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解風情的木頭疙瘩
三哥和五哥連忙換上笑臉，賠不是：“哪能呢，八公，讀書自然是極好的，只是怕孩子們萬一書沒讀好，農活也耽誤了，最後成了啥也不會的閑人，那可就是咱們做父母的失職了。”
八公聞言，神色稍緩，但語氣依舊堅定：“這點你們大可放心，小油他們不僅讀書用功，平日裏也未曾荒廢農事。就拿那些新式機器來說，老三、老五，你們會操作嗎？”
倆哥哥頭搖得像撥浪鼓：“哪能跟八公您比啊……”
這話一出，無疑是往八公的火藥桶里扔了個火星子，八公鬍子一吹，眼睛一瞪，又是一拍桌子：“哼，老子也不會！但你們瞧瞧小鼠和瘦娃，他們怎麼就會了？還不是因為跟着小油他們，基礎打得紮實，學東西自然快。聽說石家老四還想把自家的孩子也送過來，跟着小油他們一塊兒學呢！”
這一番話，說得三哥和五哥面面相覷，心中暗自懊惱，怎麼一不小心就捅了馬蜂窩，讓八公這尊“老佛爺”動了真怒。而蘇油、小鼠和石薇則在一旁，相視一笑，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和信心。你們這群大老爺們，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瞧瞧，自家門檻還沒邁出去呢，就開始互相推諉了。
現如今，村裏的三姑六姨，哪個不是趁着閑暇，跑到暖房裏琢磨怎麼用熱炕孵出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小雞娃？她們那股子熱情和聰明勁兒，簡直比咱們這些自詡為家裏頂樑柱的大老爺們還要強上幾分！
就拿小鼠瘦娃他們來說吧，蘇油在一旁忍不住插話道：“你們別以為他們學這些是為了將來考取進士，光宗耀祖。其實啊，我是希望他們能有個一技之長，將來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混口飯吃。
就說程家書坊吧，那兒的排字工，識得幾個字，一天就能掙個三四百文錢。再看看石家鐵坊，學會了操作車床的師傅，工錢更是直逼五百文以上，兩天就能賺一貫錢！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好處自然得先緊着自家來。”
說到這兒，蘇油又話鋒一轉：“不過啊，光有手藝還不行，還得明理。小鼠瘦娃他們都是孝順的孩子，但孝順只是品德修養的起點，要想在社會上立足，還得靠更多的知識。”
“書本里的學問，那可多了去了。單靠一個‘孝’字，是不足以支撐起一個家庭的興旺發達的。”
倆哥哥聽后，相視一笑，心裏暗道：“油娃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們要是再不答應，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於是，他們紛紛表態：“回去就好好教訓那倆不爭氣的侄兒，可不能讓咱的孫兒給耽誤了。”
蘇油見狀，心中一暖，繼續說道：“年後我可能要去城裏一趟，我想拿出二十貫錢來，咱們一起商量着置辦點田產，作為族學的學田。再請個先生來，教大家讀書識字。”
“至於那些理工上的學問嘛，我每七天會派人來村裡實踐一番，順便也給村裏的娃子們講講課。就像我現在傳授城裏土地廟那些夥伴們一樣，你們看怎麼樣？”
三哥聽后，連聲稱讚：“好事！好事！只是又要讓你破費了……”
蘇油卻連連搖頭：“這可不是破費。以後我做事的時候，還得靠他們來幫我一把呢。一來呢，自己人用着放心；二來呢，我乾的那些事兒，肯定得用到這些機器。到時候要是現找人來學，那也來不及了。所以說啊，看似是我在幫他們，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
五哥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油娃這話說得，好像是我們在求你似的。放心吧，咱們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兒就是我們的事兒！”在那個陽光斑駁的午後，老八公的眼神里閃爍着不容置疑的光芒，他拍了拍蘇油的肩膀，語氣中帶着幾分戲謔與嚴肅：“嘿，油娃子，你若再不懂點眼色，那可真要成了不解風情的木頭疙瘩了！”
言罷，他神色一凜，彷彿瞬間化身為家族的鐵面無私的守護者：“從今天起，蘇油，你便是瘦娃小鼠他們的領路人，導師般的存在。誰要是敢對你這個師長不敬，哼，那就等於自絕於家族，此生不得歸鄉，死後亦難入祖墳，名字還要從族譜上抹去，永遠成為無根之人！”
蘇油一聽，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中帶着幾分惶恐：“哎呀，八公，這可使不得，太過，太過了！”
八公卻不以為意，搖了搖頭，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不，這不過分。想我蘇家子弟，如今個個都能踏入學堂，為未來鋪設更多的道路，這是何等的大善之舉，功德圓滿啊！小油，你可不能推辭，想想子貢贖人不取金，子路受牛坦然受之，咱們也要學會在行善中兼顧實際。”
蘇油聽后，心中暗自讚歎，家有智者，如獲至寶，他恭敬地彎了彎腰：“八公言之有理，蘇油受教了。此事便依您所言，咱們接下來還是商量那豬娃的採購大計吧。咱們可龍里這次定要撿個大便宜，多選些物美價廉的母豬娃回來。有了挑花育種的技藝，無論是公是母，咱們都能養出肉質鮮美的佳品！”
提到美食，蘇油不禁想起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川味鱔魚，尤其是鱔魚燉黃瓜，那簡直是夏日裏的一道清涼美味。只可惜此刻時節不對，黃瓜難尋，他只能咽了咽口水，轉而思索着用大蒜和青筍來燒鱔魚，也算是個不錯的替代。
蘇油家中，鋒利的小刀琳琅滿目，這些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收穫季節準備的。沼澤地里，鱔魚和泥鰍肥美誘人，隨着水位因季節而消退，蘇油帶領着一群孩子，在沼澤中開闢出一條條小溝，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鱔籠沉入水中。
這些鱔籠，是用細長而堅韌的竹絲精心編織而成的，呈7字形，一頭開口，入口處佈滿了倒刺，一旦鱔魚鑽入，便難以逃脫。籠底則設計有一個高出水面的直立筒子，既能讓鱔魚在底部換氣保持鮮活，又防止它們輕易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