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進擊的女漢子

24進擊的女漢子

有貝克在身邊,林薇就不像獨自一人出來時那樣謹慎了,她樂於探索得更多,而不用害怕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去路。每當這種時候,林薇總會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更加依賴貝克。

這片森林像個巨大的寶庫,不仔細觀察就會錯過好東西,現在對他們來說,食物就是最珍貴的寶物。兔子松鼠還有長着一身紅皮毛漂亮又狡猾的狐狸都是他們的觀察對象,只要能夠看到,他們就會停下來看看這些小傢伙們在幹什麼。

長耳朵的肥兔子看得林薇直咽口水,它們長得是很可愛,也一定很好吃。林薇覺得自己多少應該拋棄作為文明人的喜好,其中的一個就是逗弄夏苒養的那隻白毛兔子。

夏苒喜歡小動物,她們一開始在外面租房子就是因為學生公寓不準養寵物,她養了一隻貓一隻兔子還有一隻倉鼠。兔子每天都只知道吃,而貓咪吃最好的貓糧無聊的時候才會去逗那隻倉鼠,林薇空下來的時候會把兔子抱在懷裏摸摸毛,特別是冬天,又暖又軟。

可她現在看着每一隻灰毛黃毛兔都像是在看食物,想像着兔排吃起來的味道,以及下雪的冬天能有一雙兔毛手套該多麼暖和。

他們已經儘力放輕腳步,但對這些動物來說大概跟碾路機隆隆開過一樣,還沒等他們走得更近,那些小東西們就遠遠鑽進了草叢,躍上了樹桿,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不讓他們發現一根毛。

那隻紅毛狐狸輕躍幾下跳上了大石,昂着小腦袋盯住貝克跟林薇,貝克猛跨兩步跳上身邊的大石,摩拳擦掌往手裏虛吐兩口唾沫,咬着牙狠狠說道:“我一定要抓只狐狸給你作條漂亮的皮毛圍巾。”

狐狸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它直起身子,三角形的臉上擺出嚴肅的表情,像宣戰似的沖他們擺擺尾巴,然後跳過大石不見了。

林薇“撲哧”笑出聲,不是她看不起貝克,就算是老獵手帶着槍跟獵狗都不一定能捉到狐狸,更別說貝克和她什麼都沒有,這森林裏最沒防備的大概就是他們倆了。

林薇彎腰摘了朵紅花,這裏開着一大片,她剛才看見松鼠在裏面玩耍了,說不定這東西能吃?她嘗試着咬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貝克一把握住她的手:“林,我會更努力的找食物給你的!”

林薇推開他的手:“我只是看看這東西能不能吃。”

貝克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着小可憐,他以為他餓着林薇了,他以為他沒讓他的女人吃飽,貝克放下背包,給了林薇一個大大的擁抱:“我再去挖更多的陷阱,一定會吃到兔子肉的!”

林薇被他整個摟在懷裏,她感覺自己的胸緊緊貼着貝克的的腹肌,這個男人還在用他的手掌拍她的背,熱氣就在她頭頂上一陣一陣的呼在她頭髮上,林薇忍無可忍,艱難的伸出手推住貝克的胸膛:“我只是試試那東西能不能吃!”在中國有那麼多的野菜可以吃,這裏肯定也是一樣,有花的沒花的,她才沒餓到去啃草皮!

貝克無辜的眨眨眼睛,他純潔的望着林薇,摸摸她的腦袋:“你說的都對。”反正他已經抱到懷裏了,他的眼神往林薇脖子下面溜,真軟啊。

林薇發現了他的眼神,眯起眼睛挑挑眉毛,一隻腳剛抬起來想要踹他,就聽見大動物踩蹄子的聲音,他們倆一同收起了玩笑的心,耳朵辯認出方向轉頭往密枝間望去。

他們身邊正好有一塊大石頭,貝克剛才就是在這上面衝著狐狸示威的,現在正好當作藏身處,貝克手長腳長,輕輕一攀就上去,林薇幾次都不行,貝克拿手托住她的屁股往上一抬,收回來的時候克制着沒去揉一把,就是這樣還被林薇狠狠瞪了一眼。

貝克聳聳肩,趴在石頭上往前看,好幾隻滿身花斑鹿帶着一隻小小的,毛皮上還沒長出白斑的小鹿正圍在一起啃樹皮。

林薇有些疑惑,她沒聽說鹿還吃樹皮啊,在這個草木茂盛的季節它們為什麼不吃草不吃漿果要去啃樹皮呢。她正出神,貝克拿手肘頂頂她,一臉驚喜的吐出個字:“鹽!”

