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收到別人禮物要道謝
當天回到日向家,梨香說起第二天要去鄰村參加夏日祭。雛田聞言,望向她的白色眼眸中帶着羨慕的光芒,很像想吃蘿蔔時的兔子醬。
梨香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前額,問道:“你也想去?”
雛田雙手扭着衣擺,明明一副很期待的樣子,卻欲言又止,抬頭怯怯地看了眼她父親。
日向日足皺眉,口氣中有幾分不滿:“雛田,雖然明天不用上學,但你還有修行。”
雛田隨即垂下頭,眼睛裏滿是失望,卻依然溫溫順順地應了句:“是。”聲細如蚊。
德間頓時放下一顆心,抹了抹額邊不存在的冷汗,暗道好險。
日向日足不再理會女兒,以一族之長的姿態盡職盡責地問梨香:“公主可要帶侍衛同去?不如我從本族中挑選可靠的忍者隨行保護您?”
梨香擺擺手,一臉得意地笑道:“有卡卡西就夠啦。”
“卡卡西桑也去?”德間不禁脫口而出。
梨香對他的驚訝莫名其妙,挑眉道:“是他自己提議的,他當然要去。”
德間更加詫異,下巴差點掉下來——那個狡猾的男人居然會主動提出陪公主去參加夏日祭?!一定是有哪裏不對!
青年小聲嘟囔道:“卡卡西桑一定心情不太好吧……”
這次梨香聽到了,眼前浮現出銀髮忍者鑲嵌着月牙的笑臉,不稍多想便開口說道:“沒有啊,他很開心哦。”從來開心就笑、不開心只管哭鬧的少女並不知道,很多時候笑與開心其實是兩碼事。
德間見她一臉實話實說的神情,心中無數個念頭千迴百轉——天、天照大神顯靈了!第一技師肯定是突然良心發現,決定獨自一人肩負起討好公主的重任,拯救木葉於權勢的淫威中!
不愧是他最敬佩的卡卡西桑,說他狡猾什麼的果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德間感動不已,默默流下兩條寬淚。
真是天大的誤會。某位銀髮青年才沒有這樣高尚的覺悟,不過是坑人不成反被坑而已啦。
所以說,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別人的智商啊,就算對方是看起來智商和相貌成反比的公主少女也一樣!
翌日清晨,梨香天光未亮就起床了,死性不改地花了三個小時梳妝打扮,然後帶着侍女良子風風火火地來到上忍宿舍。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太明白有些人是不能夠光靠等待的!尤其是某位每天都以極其糟糕的借口遲到的不良上忍。——什麼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碰到一個要過馬路的老奶奶——就算每次的借口都不同也不能改變他胡扯的本質!
兩人在寫着「旗木卡卡西」字樣的銘牌門前停步,良子得到梨香的示意,上前輕叩門扉。不料敲了好一會兒都無人開門無人應聲。
梨香蹙起眉頭——要是敢放她鴿子,管他是什麼木葉第一技師也要死!定!了!
咔嚓——門開了,不過是隔壁的隔壁的房門。
從房內走出來的紅眸美女看見這主僕二人,彎起一個好看的笑容說道:“公主找卡卡西嗎?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梨香問:“去哪啦?”
夕日紅猶豫片刻,見梨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等回答,紅眸中彷彿有什麼鬆動了一下:“大概在村口的慰靈碑前吧。”
梨香轉身朝樓梯方向噠噠噠地走出幾步,又猛然回頭直勾勾地打量了夕日紅好一陣。直到紅眸美女略微尷尬地問“怎麼了”,少女才綻出一個燦如夏花的笑容說:“我記得了,你是阿斯瑪的心上人。難怪覺得你有點眼熟。”
夕日紅臉皮一紅,窘迫地輕聲道:“這種事情公主怎麼會知道?”
