,賈珍邁着穩健的步伐走進了書房。見到八王爺,他不敢怠慢,連忙雙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叩頭請安:“臣賈珍拜見八王爺,願王爺千歲千千歲!”八王爺臉上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口中說道:“快快起來吧,此處並非朝堂,無需如此多禮。”然而,賈珍深知禮數不可廢,堅持行了完完整整的大禮之後,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