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錢
菜營公交站，520路公交車緩緩進站。
候車的大爺大媽們，停止閑聊，提溜着菜籃子，心急地蜂擁至門口。原本就不太整齊的隊伍，一下子變得錯亂起來。
520停穩，車門緩緩開啟。大爺大媽們鉚足了勁，擠擠挨挨着開始上車。
面容姣好的湘琴，身着修身款大衣，腳踩高跟鞋，亭亭玉立在候車人群中，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推推搡搡中，湘琴被擠出了候車隊伍，待反應過來，車門已再次關閉。
她又成功錯過了一趟520。
手機響，微信的聲音。湘琴指紋解鎖，查看微信。
鱸魚：[快到了嗎？微笑]
這麼愛用微信自帶的表情。
湘琴暗暗笑嘲，無奈地看了一眼已駛出站的520，回復鱸魚。
香芹：[還沒。捂臉]
也用了表情符號，算是尊重？
湘琴嫌俗又不自覺同俗。
對方秒回。鱸魚：[要不要我去接你？微笑]
湘琴抻了抻新上身的淺粉色大衣，心疼得直滴血。
為了見鱸魚，這件衣服，花去了自己大半個月的工資。
這都怪慧慧，非說什麼“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好嘛，衣裝上身，餘下的日子，就得吃糠咽菜。這不，為了節省開支，連輛車都不敢叫了。
又來微信，是慧慧。紫甘藍：[怎麼樣？怎麼樣？]
香芹：[還沒見到，在等車。]
鱸魚：[要不要我去接你？微笑]
湘琴這才想起，慧慧一亂入，忘了回鱸魚了。香芹：[不用！不用！]
湘琴想延長點想像的時間，不想那麼快見光死。她跟鱸魚是網上認識的，那天是重陽節。
鱸魚：[好吧。微笑]
湘琴覺得，第一次見面，不好讓對方等太久。想着算了，叫輛車吧。
車行至紅綠燈路口。透過車窗，湘琴遠遠地看到了目的地，手心緊張地出了汗。
“師傅，麻煩您，過了紅綠燈，靠邊停就行。”
吉祥地產，就在紅路燈路口前方100米處。鱸魚是做二手房的，前年剛來燕城。
湘琴下車前，準備掃碼付帳，顯示餘額不足。她這才想起來，昨天買大衣，幾乎刷光了綁微信卡里的錢，餘額好像只剩兩塊零五毛了。
湘琴向慧慧求助。香芹：[快，給我轉點錢，江湖救急！]
等了足足兩分鐘，慧慧沒有回應。
“小姑娘，能快點嗎？我這有客人催呢。”
湘琴聽出師傅的不耐煩，不好意思地說：“師傅，我手機里沒錢了。”
“現金也行。”
湘琴更窘了，“我沒帶現金，正等朋友給我轉，麻煩您，再等我五分鐘，不，兩分鐘。”
師傅直搖頭，“算了，你快點。”
兩分鐘過去了，慧慧仍沒回。湘琴在師傅不耐煩目光的注視下，窘得恨不得鑽到車底下。
“小姑娘，再催催你朋友？”
湘琴看看手機，又望望目的地。一咬牙，只得向鱸魚求救。
盧余正站在店門口，不時朝四方張望。今天，他特意穿了休閑裝，顯得年輕又接地氣。
微信響，盧余查看。香芹：[那個，能不能麻煩你，幫忙付下車錢。車在紅綠燈路口，離你店50米左右。捂臉]
盧余拿着手機，估摸着走了50米，道邊沒有臨時停靠的車輛。他再往前走了50米，總算看見一輛打着雙閃的出租，笑着走了過去。
湘琴下了車，朝盧余招了招手。
盧余快跑兩步，只衝湘琴笑笑，邊向師傅說抱歉，邊快速付了車錢。
師傅多嘴，“小夥子，你女朋友再出門，記得讓她帶點錢。”
“多謝師傅，以後我會注意的。”盧余好脾氣地說。
湘琴的臉刷地變成了紅燈，忙解釋：“師傅，我不是。”
盧余正躬身掃碼，看不到湘琴的尷尬的表情，也好像沒聽到湘琴的解釋。
他怎麼能答得這麼順口？可別是自己花2小時，穿過大半個燕城，來見的是個油嘴滑舌的！
湘琴胡思亂想着，壓根沒注意到車已開走。
盧余回過頭來，“香芹你好，我是盧余，盧俊義的盧，家有餘慶的余。”
“湘琴，湘夫人的湘，泠泠七弦琴的琴。”
