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
自姜秦兩家拿下端州,南邊諸個州府大半已盡在掌控。但是姜秦兩家幾人誰都沒心思和各地官員豪族打交道,籠絡心思。
用蕭矜的話來說只管殺不管埋,剩下後續安撫人心,籠絡各地望族的事都叫他們一股腦塞給了雍王。
可憐雍王才把涼州和周圍幾座城池料理乾淨,農桑一事剛提上正軌,就被姜懷臨一封急信喚來了青州,甩手掌柜一般把棘手的端州丟給他。
李流月那日自焚,並非只她一人,她還帶上李家幾位冥頑不靈的族老一同上路,也是變相為姜秦兩家肅清道路。
她這一生都留在李家,死後卻被李家所拋棄,李家新任家主甚至認為她自焚是背棄李家,竟不准她葬入祖墳。
秦憐香得知此消息后長吐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去城外給她立了個衣冠冢,提劍上了李家門,將新任的李家家主痛揍一頓。
雍王做牛做馬好不容易釐清端州這攤爛賬,剛想出府門透透氣就聽到階外一陣鬼哭狼嚎,李家一眾人跪了一地哭訴秦憐香的惡行。
嚇的雍王把伸出去的腳縮了回來,並去信給秦方應,讓他管管這妹妹,也讓他稍微喘口氣。
蕭矜在知道這個消息后短促笑了一聲,轉念想到蘇行止。
李流月死後轉天蕭矜就將這個消息轉告於他,只是蘇行止沒有回復任何話語,蕭矜也不知道他是何心情。
不過蕭矜也沒功夫去想這些,高考後假期一過他就忙碌起來。
紀桐梧和蕭父蕭母一直不理解按着蕭矜的成績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大學,但是他卻選擇留在了本地。
雖然學校也不差,但是蕭父蕭母還是有些惋惜,只有紀桐梧琢磨出點端倪。
對於他們的想法蕭矜不以為意,他一邊兼顧學業一邊忙着創業,隔三差五還要抽空去和綿綿約會。
紀桐梧打趣他是不是異地,蕭矜只笑了一聲,沒有否認。
時間一晃又是一年。
紛紛揚揚的雪花打着旋慢悠悠飄下,落在一個圓滾滾雪堆上,雪堆甩了甩腦袋,汪汪叫喚了幾聲,猛地撲向正在堆雪人的粉色身影。
“唔!”姜綿綿冷不丁被福子撲個正着,趔趄兩步撞進蕭矜懷裏。
蕭矜正在給雪人戴帽子,忙伸手把人扶穩,皺眉呵斥,“福子!再亂撲人把你送紀家去。”
紀桐梧家中最近在養生,連帶着紀桐梧和他女朋友養的那隻布偶貓每日的罐頭都有定量,蕭矜已經動了好幾次把福子送他家減肥的念頭。
姜綿綿卻是伸手捂住福子耳朵,眸子彎彎,“哥哥不要罵福子,它這樣剛剛好,一點都不胖。”
蕭矜看着明顯圓潤了一圈的狗,眉心跳了跳,正要說話,門鈴忽然響起。
趙姐和蕭父蕭母都不在家,蕭矜便親自過去查看,看到門外站着的人時挑了下眉,將門打開。
蘇泊舟穿着件深灰色大衣,肩頭積了層薄薄雪花,看到蕭矜他推了推眼鏡,“我來取你昨晚說的那支簪子。”
蕭矜點點頭,示意他自己進去拿,“客廳里有人,你隨便找個人問就是了。”
蘇泊舟冷淡地應了一嗓子,走進院子,發現這處別墅同一年前並無多大變化,只是各處陳設增添了一些。
他頓足轉身,眼皮輕撩,看着彎腰給雪人戴圍巾的蕭矜,道:“據我所知蕭公子這一年賺了不少,身價至少翻了十來倍,不考慮換置一處房產嗎?”
