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作伴的
聽眾來信在中斷了一天後,第二天的數量增長到了五封,問的問題也開始從廣播內容發展到了別的方面。比如那位小丑,他就問道**軍隊裏有沒有打罵或體罰士兵的行為?
張振華在廣播裏回答他,“我們的軍規里有明確規定,不許打人罵人。不過,軍隊以男性為主,所以男人之間偶爾說兩句粗話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要說底層的士兵,就是一些高層軍官在遇到戰事或是發脾氣的時候,也是什麼難聽罵什麼。至於體罰,雖然我不贊成這種行為,但有的時候它也可以是一種鍛煉你身體、把你儘快塑造成一名合格軍人的方法。當然具體的就看你怎麼理解了。”
於是,在這**過後,來信又增加了兩封。
第二天上午,張振華一面幫戰士們保養武器武器,一面繼續他的英語課程。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歌聲,“一呀更啊里呀~啊,月牙沒出來呀~啊。貂蟬美女呀~啊,走下樓來呀……。”
向東明眉頭一皺,“這是哪兒在唱?”
張振華聽了聽,笑道:“美國人真是好心。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月牙五更》?估計是有人幫忙。”
岳軒道:“你是說老蔣那邊又派人來了?”
向東明怒道:“來人!看看這個敵台在哪兒?把它給我端了!”
張振華急忙攔住他,“向連長,別著急嘛,聽聽再說。還別說,這歌還挺好聽的,我還真沒怎麼聽過。這幾天我一個人說也怪悶得慌的,好不容易出來一個作伴的,哪兒能給端了。怎麼也得和它聊兩天不是。再說,美國人也不傻,估計不會把電台放在明處讓咱們去端的。”
一個戰士跑過來,“報告,我們看過了。聲音是從美軍陣地上傳來的,具體在哪兒還不清楚。”
向東明擺了擺手,“繼續觀察。”回頭問道:“小張,聽你這意思想留着它?”
張振華點了點頭,“向連長,別著急,聽它待會兒說什麼。”
不一會兒,《月牙五更》放完了,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了過來,“對面的共軍弟兄們,你們想家了嗎?快回去,家裏還有親人在等着你們。為什麼要把這有用之身犧牲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呢?……”
張振華仰着頭聽了一會兒,忽然問岳軒:“指導員,你說對面是真人直播還是放的錄音?”
岳軒一愣,“這我怎麼知道。你想幹什麼?”
張振華摸了摸下巴,“要是真人直播就好辦了,我能跟着摻和兩句。”說著轉身向廣播室走去。向東明急忙吩咐道:“小李,跟上。”然後和岳軒一起來到廣播室外。
廣播室里,小李搖着發電機,張振華已經打開了電台開關。此時,對面的廣播已經在播第二遍,“對面的共軍弟兄們。”
“對面的**姐們兒們。”張振華突然插了一句。坑道里的人先是一愣,繼而全都笑出聲來。
對面的人似乎沒有準備,愣了一下又繼續說道:“你們想家了嗎?”
“那你想家了嗎?”張振華反問道,“這位……就先叫你大姐,從台灣來的?請問你原籍是哪兒的人?”
對方又停頓了幾秒鐘,然後說道:“你就是那位彗星小兄弟?聽你的聲音好像還很年輕,家裏一定還有父母兄弟姐妹?為什麼要跑到這裏來打仗呢?聽說你的英語講得很好,萬一犧牲在這裏不是很可惜嗎?”
