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不齊如何戰
楊元奇最後一道軍令是加強鹽州後方哨騎的密度，盡量拉遠點。這是這場戰事他這邊唯一可能致命的紕漏，興慶府西夏援軍往後面大漠繞過鹽州直取宥州。
至於宥州東邊西夏的守軍會不會來援，這不是他能考慮的事，這是張蘊自己必須解決的問題。不過他們來的可能性不大，一來太遠，二來東面西夏兵力一樣捉襟見肘，大宋整體上的確取得了對西夏的戰略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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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南仙率領西夏精騎來到鹽州，看到的就是一個靜默的奇怪的戰場。鹽州還在，楊家軍也還在，怎麼鹽州東北不遠處還有一萬騎兵。
耶律南仙問身邊的蕭有見：“楊家兵勢如何？”蕭有見是遼國人，一直跟隨耶律南仙，當年和耶律南仙一起南下和談，和楊元奇也算舊識。
蕭有見：“難以撼動！”這是一個令耶律南仙極其惱怒的詞，哪怕他說固若金湯都比這詞來的舒服，固若金湯更是戰場態勢的反應，是一個防禦結果。難以撼動這是心裏，觀其陣容就油然升起難以撼動，這還怎麼打？！
蕭有見趕緊補充道：“必須等他們退兵過程中才能找到可乘之機。公主，用兩萬精銳硬沖這種防禦陣勢，得不償失。還得考慮鹽州仁多保忠，要是我們打殘了，鹽州宥州的戰事就只能交給他了！”
仁多保忠？最後這個名字讓耶律南仙把心中的怒意生生忍了下來，她帶着西夏精銳而來，連自己家底嫁妝都帶來了，不是來這裏打贏一個楊元奇就行，必須在她主導下贏下這場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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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南仙努力平復心神，她有兩個選擇，一是派出偏師纏住楊元奇，大軍繼續東進，這不是好選擇，因為這種動向宋軍必然察覺，東邊張蘊有足夠時間收縮，這樣兩處戰場都沒有兵力的絕對優勢。一個就是不管宥州，集中她的援軍和鹽州所有兵力，徹底擊潰楊元奇。
耶律南仙說：“必須逼仁多保忠一起出兵，一舉擊敗楊元奇。”
蕭有見嘆道：“我去城內和仁多將軍談談吧。”這事其實最好是耶律南仙和仁多保忠溝通，只是耶律南仙口口聲聲說的是“楊元奇”，蕭有見實在不清楚耶律南仙怒氣為何而來，對面是宋軍，不僅有楊元奇，都不僅有楊家軍，還有慶州軍，定邊軍。蕭有見其他不確定，但越是艱難的戰事越得冷靜，放下個人成見心無他念。他擔心耶律南仙和仁多保忠鬧翻，沒有仁多保忠，他實在不覺得僅憑這支援軍就能把對面宋軍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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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多保忠帶着蕭有見又是上了城樓，指了指城牆的殘羹破瓦，說道：“蕭將軍，這裏才打了兩天，如此遠程器具下，我們還是要硬沖？”宋軍擺好了陣勢，那些遠程工程武器對衝鋒的騎兵威脅一樣大。
蕭有見說：“仁多將軍守住鹽州就是大功一件，那宥州怎麼辦？不擊破對面楊家軍，繞過去打張蘊？他就一定好打？！東邊不會有援軍。”
仁多保忠回：“那也得宥州守住十天吧。宋軍每每守城都是十天為限，因為任何一場戰事都需要時間，現在輪到我們了，也得守着！”宥州已經開始頻頻告急，他們兩個都不清楚那邊守不守得住。宥州當年城破過，主力被楊興武全殲，楊家軍走的時候還把那裏破壞得很徹底，後來補充過去的又不是主力精兵。
蕭有見在迅速調整對此戰的預期，來的時候耶律南仙是想取得一場大勝，現在必須把所有人預期降低，把宋軍趕走就好。決定勝負手的應該在青唐，青唐要是仁多洗忠勝了，那自然維持了宋夏的均衡，甚至因為青唐戰事宋軍失利，能緩解宋夏相爭正面的壓力。要是仁多洗忠敗了，借這次耶律南仙率興慶府大軍東來機會，保住鹽州宥州兩州，壓服仁多保忠，進而徹底解決西夏各族各有異心，實現真正的集權。這樣收縮蟄伏一段時日，西夏就能恢復。至少不用現在這樣，他們要和宋軍打一戰，除了考慮外敵，更多精力還得花在協調內部上。這麼作戰，如何能贏？！
蕭有見道：“仁多將軍，宥州一失，鹽州獨木難支，這次既然我們來了，不搏命一場，將來仁多將軍如何安然入睡？！”如果仁多保忠沒有這三天見識楊家軍的戰力，沒有前面和戴宗的見面，或許他會孤注一擲。蕭有見說的並非沒有道理，但現在的他內心已有懼意，他真的不認為能在這個狀況下正面擊敗楊家軍。
看着仁多保忠沉默，蕭有見說道：“仁多將軍，總不至於我們就這麼坐視宥州被張蘊猛攻？！將來你如何領軍如何服眾？！”這話讓仁多保忠意動，他的兩萬族群精銳或許不會受影響，其他族群呢？！今天他放棄宥州，別人就不敢靠近他。
仁多保忠思慮再三：“要不這樣，我讓仁多阿南率部東去，你們這裏纏上去？！這樣楊家軍就能顧此失彼，逼迫他們有所動作，而不是守在這裏。同時，也能減輕宋軍張蘊對宥州的壓力。”
這實在是一個下策，但這能達到蕭有見剛才降低的預期，他還需要回去說服耶律南仙接受，剛到的時候耶律南仙否決這個想法，她更想正面擊潰楊家軍。
蕭有見說道：“仁多將軍，這一萬人東去不一定能逼迫張蘊退軍，鹽州留下一萬人守城，其他精銳全帶過去。”
仁多保忠拒絕道：“我最多再出五千人，鹽州不能有失。”這個理由其實不成立，目前出現的宋軍只有楊家軍和張蘊軍。興慶府的援軍就在這裏，怎麼可能坐視楊家軍功鹽州。
蕭有見沉聲道：“仁多將軍，這時候猶豫不決對我們沒有好處。”心不齊如何戰，他知道仁多保忠考慮的不僅是守住鹽州，還有鹽州是在他手裏。出援的部隊不能是其他亂七八糟的部族軍，只能是仁多家族這兩萬精銳。他們全走了，要是戰況不利，仁多保忠不見得還能留在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