林薇恍然大悟,馬食甜鹿食咸,這兩樣東西在叢林中難得,所以它們都會吃那些富含這些糖跟鹽的植物,難道說那棵樹的皮是鹹的?

貝克興奮極了,比發現鹽更讓他興奮的是發現這些鹿的蹤跡,像林薇看着兔子咽口水一樣,他立馬想到了掛在爐火上烤的鹿排鹿肉脯跟裹在身上的鹿皮衣。

可惜他沒有工具,貝克看着雄鹿頭上粗壯有力的角,空手肯定弄不倒它,他必須得有一樣趁手的工具了,不知道弓箭怎麼樣,貝克想到了印地安人的弓箭,如果他赤着上身圍着獸皮拿着弓箭,林會不會激動的撲到他懷裏來?

既然知道那東西能吃,貝克就不再等了,他跳到石頭上大喝出聲,鹿群受了驚飛快的往叢林裏頭跑,那頭小鹿看上去剛剛會走路沒多久,媽媽都已經跑遠了,它還笨拙的踩着蹄子,貝克衝過去擋在它前面,他捏着手裏的繩索想要套住它的頭。

公鹿已經跑遠了,母鹿沒見到它的孩子,轉身猶豫着要不要過來,大而圓的眼睛裏滿是期盼,小鹿還不解事,貝克伸手過去,它升出粉嫩的舌頭舔舔他的手指,歪着小腦袋友好的看着貝克。

林薇咬着嘴唇在心裏掙扎,貝克被它的濕舌頭一碰咽了咽口水,本來就不硬的心立馬軟了,母鹿發出哀求的鳴叫,小鹿聽見媽媽的叫聲側過頭去看遠處的母鹿。

貝克嘴裏罵了句髒話,嚇得小鹿立在地上不敢動,它黑而圓的眼睛濕漉漉的瞅住貝克,一點也不明白他要幹什麼。

它還是只鹿寶寶呢,貝克覺得自己就像個惡徒,他拿手擋住眼睛不敢去看這頭鹿,轉頭看了眼林薇:“要不然……”

林薇嘆了口氣,萌物真有殺傷力,她一把推開貝克走到小鹿面前,接過他手裏的繩子,暗暗告訴自己這是他們的衣服他們的食物,過冬的必須品。如果有了鹿皮就能做一扇門了,或者做一條毯子。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拉開繩子套索,正要往小鹿頭上套,這小傢伙看見她的手竟然靠過來拿腦袋蹭蹭她的掌心,軟綿綿的耳朵觸得林薇直痒痒,它的毛那麼細那麼軟,眼神那麼無辜清澈。

林薇一咬牙,把那繩套鬆開了,她惡狠狠的叉着腰,對貝克說:“下不為例!”他們還沒到餓肚子的地步,再說了鹽都還沒做成,就算殺了這頭鹿,肉要怎麼才能保存呢。

林薇努力說服自己,貝克悄悄鬆了口氣,他不想沖這樣的動物下手,他知道林薇也不想,貝克長手一伸勾住林薇的肩把她攬過來,在她頭頂上親了一口:“這樣好了,我們不抓小寶寶。”

絕不能這樣下去了,林薇看着小鹿跑向母鹿消失在綠葉間,她咬着手指懊惱,可真要殺了那頭鹿她又做不到,它根本連害怕都還不知道呢。

貝克用刀割了一段黑樹放在嘴裏嚼了嚼,的確有些咸苦味兒,林薇也剝了一片樹皮放進跟里含着,這些黑黑焦焦的樹皮要怎麼做成鹽呢。

貝克撓着腦袋:“我聽說拿這種木頭熏肉,肉能夠保持的更久。”他這回沒敢說是童話故事裏說的,但林薇已經猜到了:“又是你祖母的童話故事?”

