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致幻
(師父說,那種蓮花如果用鮮血調和后飲用,飲用之人情緒會變得特別興奮,隨之立即進入幻夢當中,任人差遣。只是……)
“只是什麼,你倒是快說啊!”珊瑚越聽越急。
(這個長期飲用會讓人上癮,一日不飲全身便如小蟲在爬。)
(所以,此種蓮花在西域是禁止用來製作香材的。這花本就不容易存活,因而一般人無法擁有它。)
“於是,你方才聽說那液體裏有血腥味,才完全確定是此種蓮花,對嗎?”冷螢替他將餘下的話講完。
姜小四看着她點了點頭,指了指四人的鞋襪,又指了指客棧。
(昨夜換下衣裳時,我聞到了一絲不屬於嬰香的香材氣味。)
方驊深思,隨之與眾人分析:“一般人無法擁有,那沉水鎮的百姓更是無法得到。況且這類花還是來自西域,得來更是不易了。”
“我雖常年浸染在各色香材中,卻從未見過這位小哥提到的蓮花。”程平忙說道。
見他終於出聲為自己辯駁,冷螢欣慰一笑后,問出自己很早就想問的一件事:“寧么兒去揀香坊的那一日,你見過她身後跟着一位戴面具的紫衣男人嗎?”
“……寧么兒?”程平眼神黯淡一瞬,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快速回過頭對她道:“那日她來時,戴面具的那人早已進去揀香坊,我也並未見過他外出。”
這麼說來,那有可能跟着寧么兒的並不是面具男。
現下他們早已知道,是寧德遠騙了寧么兒,故意讓她送這麼重的香材去揀香坊,半道上那可疑之人正好藉著幫寧么兒拿東西的機會,順勢接近。
由此可推斷,從頭至尾其實還有一個人,在暗中操控着這一切。
這個人,會不會便是面具男口中的主人,也是用致幻香控制那一屋子的死士,更是犯下多起殺人案的兇手?
在她沉思時,方驊開口朝程平問道:“對於寧么兒的死,你查到了什麼?”
程平偏頭想了想,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副不知該不該說出口的模樣。
“是你跟蹤她時發現的嗎?”冷螢瞧他的表情,猜測道。
對方一愣,沒想到她一猜便中,點點頭道:“郝靈死後,我怕她傷心,曾偷聽過她與家人的對話。”
“說了什麼?”
“她懷疑胭脂鋪有點問題,但她家人讓她不要管這種閑事,我記得……她當時是答應了。”程平道。
此話一出,冷螢心裏一直以來的疑惑,終於是浮出了水面。
其實她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她太敏感。但現下只有這樣想,才能將整件事情理順。
於是,她小聲說了句:“其實有一件事,我想了許久。”
方驊好奇道:“說說看?”
“那日我與珊瑚去郝家,”她考慮着該如何表達:“郝靈的母親也說過,她倆關係一直很好。郝靈死前兩人還聚在一起,寧么兒本人……是知道好友死前去過胭脂鋪的。”
方驊點頭,示意她繼續。
“可明知胭脂鋪是危險的,寧么兒為何最後還是去了?一個女孩,不可能會不怕死。”
講到這裏,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所以有沒有可能,她其實是發現了寧德遠想將她送過去。但為了查清好友的死因,她並沒有深究伯父為何這樣做,而是選擇了順水推舟?”
此話一出,程平瞳孔瞬間緊縮。
珊瑚沒聽懂,懵懂問道:“我不太懂,她為何非要去送死?”
“不可能……”此時,滿臉疤痕的男人因為激動,五官看起來更加猙獰了,“這絕對不可能,她怎麼會這麼傻?”
冷螢搖搖頭,輕聲道:“她不是傻,只是太想為好友報仇,低估了人心的險惡與殘忍。”
“你是說……”珊瑚感覺自己好像又聽懂了:“寧么兒是想去胭脂鋪查清郝靈的死因,恰好發現自己伯父與胭脂鋪的人有聯繫,便裝作不知地被帶了進去?”
見冷螢朝自己點點頭,她一下陷入沉思中,隨後又小聲說了句:“郝靈死得那樣慘,寧么兒難道不知道嗎?這確實是太傻了。”
“她怎會不知?”方驊開口道:“她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親伯父居然真的會將她送上死路。或許在最後一刻,她還在祈禱她那位愚蠢的伯父會進來救她。”
珊瑚這次,難得沒有反駁他。
程平一下子懵了,完全不能接受寧么兒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死,他怎麼也沒想到,害死寧么兒的,居然是她的親伯父!
在終於接受這個事實后,他眼眶一下紅了,憋了半天只說了一句:“怎麼會這樣……”
見他痛苦,幾人也找不到言語安慰他,只能等他慢慢平息。
半晌,男人終於察覺到自己失態,抹了把臉嘶啞着嗓音道:“寧么兒死後,陸引找上了我,問我想不想為寧么兒報仇。”
聽他提起陸引,幾人也不意外。
方驊問道:“陸引為何會找你?”
程平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她找上我時,只問我想不想。其餘的事,我即便是想打聽,她一概都不肯告知。”
這倒是有些出乎幾人的意料。
畢竟這幾位死者當中,除了第一位死者他們不清楚,陸引與另外幾位好像並未有什麼交集。
見幾人一臉茫然,他繼續道:“這次他們在我家中發現的蓮花座香插,其實我與陸引都有一個。”
方驊聽罷,示意姜小四將包里的香插拿出。
“真是位矜貴的公子哥兒……”珊瑚看不過他總使喚姜小四,啐了一句。
懶理她隨時升高的攻擊性,方驊舉起手中的香插,問程平:“是不是這個?我們在引香坊中找到的”
對方點點頭道:“我們就是想知道,那些女孩死後,屍體旁邊為何會專門放這種形狀的香插。”
“得出什麼結論了嗎?”
“沒有。我們完全無法理解做出這種舉動的人,究竟是存着什麼心。”程平老實答道。
“或許……”這時,一旁的冷螢出聲了。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她。
她斟酌道:“用蓮花座香插或許只是兇手的習慣,我們該留心的,當是這個……”她攤開手帕,將上次與珊瑚一起撿到的線香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