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嚇到他的醫生了
沈澤一愣。
為什麼?
這個問題沈澤也問過自己無數次。
他們行走在災禍最嚴重的地方,導致的原因各有不同,或生存條件艱苦,或天災人禍,每天面臨的是數不勝數的生命逝去。
甚至有時候他們用盡畢生所學挽救起來的一個生命下一秒就死在槍支炮彈亦或是惡俗里。
這條路越往前走越看不到頭。
遲疑一會兒,沈澤淡淡扯出兩個字。
“希望。”
這是他心中的答案,亦是無數雙無辜眼睛裏的渴求。
倍感無力時他只能告訴自己,哪怕是沙漠中孤零零的一抹綠,也可以是支撐瀕死之人有活下去的勇氣。
“希望。”
亞索低頭重複他的話,聽那語氣,不用看沈澤也能猜到他嘴角正掛着嘲諷。
跟劊子手談希望難免有些詭異和不切實際。
話不投機,接下來兩人誰也沒再開口。
縫合完成且纏好紗布,沈澤留下幾句醫囑站起身,思索着該如何脫身。
“雪狼!”
看出他的意圖,亞索啞聲往門外喊一聲,很快走進來一個長相娟秀身材稍微纖瘦一點的年輕男子。
“主。”
“送他回去。”
“是。”
見過剛才那場面,沈澤本以為這暴戾的男人就算不殺他也會強留或關起來等他傷好為止。
沒想到他會這麼輕而易舉放他走。
“請這邊跟我來。”
叫雪狼的男人沒有剛剛那三個大漢粗暴,甚至還禮貌對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沈澤不敢多留,點下頭快步踩下台階跟他往外走,走時還不忘順道彎腰撿起地上那個黑色頭套。
亞索見他這動作,盯着沈澤背影的眼睛眯了眯。
雪狼將沈澤送返走的不是原來的路,至少多繞了幾個大彎從小樓中穿過,應該是為了避開倉庫和訓練場等軍事要地。
沈澤識相沒有四處觀望,因此從樓下穿出來到大門前的院子裏時,完全沒有察覺到後面一座高架上一把槍正對準自己的後腦勺。
亞索從近道穿行,趕在沈澤之前爬上高架,身上披着一件黑色風衣,昏暗的燈光映出他慘白的臉。
他歪着頭左右調整狙擊槍,似乎是想在沈澤腦袋上尋找一個最佳狙擊點。
一旁見他玩心大起的野豹問道:“這人是無國界醫生多少有點聲望,主現在殺了他會不會惹起不必要的麻煩?”
“是么?”
亞索勾了勾發白的唇角,玩味十足。
親眼看見槍擊場面還能如此從容淡定想着抽身,這個醫生似乎有點不簡單。
手指扣上扳機,就在亞索準備扣動之際遠處車燈穿過鐵門打了進來。
在黑夜中搖擺穿行,疾馳而來的大卡車像舞動的瘋子,摻和着幾分癲狂與囂張。
那架勢好似要衝破鐵門長驅直入,結果卻在臨門前狂剎一腳,刺耳的剎車聲劃破天際。
準備爬上車的雪狼因這不速之客耽誤停在車旁,沈澤被卡車遠光燈照得睜不開眼抬手擋了擋。
適應之後只見卡車駕駛座上探出一顆焦黃色腦袋,挑釁朝大門守衛吹了一口流氓哨,緊接着鐵門不情不願被拉開。
卡車駛入,在警戒線也就是沈澤他們身旁停了下來。
副駕駛座位上一個男人先跳下來往後走去打開卡車后箱,駕駛座上的黃毛下來瞧見雪狼,弔兒郎當開口打趣。
“雪狼領隊這是知道我給你們副統領送大禮特來迎接的?”
雪狼冷哼一聲沒給他好臉色,黃毛目光很快鎖定在他身後的沈澤身上。
打量幾眼,黃毛眼神泛着幾分貪婪。
“你們副統領什麼時候藏了個這麼細皮嫩肉的兄弟,看着面生。”
黃毛搓搓手,那毫無顧忌垂涎的模樣不像常年與槍支作伴的雇傭兵,反倒像暗巷裏的地痞流氓。
雪狼特看不起他這猥瑣模樣,正欲側身遮擋沈澤之際,耳機里傳來亞索沙啞的聲音。
“雪狼,告訴他這人的身份。”
雪狼怒視黃毛警告。
“這是我們主請來的醫生,收回你的狗眼放尊重點!”
