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郭子俊【18】
中午，天心街禾記私房菜館。
江合一人等在包廂內，看着時間指針一點點緩慢移動。滴答滴答，每一聲都格外清晰敲在他心上。
包廂的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打開，四目相對。
程一燃穿着杏色羊絨大衣，頭髮半扎，裏面是白色毛衣。肩頭和髮絲上還冒着一絲微微的水汽。外面飄着綿綿冬雨，雨滴不大，卻細密綿長。
看到裏面的人她似乎並不意外。剛剛小李在門口等她時態度裏帶着絲絲歉意，她仿若不知。
包廂不大，圓形餐桌，程一燃找了一個正對着江合的位置坐下。
小李沒有進來。
江合看着她淡定的樣子，她知道是自己約她過來。江合內心呲笑。
“外面有點冷，喝杯紅茶茶暖暖身。”他特意幫她叫的，還是溫的。
江合主動移動位置，斟了一杯茶，七分滿，遞在她面前。
程一燃適當的移動身子，微微隔開稍許的距離，雖然半分也沒動，但態度明顯。
“謝謝！”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飲而盡。
“我叫了幾個這裏的招牌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或者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江合把菜單遞給她，程一燃沒接。
搖頭道，“不用了。本來也不是來吃飯的。有什麼事你先說？”
江合想抽煙，摸了摸口袋，想了想又放棄了。他按了鈴，服務員從外面進來。江合讓他們可以上菜了。
“一燃。”江合又給她倒了一杯茶，“你知道我找你？”
程一燃反問，“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這裏？”
江合不說話了。
菜上的很快，有C城野生黃骨魚火鍋湯，有燜豆腐，秘制黃牛肉，老薑黃油雞，還有兩個時蔬。
米飯是豬油拌飯。
確實她都還喜歡吃。
程一燃好久沒吃豬油拌飯了。
程一燃端起飯吃了一口。她怕自己現在不吃等會也吃不下。
江合給她盛了一份魚湯。程一燃沒動。江合就不再動了。程一燃吃的很緩慢，像是真的很喜歡。
兩個人像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坐在一張桌上，一個吃的帶勁，一個象徵性的吃一口。
相顧無言。中間江合叫服務員上了三份豬油拌飯，程一燃都吃完了。
程一燃放下筷子。江合在一旁等着她。
“要是喜歡可以再叫一份？”
她現在胃口好像比以前好多了。人看着也比以前更有氣質了。臉上紅光滿面，又恢復了肉肉的臉頰，但看着卻不顯胖。這幾年她過得似乎也很不錯，至少比以前好。
“飯也吃了。該說正事了吧？”程一燃直奔主題。
江合頓了頓，還是沒開口。
程一燃沒耐心，“要真沒事我走了。”
江合抬頭，盯着程一燃的眼睛，“那個孩子，我可以見見嗎？”
程一燃心裏一沉，她剛剛不敢確定江合查到了多少。但現在已經確定了。她不敢移開目光，倆人四目相對。
程一燃知道自己的行為也暴露了。本來也是，能瞞這麼久。她自始至終就不會是江合的對手。
不然江合也不會是能讓年輕的程一燃一眼萬年後淪陷的不可自拔的人了。程一燃愛上一個人，能毫無顧忌的喜歡，這裏面也一定有仰慕，欣賞，敬佩，信服的成分。
但她不認，這是她的態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總想看小孩可以回家去看。我聽說你的孩子已經一歲多了。”
“你不用否認而言其他。該查的我請私家偵探都查過了。還是那句話，我想見見她。”
江合堅持。
程一燃心裏緊張，手指抓緊了包包，指甲都陷進去了。她忍住心裏的怒氣。
“聽說江總家小孩已經一歲多了。是個男孩，很可愛很聰明。江阿姨和江叔叔現在身體還好吧？您現在家庭幸福，父母健在，孩子康健，夫妻恩愛，事業有成。我不懂您揪着幾百年前的一個前女友不放做什麼？難道事業有成后還準備在來一段婚外激情？齊人之福未免……”
“程一燃……”江合聽不下去了。聲音很大，帶着憤怒和上位者的壓迫。
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牙尖嘴利了？
程一燃被震的心神一抖，卻還是倔強的挺起了脊背。
“難道不是？請問您抱着什麼樣的目的來找我？”
見孩子，可笑。江合既然知道了孩子是他的，卻沒有主動找過去。而是私下把她約在這裏，她要是還猜不出來就是蠢。
怎麼？想要私下偷偷認，後面偷偷補償，不敢正大光明的坦白。雖然程一燃也不希望他正大光明承認。但他已經被動了。
他還不配。小圓子不會缺這樣一個父親。
比起這點微不足道的補償，一個逝去的父親才能讓小圓子活的更為正大光明且坦坦蕩蕩。
“我只是想見見她……”江合收回剛剛的怒氣，語氣裏帶着請求。“是個女孩對不對？”
“請問您太太知道你私自來見前女友的事？”
江合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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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燃賭對了。江合他不敢。他不敢把孩子的事情鬧出來。
程一燃還真是佩服林筱，能讓一個男人死心塌地，不可謂不厲害。
“奉勸一句，江先生實在不該再來找我。往事隨風，過去了就過去了……”
“怎麼過去，一個孩子，你怎麼可以？”他聲音裏帶着壓抑，眼角微紅。那是他的孩子，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想見見她，渴望看看她實際的樣子。收到資料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想。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到這一步的，那是他的孩子。他以後怎麼面對她。
“我當然可以。這是我的生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程一燃知道自己可以主導這場對話了。她放緩了語氣，循循善誘。
“我還是那句話，江先生事業有成，家庭美滿。我也祝您和您太太兒女雙全。”所以，就不要來騷擾眼紅別人家的孩子，看一眼就不可以。她很小氣。
“江總好好想清楚，不要被一時的錯誤信息蒙蔽了雙眼，眼盲心要清明。你的兒子媳婦在家等你。你的父母估計也在等你生第二胎。不要年紀輕輕就腦袋也糊塗了，連自己的小孩都分不清。”
“既然早已分道揚鑣了，雙方也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謝謝你對我的關心，現在我也很好，家庭幸福，孩子康健，事業也勉強餬口……”
“你不能這樣？”江合喃喃道。
程一燃呲笑，她怕，江合難道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