貝克說的幾個都是真的,林薇好奇的問道:“你祖母的睡前故事到底叫什麼?”這個作者可真是個考據黨,林薇小時候聽的都是安徒生跟格林兄弟,那裏面可沒有怎麼在叢林生活的實用知識。

貝克攤了攤手:“各種各樣的小木屋。”他是被迫聽的,兩個妹妹倒是忠實聽眾,祖母覺得威爾森家的女孩得知道怎麼干農活,事實證明就算她們聽了一個系列的小木屋,也依舊是城市女郎,沒一個人親手擠過牛奶添過牧草。

林薇手裏提着一捆紮起來的黑木枝,如果不是發現鹿在啃這個,肯定想不到這東西富含鹽份,看上去又黑又焦,感覺一點水份都沒有。林薇打算煮它,把這種樹切成小段放進鍋里煮軟燒乾,然後看看能不能磨成粉。

貝克在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他一路走一路看有沒有掉落的長木,一有發現就跑過去拿在手裏,兩隻手握住兩頭,看看能彎曲到什麼樣的弧度。

林薇馬上明白他想做工具,沒有什麼比弓箭更古老更有效,她也學着貝克的樣子去彎那些樹枝,叫人泄氣的是,沒有一根超過手腕粗的木頭是她能彎得動的。

有的樹枝很脆,貝克還沒用盡全力就脆響一聲斷成兩截,有的樹枝很硬,拿在手裏紋絲不動,有的木頭很重,也不知道質地怎麼會那麼沉,林薇光用手拿不動,得扛在肩上才行。憑貝克的力氣都不能彎動它們,林薇肯定不行。

他們需要那種既有韌性又不沉的木頭做成弓,攜帶方便不易折斷。他們把一路上看見的樹都試了一遍,最後找到一種相對更輕也更柔韌的樹枝,貝克砍了兩段帶回去,到了晚上他們可以試一試把木頭彎出弧度,再繫上繩子,看看能不能把箭射出去。

有了目標感覺就有了動力,到目前為止,他們一件事沒幹完就又生出另一件必須要乾的事來,林薇沒有時間擔心,也沒有時間害怕,她充滿了能量,好像個一刻不停的陀螺,每時每刻都有那麼多事情要做。

切成小段的黑皮樹放在小鍋里加了水慢慢煮,林薇時刻注意着火,她怕把鍋子燒穿,他們還沒找到可以代替鍋子的用具呢。

貝克坐在她身邊把砍回來的木頭拿在手裏試長短,弓箭應該比他的胳膊多半臂長,這樣彎出來的弧度才能正好,貝克試着用原來捆帳蓬頂的繩子綁住木頭的一頭,握住繩子跟木頭,把半身的力量都壓上去試着彎出個弧度來。

第一次他太重,樹枝被他壓斷了,他差點栽在石頭上撞破鼻子,林薇使勁拉了他一把,衝力讓他們一起踉蹌着往前倒,貝克摔進一堆蘆葦里,那是林薇割下來準備編席子用的,林薇則摔在貝克身上。

有蘆葦墊在下面並不很痛,貝克一隻手搭上林薇的腰,另一隻手給她揉額頭,林薇捂着鼻子抱怨:“你的骨頭也太硬了。”

貝克看她皺着臉的樣子好玩極了,那隻搭在她腰上的手慢慢往下,開了個有顏色的玩笑:“我硬的地方可不止是骨頭。”話音剛落貝克的鼻子也痛了起來,林薇不客氣的捶了他一下。

鍋里的水漸漸燒乾,林薇等到只剩下一個鍋底的時候把鍋放到大石頭上,她用勺子去刮鍋底的結的那層黑晶,樹皮都燒軟燒乾了,一塊塊貼着鍋底,用力一刮就是一片,林薇颳了一會沾了點嘗了嘗,鹹味有點淡,鍋不夠大,放不下更多的樹枝。

哪怕是這一點點的鹹味也夠讓林薇驚喜的了,他們的薯片只剩兩包了,還已經受潮發軟,這些黑鹽雖然口感跟賣相都不好,但卻是他們發現的第一樣能夠調味的東西,新鮮的食材再好吃,沒有鹽也不容易下口。