張振華一笑,從旁邊拿過一張紙來,邊寫邊說:“這位大姐,你知道我叫什麼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這樣似乎不太公平?再有,你問我為什麼來打仗之前應該先問問你旁邊的美軍弟兄為什麼來打仗?不要跟我說什麼是為了自由和公正。1948年發生在濟州島的慘案聽說過嗎?如果沒有我可以給你講一下。1948年4月,就是你身邊的自由世界的軍隊,在濟州島對要求和平統一的群眾展開了一場近乎瘋狂的屠殺。全島二十八萬人最後殺到只剩下不到四萬。請問這就是自由與公正嗎?”說完,張振華又用英語重複了一遍,然後說道:“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如果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去濟州島看看。當然看完之後你們可能會不認賬。”
說著,張振華停下筆,把那張紙交給岳軒。岳軒接過紙,向東明也湊了過來。兩個人看完之後驚異地看着張振華,跟着招手把附近的戰士都叫了過來,那張紙在戰士中間傳閱着。
張振華又說:“大姐,剛才你問我和我的戰友們為什麼要來當兵,我可以用一首歌來回答你。”說完,開口唱道:
“說句心裏話,我也想家,
家中的老媽媽已經滿頭白髮。
說句那實在話,我也有愛。
常思念那個夢中的她,夢中的她。”……
歌聲通過喇叭在山中回蕩着,許多臨近陣地的志願軍戰士紛紛走出坑道,聽着山間傳來的歌聲。一開始是張振華一個人在唱,唱過幾句之後周圍的戰士開始加入進來。一遍過後,歌聲越來越響亮,陣地上所有的戰士都動情地唱了起來。嘹亮的歌聲已經不需要喇叭的傳播,就可以讓四周聽得清清楚楚。
對面的廣播停止了,歌聲卻依舊在群山中回蕩。一陣轟鳴聲從空中傳來,美軍的轟炸機編隊又來了。歌聲雖然停下來,但高射炮發出的怒吼再次表達出了戰士們的心聲。空襲進行了半個多小時,美軍飛機退走了,地面部隊又壓了上來。戰士們紛紛抄起手中的槍,向來犯的敵軍還擊。這次的攻擊比上一次的時間要長,不過美軍也只是打到半山腰處,就躲在石頭後面說什麼也不肯再往前一步。
半個小時后,戰鬥結束,美軍搶回來幾具屍體和受傷的士兵。志願軍方面也在空襲中犧牲了許多的戰士。當天晚上,《你的月亮我的心》沒有播出,陣地上死一般的沉寂。
第二天上午,岳軒找到張振華,“小張,你說今天那個敵台還會來播音嗎?”
張振華晃了晃腦袋,“我倒希望他常來,只這麼一下就退回去了,太不好玩兒了。”
岳軒笑着搖了搖頭,遞過一疊紙來,“給你。你一晚上沒廣播,今天一大早就收到這麼多信。”
張振華接過來看了看,“還真有這不怕死的,問了這麼多敏感話題。”於是,他就把一些紙條的話翻譯給岳軒聽,之後問道:“指導員,您說我回答嗎?”
岳軒笑道:“回不回答你自己拿主意。不過小張,昨天那歌你怎麼想出來的?現在幾乎所有的陣地都傳開了。剛才團領導已經打電話來問了。”
“那您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說,實話實說唄。”
張振華一笑,“我也是臨時想起來的。”
正說著,對面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共軍弟兄們,快回去。不要再這裏做無謂的犧牲了……。”
岳軒一拍張振華的肩膀,“怎麼樣?滿意了?人家又來了。”
張振華笑道:“也好,我先聽聽她講什麼?”聽了一會兒,還是昨天那老一套。張振華搖了搖頭,又打開了電台,“還是昨天那位大姐?我說你煩不煩?說來說去,還是昨天那些東西。你問問那些美軍,我這幾天說的話從來都沒有重樣的。”
一輛頂着偽裝網的軍用吉普車從北面駛來,團政委雷湛就坐在車裏。車還沒到山腳下,就聽到陣地上空的廣播聲。
只聽那個女人說道:“小兄弟,就算你昨天說得都是真的,可是朝鮮那位金首相也殺了很多人啊。他們中間也有很多無辜者,你又怎麼解釋呢?”
跟着張振華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姐,人家再怎麼鬧也只是家事。舉個例子來說:你的鄰居有兩口子打架,身為街坊當然要過去勸架,如果鬧得過分也可以報警。可就算夫妻有一方再不是東西,作為勸架者的你也只能勸開他們,而不能把那個丈夫或是妻子一刀宰了?夫妻間的矛盾只能通過法律途徑去解決,而現在聯軍方面正是在扮演這個要一刀宰了一方的角色。雖說它是經過聯合國授權的,但聯合國也只是授權它去勸架,沒說讓它拉偏手把一方弄死。更別說聯軍的刀已經伸到了中國境內,所以我們當然要幫那個快要被弄死的人了。”
雷湛一笑,“這小子的比喻有點意思。走,咱們上去看看。”
車輛停穩,一行人上了山,徑直來到向東明連隊的坑道。門口的哨兵遠遠地看到首長到來,馬上跑到裏面報給連長、指導員,向東明和岳軒急忙來到坑道外迎接。雷湛一擺手,制止住兩個人敬禮,“走,帶我們去見見這個廣播員。”
向、岳二人臉現尷尬,“首長,您去了可能會有點生氣。”
雷湛奇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向東明苦笑了一聲,“您去了就知道了,我們先給您提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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