蕭矜現在這個身價少說也有九位數,卻還時不時會給他一些大齊古物,價錢也都好商量。
蘇泊舟可不覺得依着蕭矜現在這個身家還缺這點錢,想來也是照顧他們家生意。
畢竟從他手裏拿出的古物每件都價值連城,甚至還有保存完成的姜懷臨的書畫。
蕭矜聞聲正了正雪人的圍巾,把扒着綿綿舔個不停的福子扯開,頭也不抬道:“我要攢錢娶媳婦的,不能大手大腳。”
他的錢全都交給了綿綿,每天吃個早飯都要問綿綿討要,和他一寢室的室友在不了解他之前一度覺得他是傍富婆吃軟飯的小白臉。
不過蕭矜自己樂在其中。
蘇泊舟被蕭矜的話噎了一下,無話可說地轉過臉進去。
“砍他呀!砍他!姜懷之你怎麼回事,這個禿驢都一拳把我轟到牆上你竟然不過來!”暖融融的客廳里,一男一女相依靠坐在沙發上,其中一個梳着高馬尾眉眼英氣的姑娘罵罵咧咧地摔了手裏手機,去搶身邊男子的手機。
“秦珍珍!”姜懷之磨牙低斥,“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別跑這麼快,我跟不上你。”
秦憐香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哼哼,“下一局你別玩這個了,長得怪磕磣的,影響我發揮,去玩那個會喊姐姐的雙馬尾。”
姜懷之氣結,抿唇盯着她,好一會認命地拿起被她扔在一邊的手機,操作起她的角色。
兩人一局打完,才發現房間裏多了個陌生人。
秦憐香抬眸,輕嘖,“這是蕭矜的哪位親戚嗎?長得倒是怪清秀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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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秦憐香起身就要過去,然而還沒站穩就被姜懷之一把拽住,按回到沙發坐回去。
蘇泊舟看着充滿敵意盯着自己的男子,單指推了推鏡框,“蕭矜讓我找你們拿那支鳳穿海棠八寶簪。”
姜懷之還沒回過神,秦憐香就先應了一聲,“哦,那支簪子啊,昨日我給綿綿試了下不好看就隨手放起來了,應當在床邊那張桌上吧。”
不等秦憐香開口差使,姜懷之認命起身去找那支簪子。
不多時,姜懷之就拿着那支熠熠生輝的金簪回來,也不用帕子包一下,就這樣直愣愣遞給蘇泊舟。
蘇泊舟:“……”
這一家人都是怎麼回事,各個都不拿寶貝當寶貝是嗎?
蕭矜好歹還會拿盒子裝一下,這兩個人就隨手一放。
見人不接,姜懷之不耐蹙眉,又伸過去點。
蘇泊舟回過神,打開隨身攜帶的小匣子,珍而重之地將金簪小心收好。
秦憐香看着這一幕眨了眨眼睛,這時姜懷之走了回來,一把將她腦袋掰回來,嘲道:“看什麼,他一看就沒見過世面,你喜歡這種的?”
秦憐香嘖了一聲,正要反駁,廚房的門被人推開,田小花盈盈笑着端着一碟小蛋糕走出來,姜懷意繫着圍裙跟在後面,手裏端着兩大杯鮮榨的果汁。
看到蘇泊舟時他亦是挑了下眉,“來了客人?”
這綿綿也沒說呀,一會晚飯不夠吃怎麼辦。
好在蘇泊舟識趣,拿了簪子就告辭。
臨出門時撞上正好牽着姜綿綿和福子往回走的蕭矜。
蕭矜看着他,忽然問道:“你大哥呢?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提及蘇行止,蘇泊舟眸色微變,卻也沒有瞞着蕭矜,“他這一年狀態很不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不出門也不見人,有時候連飯也不吃。”
蕭矜咋舌。
下一瞬蘇泊舟垂眸,神情有幾分微妙,“不過這一個月好多了,上個月月初他替我出面談生意時被一個女人纏上了。”
嗯?女人?
