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讓你久等了我的公主

23讓你久等了我的公主

新年將近,露水街又忙碌了起來。從城鎮中心的商業街採辦年貨回來的馬車一輛一輛停在各個游女屋門口。佳乃指揮着打手和粗使女傭把貨物搬到大廳里,以往這個時候,她的左膀右臂桔梗和百合子一定會在旁邊幫忙。但是今天,從大清早開始就不見了那兩人的身影。

“鈴蘭!”佳乃朝屋裏提聲喊道。

梨香舒舒服服地窩在暖爐桌下,捂住耳朵當沒聽到。

佳乃又叫了兩聲,依然無人應聲。

和室外的走廊上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菊子“刷”地拉開紙門,微喘着氣說:“鈴蘭,媽媽桑叫你呢!”

梨香惱怒地瞪她一眼,不情不願地鬆開捂着耳朵的雙手:“叫我幹嘛?”

“叫你出去啊,可能有事吩咐呢。”

梨香萬分不捨得離開熱烘烘的暖爐桌,閉着眼睛呻.吟道:“不去行不行啊……”

菊子乾脆進來拉她:“快點啦,惹媽媽桑生氣你過年就沒有新衣裳哦!”

“……我才不稀罕。”

拉拉扯扯間,菊子成功把梨香揪到了花醉屋的大門口。與溫暖的室內相比,寒風陣陣的街道真是連待上一刻都倍感痛苦。梨香哆嗦了一下,收緊和服的領子,沒好氣地朝佳乃問道:“找我幹嘛?”

搬貨物的傭人在門口進進出出,儘管是寒意凜凜的大冬天,不少人的額頭上竟然冒出了細細的汗珠。

佳乃吩咐完這個箱子應該搬去哪裏、那個柜子應該搬去哪裏之後,終於抽空理會她:“你去找一下桔梗和百合子,可能在街尾的祈福樹那邊吧。”

梨香臉色僵了僵,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不去!外面好冷啊!”

開玩笑!街尾離位於街道中央的花醉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她才不要在這冷死人的天氣跑到大街上晃蕩!

佳乃挑起一邊眉看她。

梨香不耐煩地努努嘴:“叫別人去吧。”

“你覺得還有誰比你更閑?”

打手和粗使女傭進進出出幾乎腳不沾地,其他妓.女在屋內和後院忙着大掃除,就連花醉屋的一屋之主佳乃,都因要指揮現場所有事宜而分.身乏術。

此時此刻,整個花醉屋上上下下,除了外出的桔梗和百合子,的確只有梨香是唯一一個大閑人。

連反駁都無法反駁啊。

梨香繃著一張苦瓜臉,在心底詛咒了幾句佳乃和這過於寒冷的北野城冬季,才裹緊衣衫慢吞吞地朝街尾走去。

天空又飄起小雪來,梨香沒帶傘,只能任由雪花落在她的頭髮和衣裳上。以前每個冬天都是在大名府度過的,都城的氣溫比北野城好太多了,每逢冬至,大名府的后花園裏必定開滿一樹樹梅花。有時梨香突然興起,在飄雪天也要到後花園玩耍,身後一定有良子為她撐傘擋雪。

冬天是最渴望溫暖的季節啊,但她卻不得不獨自身處異鄉度過最寒冷的時日。

梨香吸了吸鼻子,總覺得眼眶發熱喉嚨酸澀。啊啊,一定是着涼了,待會兒回去記得喝杯驅寒熱茶。

“喵……喵……”

從一處牆角里傳來很微弱很微弱的貓叫聲,梨香恍若未聞地繼續前行。一、二、三……八、九、十——第十步,穿着桃紅色和服的少女像是腳板在地面上生了根,怎麼也邁不出第十一步。