貝克把帶回來的樹枝都弄斷了,他提着刀出門去砍新的回來,林薇恨不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他們總算可以放開了吃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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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沒能抓到鹿,可這些天的收穫也很豐富了,貝克打開木柵欄把背包扔在樹樁上時發出一聲悶響。林薇拿大葉子墊地上打開背包把食物傾倒出來。

核桃有一些裂開了,有一些還緊緊裹着青衣,林薇把那些沒開口的鋪在地上曬,刀子被貝克拿去砍柴了,她到溪邊找了塊尖石頭順着開口的縫隙劃開核桃的青皮,再拿圓石頭砸開果殼,把果肉剝出來盛在葉片上。

這些果肉外面還包着一層果肉衣,拿手指搓開了才會露出雪白的果肉,林薇沒想到野生的核桃會這麼肥美,咬一口下去油脂的清香就在嘴裏溢開,如果能用鹽能炒一炒一定更好吃,可他們沒有炒鍋。

林薇只剝了幾個就停手了,除了鍋,他們也沒有儲存的容器,這些果肉要有石臼才能搗碎,可現在別說石臼了,連鎚子都沒有。她把青皮衣先剝掉,圓圓的核桃不急着砸開,看着這些小東西琢磨要怎麼才能弄出個石臼出來呢?

刀子刮開樹皮都已經困難了,更別說石頭,林薇記得原始人們會利用石頭做各種各樣的工具,石斧石磨,他們是怎麼把這麼硬的東西捏圓搓扁,想什麼形狀就什麼形狀的呢?

人類進化的太完全了,什麼都利用工具,慢慢把這些手藝都給淘汰了。林薇用手掌撐着臉皺眉思索,叢林裏能利用的東西只有木頭,除非把樹樁完整的燒出洞來,不然到哪裏去找箍桶用的鐵皮?

貝克抱着一捆木柴回來了,他在褲子上面擦擦手捏了一個果肉塞進嘴裏,這東西當然不如超市裏賣的可口,但天然食物的香味是那些加工品不能比較的。

林薇“啪”的一聲拍掉貝克的手,瞪了他一眼,向著小溪抬抬下巴:“去洗手!臟死了。”手上都是青苔泥土,這樣也能吃下去。

貝克呵呵笑,把頭湊到林薇面前張大了嘴:“啊……”一付吃不到就不走的樣子,林薇被他逗樂了,抓起一把果仁塞進他嘴裏。

真香!貝克鼓圓了嘴還在傻樂,一跳一跳的往溪水邊去了。

晚餐比午餐多了果仁當作頭盤,他們面前用綠葉當碟子擺出來的食物越來越多,雖然滋味還是貧乏,可有鹽跟糖來調味已經很讓人滿足了,兩人都份外滿足,只要繼續努力,慢慢會有更多好吃的。

貝克今天異常興奮,把盤裏鍋里剩下的菜全刮進肚子之後很自覺的拿起鍋到溪邊去洗,連吐的骨頭跟碎殼都主動打掃。

他們在叢林裏生活的第一個要點就是把吃剩的東西挖個坑埋掉,食物的味道會吸引野獸,好不容易有了固定的居所,如果再來一次熊出沒,之前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除了食物的殘渣,排泄物也是一樣,林薇以前都會特意避開貝克,像今天這樣兩人分開她其實輕鬆的多,給猴子松鼠看見,總比被貝克看見要強的多。

貝克一面洗鍋一面哼歌,他看見林薇編席子鋪蘆葦了,這是多麼明顯的暗示啊,把床鋪的軟一點,他們才能更盡興,啊,林肯定一直等着這一天呢。他一定要告訴她,其實他已經等了很久。

貝克難得勤快起來,他除了涮鍋打掃園子,還主動跳到溪水裏給自己搓了個澡,星星都出來了,這時候洗澡冷得人發抖,可貝克立志要給林一個美好的第一次,任何異味都是不禮貌的。