梨香得瑟地但笑不語。
良子掩掩笑意,好心應道:“有次阿斯瑪君掉了錢包,恰好被我們看到裏面您的照片。”而後又感嘆道:“夕日桑真是個美人呢,而且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夕日紅艷麗的臉龐彷彿染上了深深的玫瑰色。
提起阿斯瑪,梨香突然想到,如果她父上向卡卡西發出大名直屬護衛隊的邀請,火影總不會再拒絕阻撓了吧,到時她再向父上要人不就容易多了?
說不定行得通?——梨香生此一計,頓時心情愉快,決定回去后糾纏她父親付諸行動。
村口的慰靈碑並不難找,梨香見到卡卡西的時候,陽光剛好沒過樹木的枝梢。
青年佇立在石碑前,背對着她的方向,因為在樹蔭的範圍內,陽光照落不到他身上。此時此刻,他整個人,和周遭溫暖晴朗的天色格格不入。
微微彎着的背脊明明懶懶散散的帶着幾分頹唐,但卻令人莫名湧上一種仿若一張繃緊的弓的壓迫感覺。真是不可思議。
以梨香的性子,看見卡卡西的那一刻,一定是二話不說直接跑過去拉他走的。而事實上她的確是打算這麼做——可是,才剛邁出第一步,少女被青年身上隱隱散發著的沉重氣息所懾住,眉心一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梨香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旗木卡卡西。
良子發覺她的異樣,俯身關切道:“梨香大人?”
梨香回過神來,心中有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阻塞感。“你在這裏等我,不用跟過來了。”說著,腳步緩慢輕盈地走過去。
忍者的知覺比常人靈敏百倍,卡卡西是早就感覺到有人到來的,也大概知道會是誰。之所以一直不轉身,是因為今天要和帶土說的話還沒說完。卡卡西有對着慰靈碑說話的習慣,有時會說出聲,有時只是在心裏默默念叨。和「遲到」這一惡習一樣,不知不覺間維持了七八年之久。
他聽見有很輕很輕的腳步聲朝他走近,於是在心中默念道:抱歉啊帶土,今天就先到這裏吧。
然後,一道屬於十五六歲女孩子的清亮嗓音在他身後響起:“你在這裏做什麼?”
卡卡西這時才轉過身,面前的少女一如既往的一身綺麗裙裝,淡淡的妝容勾勒出猶如瓷娃娃般的臉蛋。這種在溫室里被伺候得嬌嬌嫩嫩的名貴花朵,是不能夠長久離開舒適的溫室的,不消多久,這位公主就會吵着要回大名府了吧。——卡卡西突然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你在這裏做什麼?”梨香又問了一遍。
銀髮忍者向她走過去:“看望一個朋友。”
朋友?梨香環顧四周,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木和面前的慰靈碑,她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銀髮忍者已經越過她幾步,回頭見她還獃獃地站在原地,出聲提醒道:“還不走?夏日祭要開始了哦。”
梨香的目光才從慰靈碑上收回,小跑着跟上銀髮忍者。走遠后她回頭望向身後,只見陽光在褐藍色的石碑上折射出一閃一閃耀眼的光芒。
***
鄰村舉行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很多木葉村民也拖家帶口去湊熱鬧。梨香沒參加過這類熱鬧祭典,一路上好奇地東張西望,在各個攤位間躥來躥去。第一技師一邊走路一邊看小黃書,居然還能分神看好她。卻辛苦了侍女良子,左躲右閃避開熙熙攘攘的人群,跟緊她家公主不停為她付錢收拾手尾。
