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斷眉
周寧撥開酒紅色絲絨窗帘走出來。
兩張臉神色變化。
一男一女，四五十歲，儼然社會精英的模樣。
聽他們說見過老陳了，想來是周寧偷懶休息的那會兒，老陳介紹的。
儘管答案呼之欲出，可女人仍然問道：“你是？”
“你們不知心的人。”
不知心，耐人尋味。
一時沒人吭聲，男人女人看着這個年輕的後輩，說人小話被當事人聽見，這話說出去面上無光啊。
男人展開和藹的笑：“原來你就是老陳新簽的設計師啊，遠聞不如一見，小周一回來就拿了GIT金獎，幫'玫瑰'公司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後生可畏啊！哈哈哈！”
“前不久，我們工作室有一個客戶想定製訂婚戒指。想來還是小年輕更懂小年輕，小周哪天過來……”
話頭點到為止，他眼中閃爍精明。
倚老賣老，畫大餅封周寧的嘴。
且不說單子會不會落她手裏，就算會，她看起來落魄到必須接這個婚戒設計？
輕笑一聲，她道：“沒空。”
“不是所有都會對一點蠅頭小利視若珍寶，你們要是這麼想的未免太狹隘。”
“背後嚼人舌根、說閑話。兩位有樂善好施的時間，還不如多花精力在看書學習上，總得精神和物質平衡發展才行。”
周寧漫聲講，目光輕描淡寫，看的兩人面頰火辣辣疼。
女人嗆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幹了，還不讓人說？”
行業前輩對小輩說出這種話，有失身份。她好像絲毫不在意，眼裏沒有半分假裝的和諧，裝都不屑裝。
“哦，你看見我幹什麼了？”
“我……”女人一噎，確實，這些都是聽家裏最小的表妹說來的。
“我建議您轉行，當鍵盤俠更合適。”
“噗嗤。”
突兀的笑聲將三人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帘子擺動，見又一道高大身影走出來，男生一身牛仔休閑裝，和宴會廳場所有些格格不入，他姿態散漫，在幾人注視下抱臂靠牆：“事先說明，我第一個來這的。”
“你笑什麼？”
“你們好笑唄。”他戲謔的眼神直白落在那兩人身上，“年紀這麼大了，嫉妒羨慕人年輕漂亮有成績，被人撞破，竟然還好意思倚老賣老。”
最後，混不吝落下總結：“人多的地方，果然奇葩事兒也多。”
接着又忍不住勾起嘴角笑起來。
兩人尷尬地走了。
收到老陳發的信息，在找她了。
周寧收起手機，煩躁掛在臉上，打算回去。
“哎哎哎！”
男生疊聲叫喚，她扭頭：“幹什麼？”眼裏帶點戾。
他單眼皮，一邊眉毛尾部剃了一刀，樂隊主唱個性鮮明，不說話時候面挺冷。
可惜這傢伙從出現笑容沒停過，嘲諷的、冷笑的、開懷的、讚賞的等等。
口中感嘆一聲好傢夥，斷一截的眉毛微挑，嘖嘴道：“夠烈啊。”
周寧煩，懶得理，提步就走。
老陳迎面過來，看見她急忙上前說：“主辦方知道你，叫過去打聲招呼。”
“不去。”
“來都來了，不去給人打聲招呼，說不過去啊。”他朝後瞄一眼，低聲講：“向這兒瞧呢。”
她順視線看去，主桌几個西裝革履、啤酒肚的男人人手一杯紅酒暢聊。
他萬般保證有他在不會出一丁點事兒，半架半推把人帶了過去。
“陳總，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小周。”
一眾目光同時間上下打量一圈他身後半步的女人，下午沒時間做妝造，周寧不考究這個，淡妝，穿條自個的裙子就來了。
不施粉黛的臉龐青春靚麗，身材高挑，一雙杏眼低垂，眸中若有所思，目光淡淡掃一圈，點點頭打招呼。
一個老總樂呵呵笑幾聲，“小周，年輕有為啊。”
另一個老總：“來來來，別站着，坐啊坐。”拍拍身邊空位。
老陳推她手肘，暗含警告，臉上笑哈哈：“坐坐坐。”
她側身避開，盯他一眼，站着沒動，老陳拉不動人，眼裏的火壓着不能發，心裏不停吐血。
陳總又喚：“我太太對小周設計的那套珠寶喜愛非常，差人特意在網上搶了一套來。今天遇見，必定要和內人喝幾杯好好聊聊。”
周寧無動於衷。
這話完完全全是託詞。
憑他的身份，還要和一幫平頭百姓搶？“您謙虛了。”
眼見她站一會，要把自己先前的人脈全霍霍完，老陳連忙說她今天忙工作沒停，累壞了，找借口帶着人離開。
回到車上，從出了宴會廳大門，老陳就不停噴火，持續輸出中。
往後一連兩天，一張老臉都是臭的，沒見着一個好臉。
公事公辦的口氣，冷言冷語。
不是錯覺，周寧抱怨說自己被冷暴力了，他瞪一眼，乾笑：“誰敢冷暴力你啊。”
周寧聳聳肩，無所謂。
給的台階不下，那就一直蹲上頭吧。
第三天上午，她手機“叮鈴”收到新消息，心跳了一下，摸手機摁亮屏幕。
頭像眼生，周寧呼一口氣，失了先前的激動。
沒有備註，昵稱叫淘淘樂的發來一條消息：中午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周寧當垃圾信息刪了，沒放在心上。
直到……門鈴響，透過貓眼看是老陳。
周寧開了門，沒讓人進屋，就那麼看他，“幹嘛來了，今兒我休息日。”
前天說好的，參加珠寶晚宴的犒勞。
他變臉快，昨兒還是冷喳喳的語氣，此刻如三月春花：“來看看你休息的怎麼樣？進屋說，東西太多了，小芝累手。”
小芝在他身後，兩手拎着禮品袋，周寧目光掃過品牌logo。
老陳臉皮厚，擠開周寧就進去了，小芝不敢，踟躕看她。
周寧側側臉，讓人進屋。
“鞋櫃裏有一次性拖鞋。”
小芝應聲，俯身換鞋，眸光掠過裏面的一雙深藍條紋男拖，眨了眨睫毛，一些記憶上浮，耳根瞬時紅，收回目光不敢再亂瞥，加快了動作。
老陳接過小芝手上的袋子，層層拆開，小牛皮包精緻小巧，端端正正擺沙發上，他叫她：“看看怎麼樣，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