溪邊響起嘩嘩水聲的時候林薇正把樹枝蓋在球莖堅果上,怕被小動物們偷走,她抬頭辯認出貝克的歌聲,奇怪的挑挑眉毛,他從吃晚飯開始情緒就異常高漲,林薇學着貝克的樣子聳聳肩,反正現在不管他干點什麼林薇都不覺得稀奇,時不時的抽風對他來說是正常的生活狀態。

貝克一面打冷顫一面用力搓自己的胳肢窩,搓了兩下覺得夠乾淨了,還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好像還是有點味道,他順手拔了一朵開在溪邊的花把花辮揉碎了往腋下擦。

最重要的當然是下面,他給自己的小兄弟洗澡的時候越想越蕩漾,歌聲不由自主的從喉嚨口滑出來,兄弟,二十三年來最重要的就是今天晚上,你可是作戰八年的老兵了,一定不能給我丟臉!

貝克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背包里還有一包沒開封的套套,不知道林薇會不會喜歡草莓雪糕味兒,出來露營的時候就準備好了,以他的經驗來說,就沒有姑娘不喜歡的。

他頭髮身體擦乾,套上衣服鞋子,用手指當梳子把頭髮往後攏,這樣看上去一定像位紳士。紳士怎麼能沒有花呢,貝克彎腰摘了一捧,大踏步往前,走到柵欄邊,他倚在木柵欄上搭住腿,作了個自認帥到無敵的甩髮,舉手把花獻給站在火堆邊的林薇。

林薇詫異極了,就算是她也覺得貝克這舉動古怪的過了頭,她剛想說點什麼,貝克倚着的那根樹枝發出一聲脆響,貝克連人帶花摔了進來,蹭了一臉草皮灰。

“你要不要擦點葯?我包里有消毒藥水。”林薇躺在席子上轉身面向貝克,他那一跤可摔得不青,臉上都破了皮,明天一定要把園子裏碎石頭都清理出去,既然這已經是他們的地方了,就要好好打理。

貝克捂着牙嗯嗯啊啊,就是不肯跟林薇說話,他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就像老電影裏拍的那樣,他是位英俊內斂的紳士,林是嬌俏美貌的佳人,他用一支風信子敲打美人的窗,帶着微笑柔情的說:“你是否願意跟我跳個舞。”可他沒想到那臨時搭起來的柵欄承受不住他一百八十斤的重量。

貝克不吭聲還好,他一吭聲林薇真以為他摔掉了牙,黑暗裏眯着眼睛看不清楚,樹洞上那個不規則的門用纏在一起的樹枝樹葉擋住了月光,林薇坐起來挪到貝克身邊,抓住他的手借他手錶上的燈光看他的臉。

柔軟的手尖撫在貝克臉上,黑眼睛裏映着手錶上的熒光,貝克喉嚨口發緊,覺得自己的心跳怎麼都掩飾不住,胸膛燙的要裂開,他喘着粗氣,一隻手搭在林薇肩上,一隻手把試探的去碰她的臉:“林,我能不能吻你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他一點底氣都沒有,嘶啞的聲音裏帶着隱忍和渴求,也許是黑暗叫人心軟,也許是貝克的語氣打動了她,林薇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

這短短的一刻對貝克來說是巨大的折磨,他扯着破了皮的臉正想說幾句笑話把這段茬過去,好讓林薇不尷尬,就在他剛要張嘴的時候,聽見林薇的聲音:“只許親臉。”

喜悅像黑夜裏的煙花那樣在貝克心頭炸開,他一陣陣發暈,雙手顫抖的捧上林薇的臉,生怕她改變主意,可又拿不準到底要親在哪裏,是她的眼睛,還是鼻子,還是嘴唇。

就算是在黑暗裏貝克也能輕易想像出林薇的樣子,她現在是不是害羞?她害羞起來是什麼模樣?貝克一面遺憾看不見林薇的樣子,一面又慶幸這是在黑暗裏,不然她恐怕不會答應。

只有一個吻,要怎麼吻才能停留的更久些,貝克舔舔嘴唇,喉嚨口又緊又干,他不喘氣了,屏住呼息緩緩靠近林薇,明明是在黑暗裏,他竟然不敢睜開眼。

林薇也沒睜眼,她答應完就後悔了,可又不想拒絕,心情微妙的等待着這個吻。貝克的吻落在鼻尖上,林薇輕輕一顫,頓住了,她以為那團熱氣的終點會是她的嘴唇,她沒想到忍耐了那麼久的貝克,會吻她的鼻子。

