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後續(1)
方冬梅自從接到兒子的電話后,立刻把這一消息上報給領導。領導對此也很是重視,當著他的面用紅色電話給外交部示警,然後安慰她中央會妥善處理好這一事件,請她放心。臨下班的時候,領導又告訴她,上級已經派相關同志前往香港,請她不要擔心,按原計劃出發就是。
經歷過戰爭年代洗禮的方冬梅自然不會那麼怕死,當即表示堅決服從上級命令。兩天後,方冬梅隨另外三名記者及其他成員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雖然嘴上說不怕,但方冬梅的內心還是很緊張,不知道上級派去的同志是不是真的能粉碎特務的陰謀。就這樣一路擔心着走了一個多星期這才來到廣州。
到了廣州並不能馬上過境,因為前往香港九龍的列車要明天上午才能發車。於是記者團只能在車站旁找間旅館先住一夜。
到了廣州,方冬梅自然就想見一見兒子。於是和徵得帶隊的團長同意后,方冬梅按照兒子平時信上寫的地址找到了兒子目前所在的單位。
在大門口,當方冬梅說要見張振華的時候,門口的值班員在打過一個電話后卻告訴她,“張振華同志前幾天出差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方冬梅既覺得遺憾又有些奇怪:按照兒子的個性,在沒確認自己是否安全后,他怎麼可能會離開?
帶着疑問,方冬梅回到了旅館,這一夜寢食難安。
第二天,方冬梅一行踏上了開往九龍的列車。在香港,記者團成員與當地的新華社代表及一位越南代表和兩名外國記者匯合,一起前往啟德機場,準備登機。
在候機大廳,當聽到廣播中傳來“印尼航空公司的克什米爾公主號已經降落”的時候,方冬梅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雙手不由握緊了拳頭。
旁邊的奧地利記者斯塔列茨問道:“這位女士,你有什麼事情嗎?”
方冬梅一怔,勉強地笑了笑,“沒什麼。就是第一次坐飛機,有些緊張。”
斯塔列茨笑道:“這很正常,我第一次坐飛機也是一樣的。”
過了一會兒,廣播中傳出“乘坐克什米爾公主的乘客準備登機”的消息后,在黃作梅的帶領下,眾人站起身向登機口走去。
就在眾人通過安檢即將進入登機坪的時候,忽然機場警鈴聲大作,一隊全副武裝的香港軍警飛快地沖向停機坪方向。
“出了什麼事情?”波蘭記者嚴斐德問道。
這時,一位英國警官走了過來,“對不起。停機坪上發生了一點事故,所以你們的航班可能要延誤了?”
“什麼?”出於職業習慣,斯塔列茨問道:“出了什麼事能說得具體些嗎?”
英國警官面無表情地回答:“對不起。目前暫時無可奉告。”
一聽這種官方式發言,幾位記者明顯地感覺到這裏一定有什麼內幕。
就在眾人感到疑惑的時候,有人叫道:“你們看!”
眾人往停機坪方向看去,只見一隊警察圍住了幾名身穿機場工作服的人,遠遠看去,地上似乎還趴着一個人。有手快的已經取出了照相機,對準那邊“喀嚓喀嚓”地按下了快門。那邊英國警官想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拍照的人實在太多了。
就在這時,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開進了停機坪,把趴在地上的那個人抬上了救護車,另有幾名警察也跟了上去。另外有幾名警察把一個東西放上了警車裏,兩輛車迅速地駛離了機場。而另外的那些警察則帶着那幾個工作人員向這邊走來。
隨着那些人離得越來越近,方冬梅不由睜大了眼睛,跟着脫口而出“兒子!”隨她來的人一起驚訝地看着方冬梅。這時,那些警察已經來到了門外,方冬梅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嘴裏高聲叫着:“兒子!兒子!你怎麼到這兒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幾名警察見狀,急忙攔住她,“這位女士,請退後。”和她來的那些同事也趕忙拉住她。
這時,張振華也看到了母親,沖她微微一笑,招了招手,隨着警察走進了大廳。
方冬梅一見兒子進來,掙脫了同事的攔阻焦急地問道:“兒子!你這是……?”跟着又看到張振華身邊的一個人,“小虎。你也在這兒?”