盧余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那個車錢，我回頭還你。”
“不用。”盧余笑了，“我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啊？”湘琴沒反應過來。
“我的長相，是不是讓你失望了？”盧余說的更清楚些。
湘琴沒說話，只是笑笑。這問的是不是太直接了？哪有剛見面就這麼問的？
實話實說，湘琴覺得，鱸魚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178的個頭，幾乎與今日的自己持平。
盧余意識到唐突，轉換話題，“你確定，只有167？”
湘琴抬起足足八公分鞋跟的紫色靴子，“當然。”
盧余看了一眼“恨天高”，認可地笑了起來。
“走吧，先去我店裏。一會兒，我大哥大嫂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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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湘琴提高聲音，扭頭想走。
“不是親哥嫂，只是朋友。”盧余笑着說，“你說過，就咱倆，會尷尬。”
湘琴想了想，好像確實這麼說過，他還挺細心。
店裏，還有一人，西裝革履的。一見到盧余帶着湘琴走進來，忙笑着打招呼。
“小劉，你不是約了客戶看房？”
小劉順口應答，臉笑成一朵花，“我這就走。”
臨走前，小劉背着湘琴，暗朝盧余豎起了大拇哥，並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盧余悄悄朝小劉擺擺手，催他快快消失。
“香芹姐，你真好看。再見！”小劉笑着離了店。
湘琴的臉又紅了。
“這有電腦，你先玩會。我去迎迎大哥大嫂。”
盧余說著，不等湘琴答出話來，已然出了店門。
湘琴緊張的神經略微鬆了松，坐在一台電腦前，追起新近的一本網絡小說。
讀了幾行文字，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原本有趣的故事，今日讀來，卻味同嚼蠟，無趣的很。
索性關了網頁，有一眼沒一眼的，朝門口等人的盧余瞧。
嗯，身姿還算挺拔。只是，好像在不停地搓手。
緊張的？
湘琴好心情地笑了笑，無聲的。
慧慧回了微信。紫甘藍：[轉賬]
湘琴收了。香芹：[謝了。]
紫甘藍：[有沒有耽誤江湖救急？]
香芹：[耽誤了。]
紫甘藍：[？]
香芹：[沒錢付車費，鱸魚幫了忙。]
紫甘藍：[笑倒。見着了？怎麼樣？]
香芹：[嗯。一般。]
慧慧沒再回。湘琴能想像得到，她那張好奇又八卦的臉。
盧余回過頭來，與湘琴的又一眼相遇，抱歉地笑笑，“那個，桌上有零食。人還沒來，你餓了先墊墊。”
湘琴想說不餓，見他又回過頭去，繼續搓着手等人，只得咽下了到嘴邊的話。
事實是，不餓？怎麼可能？她一大早起床，倒飭了好久，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又趕了兩個小時的路，早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湘琴拿過桌上的零食，有饅頭片、牛奶、薯條、奶糖……都是她愛吃的。
聊天時，她好像提過一嘴，沒想到他都記住了。
湘琴微微感動，吃起饅頭片來。
忽然想起車錢，又拿出手機，給鱸魚發了紅包，特意註明：[車費。抱拳]
盧余聽到手機響，沒有回頭，只回復了兩個字：[不用。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