“醫生啊?”
黃毛立馬來了興趣,越發挑釁。
“你們副統領不是有阿貝這個醫生嗎?怎麼還有另外請了別的醫生過來?”
黃毛滿臉得意故意刺激,雪狼攥緊雙拳強行壓下錘爆他腦袋的衝動。
“下去!快點!”
車後面一陣騷動,沈澤抬眼看過去,一群手腳被鐵鏈鎖着的年輕男女正被推下來。
等那些男女像牲口一樣掛着鐵鏈叮叮噹噹被趕到面前。
沈澤才發現他們頭髮凌亂目光獃滯,衣衫襤褸遍體鱗傷,一看就是受過非人的虐待。
而除了他,現場所有人都對這情況習以為常。
黃毛上前拍了拍雪狼的肩膀。
“新來的一批貨,很嫩,我們玩膩了,雪狼領隊不如也試試啊哈哈哈……”
沈澤緊咬着牙,眼底一抹悲涼與憤恨轉瞬即逝,面上不動聲色。
這回雪狼沒被黃毛激怒,反倒勾起嘴角嘲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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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副統領玩過了嗎?不對,你們副統領腿斷了應該玩不了。”
今日亞索與內爾森正面對抗,亞索去抱住阿貝時被內爾森那兩把詭異彎刀偷襲,亞索殺紅眼用胳膊生生打斷內爾森的一條腿。
兩幫人在外面斗個你死我活哈伯不管,但關起門來不能內訌這是規矩。
所以眼下兩個人再怎麼恨不得掐死對方也只能在嘴上互尋不痛快。
“你!”
黃毛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於是再次將目光對準雪狼身後的沈澤。
他哼笑一聲轉身粗魯揪住一個女人的頭髮把人拖拽過來,全然不顧女人疼得嗷嗷叫。
“你不是醫生嗎?她受傷了,這裏,這裏還有這裏,你給她醫治,你救救她啊哈哈哈哈哈……”
黃毛戳女人傷口,撕扯她的衣服,掀起她那殘破裙擺,瘋狂展示着他們殘忍的“傑作”,張狂的笑聲響徹整個前院。
指甲掐進手心,沈澤隱忍到控制不住顫意,但他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出頭也沒法出頭,他閉上眼往雪狼身後躲,像極被嚇到的樣子。
見他躲避,黃毛越發囂張把人往他面前拖。
“醫生!醫生你救救她,快救救她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砰!”忽然一枚子彈穿過,精準無誤在黃毛耳朵上打出一個血洞。
“啊!!!”
黃毛哀嚎倒地,他的同伴立馬抽出腰上手槍,黑暗處十幾條紅外線聚焦過來,氣氛立馬劍拔弩張。
沈澤轉身順着開槍的方向看去,隔得太遠看不清神情,只見高架上的亞索單手舉着狙擊槍朝他聳了聳肩,歪頭的樣子似乎有點寵溺。
沈澤不禁寒顫,這個男人沒想放他走……
捂着耳朵慘叫的黃毛也看到了亞索,心底發慌還是努力剋制大喊:“怎麼能,你們怎麼敢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
恩怨堆積十幾年,兩幫人早已恨不得見面就咬死對方,就是知道有不能內訌這條鐵律在,他剛剛才敢那麼囂張。
只是沒想到對方居然真敢動手,而且亞索不是被他們主重傷了,怎麼還能站起來?
本來提前把這群人送過來就是為了打探亞索傷情,如今見他像個沒事人一樣,黃毛越想越惶恐。
“哼!”
雪狼得意一笑,聽着耳機里的傳話向黃毛轉述。
“我們主說是斯利領隊先欺負我們的人在先,小小回禮,不成敬意。”
“我什麼時候?嘶……”
斯利跳腳,忍着痛由同伴扶起來據理力爭。
“我什麼時候對你們的人動手了?”
“她們嗎?”
斯利指着那群被害男女咆哮。
“還是他們?你別告訴我這些要拿去喂禿鷹的是你們的人!”
沈澤聞言一怔,接着暗自嘲諷自己以為亞索能是什麼好人。
“呵。”
聽到耳機里的話,雪狼先笑了出來。
“我們主說,他的醫生膽小,斯利領隊嚇到他的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