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歸途

即便楊戩再攔着,可也攔不住敖寸心深覺無聊的日子。

每日裏在客棧除了看書和煮茶之外，別無它事可做。而且楊戩亦把司法天神的公務最重要的公文每日裏讓哮天犬送來他這裏自行批註，日常的便是交給了梅山兄弟輔助劉沉香代為處理。

終日裏,楊戩便是陪着敖寸心煮茶喝茶說說笑笑。

這日楊戩身無公文，倒是難得一身輕。敖寸心也在客棧里憋了好幾日了，實在是憋不住了,想要出去透透氣，便是纏着楊戩,在他耳邊磨着他，讓楊戩陪着她出門走走。

楊戩也知,把敖寸心困在客棧里始終不是辦法,就算是碰上那賀蘭敏之也只得另尋它法阻止敖寸心與賀蘭敏之之間產生交集。即便真的有了交集這一說,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而言之，楊戩只是不希望敖寸心和賀蘭敏之之間再碰上。這萬一蹦出個另一個“卓東來”來，楊戩便是會頭痛至極了。

楊戩和敖寸心甫一踏出客棧門，便聽得街頭巷尾都在紛紛議論海池斗詩會一事。

敖寸心想來，楊戩便是個令人驚才絕艷之人，這海池斗詩會豈能不去一觀？

楊戩覺得自己的衣袖又被敖寸心拉着擺來擺去，心中便知是因為聽了這海池斗詩會的議論，想必敖寸心是想去看看。

楊戩倒也沒直言說去或不去，反而是問起了敖寸心，“寸心是想去看看海池斗詩會？”

敖寸心努了努嘴，又是嬌聲嗔道，“二爺，你這是明知故問。”

“既然想去，便去吧。不過時辰尚早，先去用些東西再去不遲。”楊戩見得敖寸心這般可愛的模樣，也順着她的心意了。

從前便知敖寸心嫣紅俏臉的嬌俏模樣，是讓他最心動的。

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敖寸心不開心或者開心，楊戩的心都會柔軟下來。

從前的寸心或許不知，他楊戩是最容易對她心軟的。

走在路上，楊戩想起當年天庭找他協助收服孫悟空的時候，任何人在他面前，使用任何手段想要激他也好，刺他也罷，可都是毫無用處。卻唯獨他的妻子一句話，他便義無反顧的去了。只因，那時他不想他的妻子不開心，不願意讓他的妻子滿臉怒容。

敖寸心心裏記掛着海池斗詩會的事情，便是草草用了些吃食，便拉着楊戩朝斗詩會的方向而去。

楊戩便由着敖寸心拉着他往海池斗詩會的方向而行。這一路行來，倒是聽了不少武后媚娘識大體又關愛皇帝的議論紛言，說是武后自願為了皇帝的病痛而押上所有族人的性命，先行替皇帝試針。

敖寸心看了一眼楊戩，道：“王母娘娘果然是王母娘娘，倒是向來很是有遠見。這會兒坊間民間對她都是議論紛紛，卻又是賞識有加。”

“收攬人心之事，即便是失去了記憶和法力，她依然是魚如得水稱心應手。”楊戩看向敖寸心的目光灼灼，可語氣卻是淡淡。

敖寸心又道：“可這天上地下，唯獨你不被他收服。不管是人是心，怕是都跟她不一樣。”

“楊戩只忠於三界與你和家人。即便是王母和玉帝，只要是對的，我也會忠心不二，但倘若是錯的……”

“倘若是錯的，難道你還要再一次與天相抗爭不成？”

敖寸心倒是一急，她可不願意楊戩再一次與天為敵。那樣的事情實在是太苦太累，又充滿了刀光血影，每日裏都要擔心是否還有命活着。那樣的日子，敖寸心已經過夠了，一點兒也不想再重複一遍。

“這是什麼話，對的便是對的，錯的便是錯的，楊戩只要在司法天神之位一天，便會監督三界秩序一天，有錯誤的地方必是會糾正。”