蕭矜眉梢微挑。
“那女人姓李,叫李流月。”蘇泊舟說道,眉心輕蹙,“李家勢大,家中生意遍佈各地,這人手段厲害,我聽到點傳聞,李家未來應當是她接手。”
蘇泊舟曾在一次宴會上和這個女人見過一回,舉止談吐皆是不俗,一雙狐狸眼彎彎,瞧着不是個好招惹的。
和她一比,他大哥就像個傻白甜。
蘇家底蘊深厚,倒不至於去攀附李家。蘇泊舟也隱隱勸過他大哥幾回,可他大哥就和着魔似的,非但不同她撇清干係,還幾次三番上趕着去找她。
蘇泊舟說完去看蕭矜,就看到他眸中神色微妙,藏着點讓他看不明白的意味。
蘇泊舟皺了皺眉,還要說什麼,手機響了聲。
他劃開屏幕一看,是蘇行止發來的消息,他說他今晚就不回來了。
蘇泊舟盯着那條短訊,眉毛擰的更緊了,匆匆和蕭矜打了個招呼就離開。
夜幕降臨,院外的雪越落越大,竟積了厚厚一層,打眼一瞧像是鋪了一層雪色絨毯。
客廳里,氣氛火熱,福子在眾人腳邊來回竄動,最後被姜綿綿抱起來放在蕭矜身邊的座位上,還給它系了個小圍兜。
“來,張嘴。”姜綿綿剝了個蝦仁,餵過去。
蕭矜眼睛一亮,正要聽話張嘴,那蝦仁就被福子嗷嗚一口吞了。
姜綿綿彎着一雙眸子去揉它毛絨絨腦袋,“福子好乖,還要吃嗎?”
福子嗷嗷叫喚了幾聲。
蕭矜抿唇盯着它毛絨絨的後腦勺,磨了磨牙。
他就應該在他爸他媽見過綿綿說要回老家時讓他們把福子一塊帶回去。
“綿綿。”
姜綿綿正低頭剝着蝦仁,就聽見對面的姜懷臨叫自己,她忙抬頭看去,“大哥?”
姜懷臨朝她招了招手,“將狗給我吧,你好好吃飯。”
他們來到這個時代的這幾天,姜懷臨倒是挺喜歡福子的,平日裏畫作被它踩上黑腳印也不生氣,只是揉小狗腦袋,甚至還給它畫了一副肖像,被蕭矜裱起來掛在他爸書房了。
福子也親姜懷臨,見他招手,忙不迭撒歡跑過去。
姜懷臨抽了張紙巾給它擦嘴,抬眸看向蕭矜,問道:“將我們幾人帶來這裏費了你和綿綿不少精力,日後你們二人帶懷意懷之他們過來就是。大齊百廢待興,父親和雍王那還需要人手,我就不常來了。”
原本闔家歡樂的日子,姜涵文和秦方應被雍王死死扣住不放人,要他們二人陪着料理事務。
秦方應是已經習慣了,左右秦憐香是個不着調的,大多時候都是他收拾爛攤子。姜涵文卻是幾次想撂攤子不幹,幾個兒子在外瀟洒,他這個當爹的還要苦哈哈給雍王拉磨,這是什麼道理。
吃過飯,秦憐香頭一個坐不住,拽着姜懷之出門放煙花。
門外鞭炮聲噼里啪啦響個不停,間或夾雜着姜懷之氣惱的叫聲,“秦珍珍!”
姜綿綿搬了張椅子坐在門口看着,時不時抿唇輕笑。
伴着電視裏的倒計時,原本漆黑的天空齊齊炸開簇簇煙火,亮如白晝。
她正撐着臉看炸開的煙花,一個紅封突然擋住視線。
姜綿綿仰頭看去,正對上蕭矜那雙漆色眼眸。
嘈雜的爆竹聲中,她聽清了蕭矜的那句話,“祝綿綿平安喜樂,歲歲無憂。”
姜綿綿笑彎了眸子,接過紅包,踮腳去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