彷彿只過一瞬,又好像過了許久,久的林薇顫動着睫毛睜開了眼睛,貝克鬆了松嘴唇,熱氣呼在林薇鼻間,她聽見他滿足的似近似嘆息的聲音:“這樣你呼吸的時候,就都是我的味道了。”

貝克吻上來的時候林薇都沒有臉紅,貝克的話音才落,她整個面頰就像燒起來一樣,明明親的是鼻尖,好像整個人都發軟了,她往後退了退躺在席子上背過身去,拿大毛巾把自己捂個嚴嚴實實,心頭髮虛,腦子裏卻想,他們日夜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她的身上早就滿是貝克的味道了。

第二天貝克起來的時候林薇已經在園子裏忙開了,她把蓋住球莖的枝葉清理出來,移到有太陽的那一面繼續曬,到溪邊摸了圓貝煮早餐,看見貝克出來的時候還很自然的打了招呼:“早上好。”

反倒是貝克做了半天心理建設,他從來沒有這麼忐忑過,他一直在考慮是應該再吻她一次呢,還是從後面抱住她腰,可林薇表示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難道昨天夜裏只是一場夢?可那吻的感受那麼清晰,他還記得她鼻尖微涼,呼出來的氣甜蜜蜜的,好像下午喝的糖汁,貝克躺在蘆葦上像躺在了棉花里,既幸福又不真實,他不敢相信林薇真的答應了,以至於到後半夜才開始歡喜。

可現在不論是她的表情還是她的動作都讓貝克以為自己只是做了個春夢,不對,那絕不是夢,每次做夢他沒有兩次都停不下來。

“去刷牙準備吃飯,今天要乾的活多着呢。”林薇坐在草地上,挑出煮好的蛤肉跟球莖串在一起烤起來,她若無其事的做着這些,但她自己知道這有多麼困難,她連看貝克一眼都不敢。

這餐飯是有史以來吃得最安靜的一餐,林薇努力保持平常的樣子,遞給貝克烤串,給他撒上粗鹽渣,用昨天的甜汁煮了茶。

貝克吃着烤串時不時偷眼看她,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就算是第二天醒來不記得女伴的名字也沒讓他這麼無措過,他當然想讓林薇正視昨天那個吻,可他要怎麼表示才能不嚇到她,還是說,她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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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頂上的酸果還像昨天貝克離開時那樣堆得好好的,林薇仔細看過,這個陷阱挖得不淺,要不是貝克提醒她,她真的會一腳踩上去。

“可能兔子不喜歡吃酸果。”林薇把貝克低落的心情歸結到沒抓到動物上去,她拍拍貝克的肩安慰他:“也許我們可以試試別的,要不試試堅果?”

他們今天出來的時候帶了便當,這樣就不用中午回到樹屋吃飯了,有更多的時間幹活。說是便當,其實就是煮好的球莖和圓貝肉,再加上一把山核桃果仁當作零食。

兩個人一起效率更高,嘗試過一次分開行動之後,林薇決定還是在一起行動既省力也更安全,她彎腰仔細研究那個陷阱,這堆酸果看來真不討小動物的喜歡,除了被風吹過的痕迹外,草的邊緣都沒有動物踏足過。

貝克準備多挖兩個陷阱,增加收穫的機率,林薇把果仁捏碎了撒在陷阱中間當作新的誘餌,貝克幾次想要開口都憋住了,他因為林薇的態度忍得內傷,他現在好像能理解愛情電影裏被花花公子甩掉的女主角們有多麼失落了。

明明站在紅艷艷的太陽底下,他卻感覺頭頂罩着一片烏雲,林薇越是表現的自然,他頭頂的雨就是越是下得密,把他從身到心淋了個透頂。

一旦有事做林薇就覺得自然多了,她沒談過戀愛,也不懂昨天那樣算不算是一場戀愛的開始,可她覺得既然貝克沒有明說,那當然不能算。

一場認真戀愛的常規流程應該從告白開始,貝克從沒有告白過,林薇是爺爺奶奶帶大的,老人家不作興分分合合轟轟烈烈,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她算是新一代,可這方面的思想卻是舊式的。

