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高啟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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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銘離開了藍水鎮。
在車內,他略顯疲憊地微微閉上眼睛。
車窗外的景色如幻燈片般快速掠過,而他的思緒,卻在這一刻如同脫韁的野馬,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省委領導與他見面的那令人難忘的一幕。
那是一個看似平常卻又暗潮湧動的日子,省委的領導們齊聚一堂。
程銘原本正專註於手頭的工作,突然接到緊急召喚,他的心中難免泛起一陣意外的漣漪。
踏入會議室的那一刻,凝重的氛圍如實質般撲面而來。
“程銘,順平縣當下的局勢極為嚴峻,那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你這樣有能力、有魄力的幹部。”
省委領導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上一任縣委書記,本懷着滿腔的熱忱與決心,試圖徹底改變順平縣長期以來積貧積弱、問題重重的狀況,他也的確雷厲風行地開展了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舉措,試圖在那片土地上燃起希望的火焰。
然而,令人痛心疾首的是,還不到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竟然選擇了自殺,結束了自己本應大有可為的生命。”
“自殺?”
程銘的身體微微一震,眉頭下意識地微微皺起,眼神中滿是疑惑與不解,
“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啊。既然正處於改革的關鍵時期,應當是充滿鬥志與希望,為何會突然走上這樣一條絕路?”
“是啊,我們也同樣百思不得其解。”
省委領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那嘆息聲中彷彿承載着無盡的無奈與困惑,
“但經過嚴謹的現場檢測,已確定是自殺無疑,而且當時他處於醉酒之後的狀態。”
領導頓了頓,繼續說道,
“順平縣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渾濁不堪的大染缸,過往的經歷表明,無論是誰涉足其中,都很難做到潔身自好、獨善其身。
為了從根本上改變順平縣的經濟困境,省里不惜餘力地調撥了高達五千萬的專項資金,這本應是順平縣發展的救命稻草,是改變命運的關鍵契機。
可誰能想到,出事之後,那筆數額巨大的資金竟然如同石沉大海,到底被用在了什麼地方,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楚,如今已然成了一筆混亂不堪、令人頭疼的爛賬。
這次選派你前往順平縣,就是因為省里看中了你出眾的領導能力和堅韌不拔的意志品質,希望你能夠憑藉自己的智慧與勇氣,徹底改變順平縣的現狀,撥亂反正,讓那裏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
同時,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必須查清楚這筆巨額資金到底進了誰的口袋。
我對上一任縣委書記的為人和能力都有着絕對的信任,他絕不可能私自吞掉那筆錢,更加不可能因為區區金錢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背後,一定隱藏着我們尚未知曉的秘密,或許是一個精心策劃、環環相扣的陰謀。”
“這是個陰謀。”
程銘目光堅定,語氣篤定地說道。
“很有可能,但是我們也不確定,程銘同志,這個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省委領導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期許與信任。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刺耳的車子喇叭聲驟然響起,硬生生地將程銘飄遠的思緒拽了回來。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警覺與冷峻。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第一天踏入順平縣時那驚心動魄的遭遇。
那天,他剛到不久,便被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所籠罩。有人蓄意設局,試圖將他拉下馬。
那是一個精心佈局的陷阱,只要他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那一晚,若不是他換了房間,一旦被人撞見這曖昧而又極易引起誤會的場景,哪怕他渾身是嘴也難以說清。
而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正是縣長任濤。他妄圖以此為要挾,讓程銘成為他在順平縣為所欲為的傀儡。
程銘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冷地落在開車的縣辦公室主任張越身上,他清楚地知道,張越絕非無辜之人,他是這場陰謀中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是任濤的忠實幫凶。
張越、縣公安局局長劉涵以及縣長任濤,這三人在順平縣可謂是隻手遮天。
他們之間的配合堪稱天衣無縫,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悄無聲息地張開着,只要有任何一位新任領導踏入順平縣,稍有不慎就會被這張大網牢牢網住,動彈不得。
如此看來,省委領導之前提到的那位因資金問題而自殺的前任縣委書記易學習,極有可能在很久以前就陷入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局中,在重重逼迫與陷害之下,最終含冤而死,只留下一個令人費解的自殺謎團。
“張主任,在我來順平縣上任縣委書記之前,上一任的王書記是自殺的吧?”
