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疾而終的暗戀
是夜,溫馨的卧室內。
“……我好喜歡你……能不能……不要跟別人結婚?”
男人挨在她耳畔,磁啞低沉的嗓音,有近乎破碎的委屈。
“求你,知恩。”
“……好啊。”
女人桃粉的眼尾上挑,主動送上唇瓣,輾轉親昵着說。
“可我總要結婚,不跟他,那跟誰結?”
男人來不及驚喜她的吻,急切地說。
“跟我……”
後面的話沒能完全說出口,眼前一切快速變化。
‘叮叮噹,叮叮噹——’
半夜時分。
手機鈴聲在耳邊回蕩。
床榻上,眼眶紅腫的男人艱難睜開雙眼,混沌的大腦還未清明,也沒第一時間去摸手機接電話。
而是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大面積等身海報。
海報取景自雪山之巔。
身穿極地服的女人比最濃烈的畫色還要奪目,五官精緻昳麗,尤其一雙明媚的桃花眼蕩漾起來格外醉人心魂。
成功征服極端天氣下的阿爾卑斯山極峰速降滑雪,創造無人能及的新紀錄后。
在雲霧褪去的湛藍山頂。
她的笑容,耀眼自得。
這算是高嶺之花為數不多展露笑顏的時刻,也是齊宿最喜歡的一張海報。
喜歡到每天早上醒來都想第一時間看見。
齊宿感受從內心而發的嚮往。
夢境的場景還在腦中糾纏。
就在剛剛。
就在他身下這張床榻……
他幻想她愛他。
他好像個變態。
明明人家都要結婚了,要跟別人親吻,擁抱,生兒育女,他還做這種夢……
一想到這事,齊宿抿緊的唇角又忍不住顫抖。
天殺的!!!
該死的戀愛腦!!!
欺騙他這個事業粉的感情!
結婚而已為什麼非要退役?
為什麼非要那麼深情專一?
以她的條件多找幾個不行?
結什麼婚啊?
非要一棵歪脖子樹上弔死?!
齊宿煩躁地翻身下床。
不算大的卧室內擠滿了各種周邊、海報、代言品牌。
這些全都來自同一個女人。
剛宣佈退役便消失在大眾視野,網傳放棄蒸蒸日上的事業隱退成婚。
據說夢想是全職太太的天才單板滑雪運動員——薛知恩。
齊宿一把抓起吵人的電話,目光沉沉盯着這一屋子瞧着心煩的周邊。
張口的聲音有許久未說話的沙啞。
“喂,你要不要看看現在幾點?”
“大藝術家可算接電話了?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呢。”話筒對面的男聲弔兒郎當。
“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齊宿輕嗤,“我還活得好好的。”
“聽出來了,你是活得挺好,可是畫呢?大哥——”
男聲停頓了下,接着是撕心裂肺地嘶吼。
“你的畫呢?馬上要開展了!別為你那無疾而終的初戀哭墳了!快趕畫!”
“……”
齊宿垂眸,看着自己輕顫的右手畢攏,“把畫展取消吧。”
“你說什麼?!”
“以後的活動也都暫停。”
“姓齊的你瘋了嗎?別告訴我你要學薛選手玩在事業最盛時期隱退那套!
你知道這場畫展籌備了多久嗎?說不幹就不幹了?沒有你這樣的!你個臭腦殘粉!!”
對方覺得他說不準真能幹出這種事。
早年認識齊宿的誰不知道他有多痴迷這位滑雪運動員,薛知恩突然退役不比殺了他還難受?
“不是學她。”
“那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畫不出來,”齊宿平靜地複述,“我什麼都畫不出來了。”
“……”
從薛知恩退役開始,到現在,他試過無數次,與之前沒日沒夜的激情創作不同,現在他連畫筆都本能生厭。
心裏的繆斯好像死了。
糾結了很久的齊宿也沒下定決心清空這間卧室里的周邊。
他選擇上鎖,也將心裏的感情封存。
“齊宿。”
房門關閉時,電話里的男聲響起。
“嗯?”
“暫時畫不出來沒事,你也好多年沒休息了,”對面安慰,“正好趁這次機會給自己放個假。”
齊宿打開揚聲器,手扯住睡衣衣擺,換掉身上的粘膩,淡淡說。
“也只能這樣了,我現在看到顏料就噁心。”
“你看薛選手惡不噁心?”
“……”齊宿皺起眉頭,“你想看我跳樓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我這就上天台。”
“不是,你誤會了。”
對面解釋,“我說你閣樓那副人像,反正你也沒得粉了,不如把她公之於眾。”
“那幅畫還沒畫完。”
“我知道,但完成度已經很高了,可以拿來頂一頂,放出來你的名聲肯定會更上一層樓。”
對面苦口婆心。
“你想都不要想。”
齊宿套頭脫下上衣,露出藝術家少有的健碩身材,一頭到肩胛的柔順墨發下,肩寬腰窄,肌肉緊實勻稱。
比藝術品還奪眼球的手指抓緊衣料,青筋凸現蔓延至薄肌長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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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外映進的冷月餘暉里,深褐色的眼眸暗沉。
“‘她’是我的。”
“……”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你不是脫粉了嗎?你還揪着她幹什麼?”
“誰告訴你我脫粉了?”
“她都退役了,你還粉什麼?”
“你很煩哎!”
“齊宿,我覺得你可以考慮考慮。”
“我不考慮,掛了。”
“別掛啊,我說真的,那幅畫絕對不能被埋沒……”
齊宿徹底惱了,額前筋脈直跳,不管不顧大喊。
“一定要我說出來,那是我偷偷畫的?!人家都要結婚了,我放出去算什麼?讓大家都知道我悲慘的暗戀史?難道你一個人笑話我還不夠嗎?!”
“……”
他無助地捂着臉,身形高大的人原地蹲下,又被勾起內心的悲傷。
“抱歉,齊宿,”對面低聲說,“不過就算沒有這件事,你的‘暗戀’估計也不會有結果。”
薛知恩出身名門望族,家世顯赫,跟齊宿這種‘草根’出身的畫家那是一個天一個地。
就算他再有錢,再有名,也縮減不了多少差距。
“你當我不知道?”齊宿懟回去,“我就沒奢求過什麼結果。”
他壓根不敢有多少妄念。
那種夢都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以前只夢到握握手,要要簽名,誰能想到今晚尺度這麼大。
齊宿耳根有些發燙,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
畢竟,就算沒有那個所謂的結婚對象,薛知恩也不可能看他一眼。
齊宿有自知之明。
他配不上。
“你明白就好,我就怕你想不通。”
齊宿悶聲說:“不會。”
對面轉移這個沉重的話題:
“要不你出去換換心情吧,別老悶在家裏,你說說你,首都大學那邊的教授邀請你也不去,整天一個人悶在家裏,實在不行找人談談戀愛也好啊,我給你介紹畫廊美女老闆。”
“……”
齊宿一聲不吭地裝死。
男人顯然已經習慣了,嘆口氣道。
“真的是,天天問我要你聯繫方式的帥哥美女能排到大洋彼岸,別整天抱你的破棉花娃娃哭了成嗎?”
齊宿忍不住辯駁:
“說了多少次了,那不是破棉花娃娃,那是薛知恩限量版棉花娃娃,我搶了很久……”
“夠了!我不想繼續聽破棉花娃娃的故事,讓你出去聽見沒有?!”男人咆哮。
“再說吧。”齊宿抹了把臉,蔫蔫道。
“棉花娃娃呢?”
“……以後不抱了。”
“扔了?”
“別管。”
“你個腦殘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