可能那個吻對外國人來說根本就不算是吻,她在校園裏見過太多嘴唇粘在一起就絞得難捨難離的情侶,吃飯吻上課吻好像人的嘴不是用來說話就是為來親來親去的。

說不定裏面還有貝克,這簡直是一定的,他十五歲就沒有第一次了,那些親吻狂裏面肯定有他的一份。這麼想着林薇覺得不舒服了,她皺着眉頭斜了一眼貝克,心裏“哼”了一聲,口氣很差的說:“我們去別的地方。”

貝克腦袋上的烏雲層越來越厚電光閃閃,他默默跟在林薇後面,感覺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他哀怨的看了林薇一眼,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難道他昨天不應該矜持,應該直接吻上她的嘴唇,讓她好好感受一下他的熱情,然後順勢來一次?貝克在這方面一向善於總結失敗經驗,難道是因為他不夠主動,所以林覺得他不行?

這真是太糟糕了!貝克恨不得舉起兩隻手捂臉嚎叫,他多麼蠢呀,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要是重來一次……重來一次……他也還是會重返珍惜她,她讓他吻,他才敢吻,那是一不樣的,跟平時的玩笑不同,這是認真的,她願意讓他吻。

貝克這麼多年來泡妞密技在碰到林薇后都派不上用處了,他還記得他約會第一個女孩子的時候他的表哥遞給他兩個避孕套並且告訴他“別想着去理解姑娘們,你只要讓她們高興就行了。”他在說到高興的時候別有深意的挑挑眉毛。

這句話貝克一直奉行到現在,可對林薇一點都不管用,他想要更了解她,知道她的想法。要是邁克在一定會說他發了瘋,貝克衝著自己聳聳肩,可他就是這麼想的,

清晨的亮金色的陽光披在身上像是萬物都長出了一層細細的絨毛,林薇烏亮的黑髮高高束在腦後,隨着她的動作搖擺,貝克耷拉着腦袋跟在林薇身後,不久就被像被晃動的毛毛球吸引的貓咪那樣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她。

林薇知道自己在鬧彆扭,也明白她不是為了那個吻,認真的說出來,那個吻不錯,她一點也不抗拒,甚至還覺得這很美妙。她現在這樣是因為生氣,或者說是因為吃醋,這個認知把她嚇了一跳,為什麼會吃醋,她不是第一天認識貝克。

這短短的一個月裏,他已經比林薇認識的任何男性都要讓她更熟悉。他幾歲沒了初吻,幾歲沒了初夜林薇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原來她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像是受了冒犯呢?

她在生貝克的氣,同時也在生自己的氣,這真是一種複雜又微妙的心情,在過去的二十年裏從來沒有過,林薇從不知道她還是個小心眼的人,計較的還是沒有辦法改變的過去。

太陽掛到頭頂的時候他們停下來吃午飯,一隻背包已經滿了,裏面裝了各色各樣的水果,吃起來像是蘋果的水果長得只有杏子那麼大,可是味道很不錯,要是能打成果泥淋上汁配牛排一定好吃極了,貝克站在大石頭上摘了滿滿一衣兜。

林薇看着他被果汁染上淺紅的衛衣嘆口氣,看來還得想辦法編個簍子,讓他掛在胸前,免得他像個長腳猴子那樣跳來跳去,身上的衣服只會越洗越硬,冬天就更難保暖了。

貝克到水邊洗了蘋果遞給林薇,林薇從背包里拿出用葉子裹住的烤球莖和圓貝肉,貝克默默的接過來吃着,林薇清清喉嚨:“我想把園子整一下。”

園子只是初步拿柵欄圍了一下,應該把土裏長着的草根草皮都翻出來,不然每次升火都要重新清理一遍,除了這個,柵欄也得重建,這麼容易就被貝克壓塌,有大動物過來一樣檔不住。

