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向好
盧余來信要湘琴放心，可在這樣艱難的時刻，任誰也是無法做到的。
湘琴艱難地熬着，一分一秒地數着，終於熬到了天大亮。
天依舊是陰沉沉的。
所幸，肆虐的狂風驟雨總算停歇，城市積水也在迅速消退中；經過搶修，暫時中斷的信號，終於得以恢復。
很快，鋪天蓋地的信息，經由網絡、電台傳播開來。
蘭市遇百年來特大暴雨災害……
城市秩序逐漸恢復……
文化遺產安然無恙……
滯留旅客得到安置……
鐵路公路恢復通車……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湘琴不斷收到親朋好友的問候，連久不聯繫的慧慧，也發來了慰問信息。
湘琴統一回復：[安！勿念！]
對於父母，湘琴無法這樣做。她可以想像，得知蘭市受災，父母不知急成什麼樣了。
湘琴主動打了視頻，好好安撫了他們一番。
然後，湘琴隨當地市民一道，自發組織自救，為災后恢復，貢獻一份微薄力量。
到處都是風雨侵襲的痕迹，橫七豎八的柔條斷肢，隨風倒下的共享單車，淤積柏油路上的泥沙，坍圮的防護帶……
下午兩點左右，蘭市市區已基本恢復秩序。
四面八方支援物資的車輛，陸陸續續，駛進了急需救助區域。
食物、藥品、水、衣物、帳篷……開始分發或空投。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據最新報道，聖湖區的最後兩人已經找到。有專業救援隊，正在想方設法營救。
湘琴已基本確定，這兩人是歐陽昭和晴雪姐。因為，全組人員除了他二人，已被安全轉移，且無一人受傷。
曉風已隨公司支援物資車，進入聖湖附近。他怕湘琴擔心，每隔半個小時，就會發信報平安。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妙。一夜天的風雨同舟，足令兩個不相熟的人變得親切。
湘琴跟曉風就是很好的例子。
曉風：[姐，還沒聯繫上我哥他們！]
曉風：[姐，物資包已空投聖湖。姐夫應該能用到。]
曉風：[姐，是姐夫救援隊！]
曉風：[姐，聽說，人救出來了！]
曉風：[我看到姐夫了！平安！]
曉風：[我要去照顧歐陽哥和晴雪姐了！]
這些信息，湘琴已經能背下來了。可她仍是一遍又一遍去看，一遍又一遍去撫摸這些文字。生怕一退出，一切好消息就變成了虛空的幻夢。
夜幕降臨時分，盧余終於發來了信息。
老公：[不辱使命！]
湘琴痴痴地看着這珍貴的文字，漸漸地，熱淚盈眶。
盧余回來的時候，湘琴已經睡熟了。聽着她綿長的呼吸，他突然覺得，能換歲月靜好，一切疲憊與艱險都是值得的。
床頭燈一直亮着，照得他心裏亮堂堂的。他輕輕走過去，半蹲床頭，痴痴地看着湘琴的睡顏。
她臉上帶着明媚的笑，眼角卻有明顯的淚痕，手裏緊緊握着手機。
手機屏是亮着的，上有他發的信息：[不辱使命！]
另有一條未發出的信：[愛英雄的你！]
盧余幫她息了屏，放好后，忍不住俯過頭去，在她熟睡的眉心，落下輕輕一吻。
她竟渾然不覺。
盧餘溫柔地笑着，走進衛生間。隨着花灑噴水聲，洗去了一身塵埃。
湘琴一覺醒來，發現正被盧余抱在懷裏。她的一顆心，瞬間柔軟成水。
她等的英雄，就這麼悄悄回來了。
這麼一想，不爭氣的眼淚，又滾落下來，不偏不倚，恰落在他的眉心。
“醒了？怎麼又哭了？”
盧余睜開清亮的眼，抬手為湘琴拭去淚水。
“誰哭了？”
湘琴當然不願矯情地承認，她這是幸福的淚，是喜極而泣的淚。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也不叫醒我。”湘琴嗔怪，察看他有沒有受傷。
盧余促狹低笑，“沒事，一點小擦傷，過兩天就好。”
湘琴才不這麼想，掙脫他的懷抱，細心地幫他上了葯。
盧余稍一用力，又拉她入懷，見她臉羞得紅撲撲的，忍不住想撩撥她。
“又不是沒見過，還害羞？對了，叫醒你，幹什麼？嗯？”
湘琴見他不正經地開玩笑，知他果真無礙，懸着的心終於落下，安穩了。突然，特別想捶他，終沒捨得落在他身上。
就這麼痴痴望着他。
他也痴痴回望着她。
才兩天不到，再次對望，竟有劫後餘生的歡喜。
終於，一樣的相思，化作一江纏綿不盡的春水。
湘琴忍着羞，主動吻上他。吻去眉心她落下的一滴淚，吻上他清亮的雙眸，微紅的耳垂，溫柔的雙頰。
待他情動，溫柔的唇，落在他的唇瓣上。
盧余想化被動為主動。
湘琴制止住了他，“這次，我來，好好獎勵我的英雄。”
盧余差點瘋了。
狂風驟雨來臨之前，他終於佔據主導地位，與她一起，奔向幸福的山巔，共享極樂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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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
他們沐浴后，重又躺好，一起聊着救援的事。
盧余說得雲淡風輕。
湘琴聽得驚心動魄。
“這麼說，歐陽和晴雪，是被你救的？”
盧余糾正，“是我們。當時，他們躲在山崖下的石頭上，洪水不時拍打過去。我順繩而下，救下了他們。”
湘琴說：“具體說說？他們當時的表情、動作……總之，越詳細越好。”
知人已安全，湘琴再也抑制不住八卦的小心思。
盧余不滿笑道：“瞎操心！不如關心關心我，嗯？”
又來？不是吃飽喝足了？
湘琴逃至窗檯邊。
又一個黎明來臨。東方太陽要升起的地方，紅霞滿天，光茫萬丈。
盧余跟過來，從身後環上妻子的纖細腰肢，一起悠然賞起美景來。
電話響，盧余的。
盧余去接聽。
小慶：[哥，快來蘭市301！]
蘭市301是部隊醫院，主要接診軍區病人。
盧余：[誰病了？]
小慶：[是我爸……不……是三叔。你快來！]
盧余聽得出來，小慶快急哭了，但直覺告訴他，是那人病了。
“去吧？不管是誰，去看看，是晚輩該盡的禮儀。”
湘琴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希望給他直面的力量。
蘭市301病房。
“這次聖湖區救援，你叔深入前線，身先士卒，根本不顧惜身體。一個月前，他已查出肝癌……”
盧余媽一見到盧余，便不管不顧地哭起來。
盧慶攬住媽媽肩頭，把她往門邊帶。
盧余順勢走進裏面。
屋內有不少人，三叔、盧家、盧有……
盧餘一看清病人是誰后，轉頭就要走，是二叔叫住了他。
“小余，你等等。”
一向冷漠的二叔，一向中氣十足的二叔，此刻，虛弱的聲音中，帶着隱忍的懇求。
盧余緩緩回頭，搬椅坐在床尾，臉扭向一邊。
“什麼話，說吧！”盧余盡量維持平靜，手卻不知不覺中握成了拳。
其他人，偷偷退出房間。
湘琴本要出去，也被二叔叫住了。
“小余媳婦，你留下！”
湘琴“唉”了一聲，搬過椅子，在盧余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