楊戩見敖寸心那急脾氣又上頭，不免一笑，又拿摺扇敲了敖寸心的額頭，“寸心你不必憂心。與天抗爭的事情，楊戩從來就沒有斷過，想必日後也不會斷。但如今這三界之內，想必這天也拿楊戩無奈，不會再有從前的苦日子了。”

“你知道就好！”敖寸心抱着楊戩的手臂，又是撒嬌道：“二爺，咱們快些過去吧，你看，好多人朝那邊去了。”

還未到海池斗詩會的地點，楊戩與敖寸心見得賀蘭敏之被人抬着，一路慢行而至。

敖寸心見此，倒是覺得賀蘭敏之有了一些卓東來的風範，可卓東來卻沒有這麼的高調，可那骨子裏卻有着與卓東來相似的東西。

楊戩輕搖摺扇緩緩搖頭，“架子倒是挺大的。”

“錦衣華服，高抬大轎。醒時笑看世間，醉時卧榻美人膝。大概便是形容他的吧。”敖寸心倒與楊戩的看法不一致，只輕口言道，“我覺得這個賀蘭敏之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他的眼神跟你以前的眼神很是相似，可卻是又有着深厚的不同。他的身上有着與卓東來乍看之下的倨傲貴氣，可卻又是比卓東來更加的傲慢幾分。別的，我倒是看不出來。二爺，你覺得呢？”

敖寸心變了很多，不再如從前那般刁蠻亂髮脾氣，可那任性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楊戩知道若是不答，敖寸心必然會纏着詢問，便道：“你倒是對每一個與我長得一般無二的男人都觀察細緻，楊戩倒不知，何時你對其他男人如此用心了。”

楊戩的話里含着醋意和酸味，敖寸心卻是一時之間沒有領悟得到，反而是說：“楊戩，你說得這是什麼話，我哪裏對別的男人如此用心了！”

扭了身子，生了氣。敖寸心覺得楊戩這樣說她，實在是太不該了。兩次下嫁於他，她的心中早已經除了他之外，再無他人了。楊戩怎能如此說她對別的男人用心！

每一次與楊戩吵架，都是楊戩背身離去，沒有一次是敖寸心轉身離開的。所以這一次，敖寸心生氣歸生氣，可還是沒有離開楊戩。再說，她又能走得了哪裏去，楊戩的天眼一開，她的行蹤就頓時曝露，還不如少做些費力氣的事情。

這一牽扯上其他的男人，楊戩心中便是生出醋意和酸意，即便是向來克制脾氣和心性溫和的他也沒有辦法克制住這股濃濃的醋意。

楊戩見敖寸心扭了身子不理會他，反而是獨自生氣的模樣，他便是無奈嘆氣，雙手放在敖寸心的肩上，“他們都過去了，我們也過去看斗詩會好不好？”

如此這般低聲下氣的哄着敖寸心，敖寸心心裏的氣倒是消了不少，可卻也沒有全消，心中還是憋着很難受，不過也順着楊戩的動作，任由楊戩牽着她的手慢慢的走向斗詩會。

斗詩會的地點此時已經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不少兵士和百姓。

看熱鬧的人非常之多，除了身着錦衣華服有身份有地位之人，坊間的小百姓也不少。

楊戩和敖寸心便是混在百姓之中，一邊看向斗詩會的檯子，一邊聽着耳畔的議論。

“聽說啊，這個賽紅拂開始美艷得很，是賀蘭敏之的寵姬。”

“就是就是，聽說這次的賭注就是賽紅拂。這麼一個美人，配那風流的賀蘭敏之倒也是相稱，可若是配那武三思倒也是糟蹋了美人的身子。”

百姓的議論不止，敖寸心與楊戩也只是聽着，沒有發言。可敖寸心的心中卻是活絡開了。

看起來在女人這方面，這賀蘭敏之也與卓東來有些相似，都是會欣賞美艷的女人的。卓東來身邊的女人不少，最美艷的當然要數紅花集那位扶桑，除卻之外便是卓東來視作家人的蝶舞，只可惜蝶舞對卓東來充滿了仇恨。

想到卓東來，敖寸心便覺一陣惆悵，亦不知在卓東來有生之年，她是否還有機會與他一見。畢竟在敖寸心的心裏，倒是真的把卓東來當做了朋友，她不想留下與李尋歡和孫小紅一般的遺憾，等到再次身臨同一個位面的時候，卻已然物是人非只能清香三柱薄酒三杯作為懷念。