梨香蹙緊細眉低咒一聲“可惡”,猛地轉身折返到牆角處,寬大的袖口帶起一陣風,沾在衣裳上的雪屑嗖嗖落了下來。

牆角的流浪貓兩三個月大的樣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瑟瑟發抖,身上已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雪。梨香輕輕拂去它茸毛上的雪,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入胸前的和服里取暖。

“看在你和桃子那麼相像的份上就救你一回吧,不要太感激我。”少女自言自語地說。

——其實一點也不像。

桃子是一隻有着渾身雪白茸毛和寶藍色眼睛的貴族波斯貓,而此時她懷裏的流浪貓,身上的茸毛灰黃灰黃的,一點美感都沒有。

——根本就不能和桃子相提並論啊。

流浪貓的身體漸漸溫暖起來,比剛才有精神多了,還用毛茸茸的小腦袋拱了拱梨香的前胸。梨香懷抱着它,低頭看它時唇角不自覺地綻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不過她本人並未察覺。

如果有攝影師可以將這個畫面定格,看到相片的人一定不會將她和那個驕蠻難伺候的火之國公主聯想到一起,倒是很可能獲得一聲讚歎——“啊,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呢”,諸如此類的。

可惜這時沒什麼攝影師。

梨香難得一見的神情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稍縱即逝了。

露水街的街尾有一棵大大的祈福樹,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有多久了、是誰栽種的,彷彿有這條街道之時就有它了。妓.女是不能輕易離開露水街的,露水街也沒有神社,所以每年年前幾天,妓.女們就把來年的願望寫在便箋上掛在祈福樹的樹梢。據說掛得越高,願望就會越靈驗。

梨香遠遠望見祈福樹的時候,也看見了樹下的桔梗。不過只有她一個人,百合子並不在。距離有點遠,梨香不想在街道上大喊大叫,便慢慢踱步過去。

比她更早到達桔梗身邊的,是隔壁游女屋的幾名妓.女。她們圍繞在桔梗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些什麼,大概是咒罵桔梗搶走她們的客人之類的吧,梨香聽得不是那麼清楚。

這種事情在露水街時常發生。嫖.客都是薄情的生物啊,哪裏的妓.女漂亮討人喜歡就留宿在哪裏,就算前一晚才和這家的姑娘說盡甜言蜜語,后一晚挑逗起那家的姑娘來也絲毫不會手下留情。

無論是多麼漂亮的山盟海誓,只有愚蠢的妓.女才會相信嫖.客的話——露水街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而妓.女和妓.女之間,因羨慕也好,妒忌也好,反正總會有各種理由互看不順眼,甚至大打出手。不要小看女人間的打架啊,搞不好,比男人間的拳腳相交還更為惡毒呢。

果然,那幾名妓.女說著說著就對桔梗動起手來。桔梗本來就溫順柔弱,就算是一對一都沒把握贏,何況此時是以一敵多。

真是……毫無還手之力啊。

“太卑鄙了吧!”梨香氣憤地低罵一聲,正欲走過去拔刀相助。

怎麼說呢,梨香其實本不是什麼正義感爆棚的人,但此刻強烈的憤怒使她無暇思考其他——大概是無法對平日熟絡的人被別人欺負視若無睹吧?

但是這次還是有人比她更早到達桔梗身邊。與柔弱的桔梗不同,那人打起架來潑辣得像母夜叉,擠到桔梗身邊二話不說立即對那幾名妓.女還以顏色。

看她平時的樣子就知道她是個不好欺負的女人,可沒想到她居然……那麼不好欺負。就連處在以多欺少的妓.女的包圍中都不落下風,反而像個越戰越勇的鬥士,將敵人打得落花流水。

最終,大概是半刻鐘的事情吧,挑起戰爭的那些妓.女臉上帶着東一道西一道的傷痕狼狽散去,嘴上罵罵咧咧地說著難聽的話,卻沒一個人敢留下來和她繼續打個你死我活。

梨香佇*立在原地看得目瞪口呆,完全忘記了她原本是要過去幫忙的。

令她目瞪口呆的並不是那個「母夜叉」英勇的戰鬥精神和不要命的打架方式,而是——那個衝到人圍里救桔梗的,不是別人,正是——向來和桔梗最不對盤的百合子。

任誰看到這樣的畫面都會被驚悚到的吧!百合子欸!那個絕不放過一絲機會、即使沒有機會也要製造機會對桔梗冷嘲熱諷針鋒相對的百合子誒!冒着被打得可憐兮兮的危險救了桔梗哦!