程銘雙眼微微眯起,目光看似平和卻又透着一股犀利,突然向身旁開車的張越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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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平穩行駛的車子像是突然受到了某種巨大的衝擊,猛地晃了一下。
張越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那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先是刷地一下變得慘白,緊接着又湧起一陣不自然的潮紅,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與驚恐。
他的內心此時就像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所席捲,各種情緒相互交織、碰撞。
他怎麼也沒想到程銘會在這個時候提及此事,這可是在順平縣官場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絕口不提的敏感話題。
張越的這種內心變化毫無保留地體現在了他開車的動作上。
就在程銘發問的瞬間,他的腳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本能地重重踩下了剎車,車子頓時發出一陣尖銳的摩擦聲,彷彿也在為這緊張的氣氛吶喊。
好在張越多年的官場生涯也讓他練就了一定的應變能力,幾乎在踩下剎車的同時,他的大腦就開始瘋狂運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能會暴露更多的秘密,於是又以極快的速度鬆開剎車,這一踩一松之間,車子便劇烈地左右晃動起來,如同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掙扎的孤舟。
而這一切的細微變化,都被程銘敏銳的雙眼盡收眼底。
他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問,就是為了精準地捕捉張越那未經思考、最純粹的第一反應。
因為他深知,在這種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人的本能反應就像是一面鏡子,能夠最真實地映照出內心深處的秘密,不會像經過深思熟慮后的回答那樣,被大腦進行各種修飾和偽裝。
“對,領導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張越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可那微微發顫的語調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前車之鑒啊。”
程銘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看似輕鬆卻又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我不過是時刻警醒自己罷了。張主任,你說我會不會也重蹈他的覆轍呢?”
“當然不會。”
張越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力調整着自己的狀態,試圖讓自己看起來鎮定自若。
他確實沒有料到縣委的程書記會如此直白地問起這件事,這在順平縣長久以來的官場氛圍中,就像是一個被重重封印的禁忌話題。
要知道,易書記是跳樓自殺死的,這種事情對於整個順平縣官場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震動。
而官場之中,往往有着一些不成文的規則,其中一條便是前任領導若是出了事,尤其是像這種非正常死亡的情況,之後便不會再被輕易提及。
特別是在新任領導面前,大家都擔心一旦提起,就像是打破了某種神秘的詛咒,會觸了霉頭,給自身帶來未知的麻煩與厄運。
“為什麼不會?”
程銘微微歪着頭,臉上笑意盈盈,
“我想聽聽張主任的真實想法。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畢竟順平縣如今的局面複雜,我得從各個方面去考量自身的處境。”
張越額頭上冒出了細微的汗珠,剛剛那一瞬間,他的大腦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完全沒有任何應對的預案,以至於身體的本能反應差點讓車子失去控制,在道路上釀出大禍。
好在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試圖從這突如其來的慌亂中找到一絲突破口。
“程書記,關於上一任領導的事,我真的是了解甚少。”
張越的聲音略顯乾澀,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
“雖說我擔著縣辦公室副主任這個職位,可實際上,上一任的易書記在日常工作安排中,很少會指令我跟隨他一同外出辦事。”
“那他平時帶着誰?”
程銘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身體微微前傾,這個問題至關重要,他深知縣委書記在外出公務時,身邊必然需要一個能夠協助處理各種事務的人,而縣委辦公室的人員無疑是最貼近且最合適的選擇。
“這可不一定,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縣委辦公室主任高啟強。”
張越偷偷瞥了一眼程銘的表情,見他神色專註,便又接著說道,
“高啟強和易書記之間的關係可不一般,他就是易書記一手提拔上來的,所以易書記對他頗為器重,外出時也常常會帶着他。”
“高啟強。”
程銘輕輕念叨着這個名字,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高啟強的形象。
那是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總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閃爍着聰慧的光芒,渾身上下散發著濃郁的書生氣。
“那你為什麼那麼肯定,我不會出事?”
程銘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車內短暫的沉默。
張越本以為自己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心中正暗自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程書記又如此輕易地將話題繞了回來,這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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