斗詩會終於開始，賭注果然是賀蘭敏之的寵姬賽紅拂。

賽紅拂便是站在一邊，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含着一股幽怨的哀愁看着賀蘭敏之。

敖寸心覺得賽紅拂的美充滿了哀愁，似乎是她愛上了一個男人的哀愁。這種哀愁纏繞在她的身上，倒是給她增添了幾許令男人憐惜的柔媚。

賀蘭敏之自是捨不得賽紅拂的，且不說賽紅拂的美貌，單論賽紅拂是他的寵姬，便是不捨得將她給了武三思。再道，這武三思還是賀蘭敏之的死對頭。

敖寸心向著賀蘭敏之的方向看去。賀蘭敏之只有一個側面可以讓她觀看。可便是那樣一個側面，敖寸心便看出了有着楊戩外貌，卻是與楊戩完全不一樣的男人。

賀蘭敏之傲慢，他有着他的驕傲。他確實是一個人才，文武應該都是不錯的，只是……為何他的身上也纏繞着很多仇怨的情緒？

敖寸心想要朝賀蘭敏之的方向跨步而去，卻被楊戩一把拉住，她回頭看向楊戩，帶着安撫一般的微笑，“二爺，我想湊近點瞧瞧。”

“瞧詩會的話，這裏已經足夠了。若是瞧人的話，他長着一張與我一般無二的臉，你不如瞧我。”

“噗！”

敖寸心沒想到楊戩會直接道出這般的話語來，彷彿真是讓她頭一回這麼歡快的言語，讓敖寸心不得不捂着臉，她的臉已是緋紅無比，“天天瞧着你，我先去瞧瞧別的人。”

倒是來了逗逗楊戩的樂趣，敖寸心緋紅着臉，又是對着楊戩如此的嬌嗔。

楊戩瞧着敖寸心這般模樣，也心知她是害羞。便又想起當初敖寸心在他面前站定，對他說，他的衣服髒了，讓他脫下來她幫忙洗洗的模樣。那樣的生動活潑，又是那樣的鮮活可愛。

後來他甚至從狐妹那裏得知，敖寸心偷偷的抱着他的衣服，坐在楊府的後堂笑得一臉甜蜜，更甚至細心的為他洗了衣服還把壞掉地方縫補好，甚至連邊角處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看出漏針線的地方也細細的補上。

再後來，又是三妹楊禪告訴他，身為公主的敖寸心是不會做飯的。她都是為了他，才開始學着做。他不在楊府去封神之戰的那些年，敖寸心便是跟着楊禪學會了這一切事情，學着料理好楊府的家事，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縫補衣衫，也處處的為他着想，只是他卻和她之間爭吵了一千年。

往事有着不堪回首的過往，可卻又有着無比甜蜜的回憶，每一樁每一件放到現在再來回想，楊戩都覺得倍感珍貴。

斗詩會繼續進行着，敖寸心看着台上越來越激烈的斗詩之會，倒是覺得那些滿腹才情的才子怕是不如那高坐華台的賀蘭敏之來得有真才，可那賀蘭敏之又是不如卓東來來得有才情智謀，而卓東來又不及楊戩的……一切。

索性，敖寸心又仰起頭看着楊戩的下巴，心中對她自己挑男人的眼光讚賞不已。當初她便是那樣的一眼就相中了楊戩。就算是刀山火海，她都願意跟着這個男人一起走。

當初那些苦日子，終於熬成了甜蜜的糖水。

過往的一切快速的在敖寸心的腦海里走了一遍，敖寸心想來，當時如果她在西海邊沒有放開楊戩的手，是不是他們早就已經在一起了？那時候在西海訣別，事實上敖寸心是帶着萬分不舍的，而她也看出了楊戩的不舍，只是那時候的敖寸心卻覺得應該要放手，放手讓楊戩去做三界的大英雄，而不是她的小男人。

而現在，敖寸心擁有了楊戩，便等於用了整個世界，哪怕是用三界來換，她都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