“方姨。”常小虎向方冬梅打了個招呼。張振華一笑,“媽,一切都沒事了。您就放心吧。”說著沖方冬梅眨了一下眼睛。方冬梅心領神會,眼眶中頓時充滿了眼淚。
黃作梅急忙安慰她道:“方冬梅同志,您兒子不會有事的。”跟着又走到那名高級警官面前,從衣服口袋裏取出工作證給他看了一下,又低聲跟他說了幾句。那名警官眉頭微皺,兩個人這樣低聲說了幾句。最後,黃作梅點了點頭,轉身回到隊伍中。
這時,一名機場領班走了過來,那名帶隊的英國警官向他耳語了幾句之後,把張振華他們帶離了機場大樓。那名領班則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各位,非常不好意思。因為出了緊急狀況,所以你們的航班可以要晚一些起飛了。如果各位不介意,請先到機場的餐廳用餐,我們將為你們提供免費的午餐。”
深知內情的黃作梅和幾個人一商量,認為先到餐廳等待也是個好辦法。就這樣,眾人跟着那位領班來到了餐廳。在去餐廳的路上,黃作梅低聲地對方冬梅說:“方冬梅同志,沒想到小張同志會是您兒子。”
方冬梅奇道:“黃社長,您認識我兒子?”
黃作梅點點頭,“幾天前,他和其他四名同志秘密來到香港,然後在我們地安排下,進入機場工作。”
方冬梅點點頭,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眾人來到餐廳,黃作梅用餐廳的電話向外面打了一通電話,這才回到座位上,並對方冬梅道:“方冬梅同志,請放心,您兒子不會有事的。”
方冬梅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張振華幾個人被約翰帶上警車,一路來到東九龍警署。一進門,張振華停住腳步,對約翰說道:“警官先生,我能問一下你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去嗎?”
約翰回過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振華道:“如果你要把我們帶到會客室,我們會非常配合的;如果你要把我們帶到審訊室,對不起,我們要先見我們的律師。”
約翰那雙灰綠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正要發作的時候,手下的一名副手跑了過來,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約翰一愣,看向了那名副手,副手點了點頭。約翰深吸了一口氣,對那名副手道:“你帶他們去會客室。”說完,頭也不回地向裏面走去。
那名副手只得來到張振華等人面前,“幾位,請隨我來。”
幾個人來到會客室,那名副手又說道:“幾位先在這裏稍等,我們很快就讓幾位回去的。”
張振華往沙發上一坐,翹起腿道:“你們這裏中午管飯嗎?我們幾個都餓了。”
副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幾位想吃什麼,我叫人給你們送來就是。”說完轉身出去。
那人走後,常小虎道:“華娃子,你剛才跟那兩個外國人說的啥?”
張振華一笑,把剛才的話大致說了一遍。旁邊一名同事驚道:“那些外國鬼子都答應了?”
張振華道:“我估計我們的事上級已經知道了,現在正在向港英當局施壓。畢竟我們幾個在飛機上找出了炸彈,雖說讓他們很難堪卻也多少為他們挽回了一些面子。”
常小虎也是一笑,正要說什麼,門一開,一名低級警員走了進來,問幾個人想吃點什麼。大家隨便點了幾個菜,那人記下之後轉身離開。
等那人走後,常小虎又問:“華娃子,要是他們給咱們下毒,然後把帳都推到咱們頭上咋辦?”
張振華一笑,“簡單啊。等一會兒飯來了咱們誰都別吃,有什麼事見到咱們的人之後再說。”
“哎。這倒是個好主意!”
“飯來了不吃,那不是浪費嗎?那你剛才叫它幹什麼?”
張振華想了想,“沒什麼。我就是想支使他們為我們干點活兒而已。”
“……”
港督府。
港督葛量洪自從接任以來,特別是49年新中國建立以來,葛量洪就深知,香港——這個與中國大陸接壤的彈丸之地,勢必會成為國、共兩黨,及至東、西方勢力的角逐點。特別是韓戰爆發以來,香港險些就經濟崩潰。也正因為如此,在政治上,葛量洪採取了均衡策略,努力讓國、共雙方的政治勢力在香港基本保持平衡。
數天前,在接到北京方面有關“台灣方面要炸克什米爾公主號”的消息后,就立刻增派警員加強對機場的安檢工作。因為他深知,如果這架飛機真的出了事,那麼將會讓港英當局、甚至是大英帝國的臉上也蒙上一層羞恥。
可是葛量洪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努力居然白費了。就在剛才,新華社香港分社打來電話,稱他們的人在那架飛機上已經找到了炸彈併當場活捉了安放炸彈的特工。這讓葛量洪感到震驚的同時也在心底大罵手下的警員都是一幫廢物。
所以,在接到電話之後,葛量洪就立刻親自打電話給香港警察總署,在電話里明確命令他們:一、保證中方——不論是國還是共——人員的生命安全;二、全力緝拿幕後主謀,爭取主動權;三、再次徹底檢查“克”號專機,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剛放下電話,秘書了走進來,“總督先生,北京方面來人,要求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