貝克不明白林薇為什麼突然生氣又突然好了,但他很高興她又跟自己說話,他笑呵呵的賴過去,伸手搭上林薇的肩:“我會給你造個牢固的園子的。”

林薇動了動肩膀,沒有推開貝克手,她垂着頭叉起一塊球莖塞進嘴裏嚼起來,額前的碎發像是小動物的絨毛,越接近額邊就越細密柔軟,貝克忍不住拿手指頭去刮。

林薇一顫,緊緊捏手裏的樹叉抿了抿嘴唇,她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問:“你是認真的嗎?”到底還是有些羞澀,她的目光直視前方,盯着石頭後面探出腦袋的浣熊,像個堅定的戰士那樣等待貝克的回答,只要他遲疑一秒,她立馬拍翻這個男人,然後把昨天那個吻當作一場春夢。

貝克微微張開了嘴巴,手上的食物滾落在草地上,另一隻手跟着搭了上去,把林薇扳過來面對着自己,藍眼睛裏的喜悅藏也藏不住,咧着嘴笑得像個傻瓜:“我當然是認真的,我們馬上去見我父母,不……不對,我是說等回去就去教堂,不,我跟你回去見你的父母……”

他都語無倫次了,巨大的喜悅把他淹沒,他全身暖洋洋酥軟軟的,好像懷着無窮盡的力量又好像連手指頭都沒力氣抬起來。

林薇還是抿着嘴,她漆黑的眼睛裏印出這個傻瓜男人的臉,他枝枝稜稜的頭髮和濃密眉毛下面那雙誠懇的眼睛:“我的父母並不……同意……我找個不同國籍的男朋友。”

“我可以入中國籍!”貝克理所當然的說,這根本不是問題,接着他看出林薇臉色並沒有放鬆,明白她說的不同國籍可能是指外國人,他沉默了一下,腦子裏上演出了一出《羅密歐與茱麗葉》,因為身份而不能在一起的兩個相愛的人。

林薇嚴肅的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認真的想想,這不是玩笑。”她抬手按住貝克的嘴,他正打算反駁,“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接受貝克沒有林薇想像的那麼困難,他真是好男人,可靠樂觀幽默善良,如果不是他,她早就沒勇氣堅持下去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貝克很難得的肅着臉,他箍着林薇的手更加用力:“好吧,我承認我之前沒想過,但我會很認真的考慮的。”

這些話有一部是真的,貝克的確從沒想過,其實他現在依舊沒在想,他現在想的是以後要不要在房間裏佈置個水床,聽說那個好用極了,咳,認真的說貝克的目標跟林薇的目標不一樣。

他一開始想的是戀愛,而林薇一開始已經想到了結婚,雖然差着時間,可她比他考慮的長遠。貝克以前肯定會躲着這樣的姑娘,你只希望來一場激情,而她想把你永遠都栓在裙子下面。

可他剛才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有驚喜沒有驚嚇,林薇在那樣說的時候,他的心就像飄在棉花糖上,比吃了祖母的草莓派還要甜。

她能夠這麼說,說明她首先願意把自己也栓在他的牛仔褲上,貝克突然理解了牧師說的那番話,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離的意思原來是不需要別人。

邁克結婚的時候貝克驚掉了大牙,新娘不是波霸也不是甜妞,穿上婚紗也沒讓她變成仙女,跟邁克通常會交往的那類姑娘半點邊都沾不上,可邁克就是帶着一臉幸福的傻笑心甘情願的把手伸到她面前,讓法律與道德一起束縛住他的浪子心,他們現在已經準備生第三個孩子了。

貝克以前不懂,現在他能夠了解那種感受了,當林薇問他是不是認真的,他心裏已經在勾勒她穿婚紗的模樣了,他們的孩子會有軟軟的黑髮,漂亮的黑眼睛。

他當然知道東方的父母們在孩子的婚事上有更多發言權,如果她的父母真的不同意,那他要怎麼辦?

沒等貝克往下想,那隻躲在石頭後面的浣熊試探的伸着爪子把貝克掉的那串球莖勾了過去,兩隻爪子捧到嘴前啃了起來。

“嘿!”貝克大叫一聲,浣熊夾着尾巴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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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生活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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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進擊的女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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