卡卡西突然冒出一個奇異的念頭——如果大名夫人知道他帶梨香參加這種平民祭典,會不會雇忍者來追殺他呢?但願僱用的不是木葉的忍者啊,自己人對自己人,多難下手啊。
日頭在空中露出燦爛無比的大笑臉,良子亦步亦趨跟在梨香後面為她打傘遮陽。人潮推擠,良子這番動作做來並不輕鬆,好幾次被旁人碰撞,但無論腳步多麼踉蹌,都不曾讓陽傘從梨香頭頂移開半刻。
良子確是一個萬里挑一的好侍女。
梨香玩得興起,一無所覺。她早已習慣被這樣無微不至地伺候着。
卡卡西看了眼這對主僕,眉頭輕輕一蹙又馬上鬆開了,若無其事地低頭繼續看他的小黃書。
人聲喧嘩,掛在半空的綵帶搖搖曳曳,在地上投下層層疊疊的斑駁影子。
梨香玩撈金魚,興緻勃勃,可惜運氣和技術都不如人意,玩了半個多小時,一條也沒撈到,倒是收穫不少因承受不了魚的重量而爛掉的紙網。
“真可惜啊。”一旁的老闆笑得很開心,用一點也不可惜的語氣說道。
梨香賭氣地哼了一聲,把紙網一扔:“不玩了!”說著,起身,裙擺一甩,滿臉不豫地扭頭就走。荷葉邊的裙擺劃出一道道顏色鮮艷的波浪。
老闆也不惱,笑眯眯地對她身旁的銀髮忍者說:“小姑娘脾氣不小嘛。”
卡卡西聳聳肩,指尖翻動書頁,邁開長腿悠哉游哉地跟着梨香。
銀髮忍者其實挺希望公主大人對那幾條金魚“一見鍾情”的。
如果梨香知道他的想法,大概會送他一個白眼——作為木葉第一技師,智商不要衰退得太厲害。
梨香三人走離撈金魚攤位好長一段路,身後有小孩的聲音叫着“姐姐”“姐姐”追趕而來。茶色頭髮的男孩子快要跑到梨香跟前的時候,良子不動聲色地橫跨一步擋在她家公主面前。
卡卡西認得那是金魚攤老闆的小兒子。
剛剛被他家老爸和金魚打擊過的梨香駐*足,下巴微抬,一臉不爽地挑眉看着他。
小少年因跑得急而氣喘吁吁。他手中緊緊攥着一個透明的袋子,裏面裝了半袋清水,和一條游來游去轉着圈的紅色金魚。
少年朝梨香抬起手臂,袋子裏的金魚圓鼓鼓的眼睛看了梨香一眼,擺擺尾巴繼續轉圈。前兩天剛過十歲生日的少年臉龐微紅,也許是因為劇烈的奔跑,也許是因為少不更事的羞澀。
“姐姐,送給你。”他說。
梨香奇怪地看着他。
卡卡西在面罩下微微彎起嘴角,像個愛開玩笑的鄰家大哥哥般調侃道:“偷偷拿店裏的金魚送給漂亮的女孩子,被老爸知道可是會打屁股的喲。”
小少年面紅耳赤,見梨香久久不接,徑直把袋子硬塞到她手中,又朝卡卡西做了個鬼臉,然後一溜煙似的跑掉了。
梨香盯着手中突然多出來的金魚,像是十分難消化似的皺了皺鼻子。
“收到別人的禮物應該說謝謝哦。”
梨香抬頭看說話的青年,午後的陽光彷彿流淌在他的銀髮間,連灰色的面罩都泛着一層薄紗般的柔和溫暖的金色光芒。和清晨那個在慰靈碑前靜立的孤單身影完全判若兩人。
少女一下子失了神。
卡卡西現在已經很習慣被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了,小黃書一合,語氣溫和地俯身問道:“連「謝謝」都不會說嗎?”
梨香從未向任何人說過「謝謝」一詞。
少女偏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為什麼要送我金魚?是同情我的意思嗎?”
啊啊,一定是見她撈不到金魚於是出於同情就送她一條啊可惡。
卡卡西牌月牙眼:“是喜歡您的意思吧,我猜。”
梨香睜着大眼睛盯着他好一會,而後學他一樣笑成兩道彎彎的月牙,將手中裝着金魚的袋子高高提到他眼前,語調很輕快:“那我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