那幾個妓.女在百合子手上討不了好,但百合子在她們手上同樣也好不到哪裏去。髮髻在混亂中早就最先遭殃了,下巴上不知被哪個妓.女的指甲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但願不要留下難看的疤吧,不然她的當紅妓.女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桔梗的後腦勺被某個陰毒的妓.女用石塊砸了一下,雖然沒有出血,卻暈了過去——幸好有百合子及時趕到,否則她就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魚肉了。

百合子轉過身半蹲着,把桔梗背起來。但因剛才在打架中消耗的力氣太多,踉踉蹌蹌的走得不太穩。抬眼看見梨香愣愣地站在不遠處,口氣十分不善地喝道:“還不快過來幫忙!”

雖是惡聲惡氣的,但梨香絲毫感覺不到她的生氣。

還沒從驚愕中緩過神來的梨香,和百合子一起把桔梗帶回花醉屋。

桔梗醒來時已經是在自己的房間了,床前只有被佳乃派來照顧她的梨香。百合子大概也在自己的房間裏養傷吧。

“謝謝你啊,鈴蘭。”桔梗不問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一開口就向正在幫她舀葯的梨香道謝。

梨香瞥她一眼:“救你的可不是我。”

“我知道啊。”桔梗微微笑着,彷彿意料之中的事情,“是百合子吧。”

梨香驚訝,盯着她良久,忍不住好奇問道:“百合子不是視你為死敵嗎,為什麼要奮不顧身去救你?”

桔梗也看着她,竟然毫不介懷地笑了起來:“你果然還是個未通曉世事的小鬼啊。”

梨香皺着鼻子瞪她——突然對別人人身攻擊真是太差勁了!

“對你笑容可掬的人不一定就是真心待你好,對你惡言相向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討厭你。——你不會是第一次聽說這個道理吧?”

梨香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我和百合子是一起長大的,她明面上處處針對我,但從來都不會暗地使絆子,其他妓.女也不敢越過她對付我。所以我這個花魁才能做得那麼安穩啊。”

“她那個人啊,說得難聽點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卻是個異常重義氣的朋友呢。我從小到大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即使離開房間走在被沒有溫度的陽光籠罩着的過道上了,桔梗的話仍然縈繞在梨香耳邊。梨香擰着眉頭,像是需要時間慢慢消化的樣子。自從來到露水街,一直在發生着許多令她難以理解的事情,像一顆顆石子般,投落在她用十五年的時間構建起來的三觀之湖裏,漾起一圈圈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漣漪。

因在專心想着事情,梨香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此時無人的後院深處。驚覺時旋即轉身折返,卻看見一個人鬼魅般地從圍牆的陰影處瞬間到達她面前。

她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驚呼,前方那人的身影便矮了下去。她的視線中只有那頭像掃帚造型的銀髮。

那個男人單膝跪地向她行禮,久違的熟悉聲音不帶平日的懶散和隨意,而是正正經經地、甚至帶上了他不易表露的認真:“抱歉,公主,讓您久等了。”

梨香再也忍不住,飛撲過去環着他的脖子,心臟“砰砰砰”跳得很厲害——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即使死死咬着下唇也止不住眼睛裏驟下的雨,梨香索性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很久才穩下聲音說:“現在才來,作為木葉第一技師來講實在是太沒用了。”

“……對不起。”

一見面就那麼有精神地吐槽他,看來公主過得也不壞嘛。——卡卡西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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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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