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她說沒有就是沒有
第289章她說沒有就是沒有
簡尤走出病房的時候,臉色有些奇怪。
有些茫然,有些驚訝,又有些震撼。
簡老太太的那一句話,彷彿是電影裏最震撼的獨白,能在人的心底里留存許久許久。
只不過,不同的是,簡老太太的那一句話,是反面的情緒,是憎恨的、厭惡的、鄙夷和討伐的。
其實簡尤在覺得震撼的時候,還覺得好笑,這太荒唐了,荒唐得彷彿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初生嬰兒就被詛咒了似的。
毫無道理、毫無理由。
她抬了抬眼,看見何冬臨和簡則都依靠在床邊,兩個人之間距離了一米多,互相沉默着。
注意到簡尤的出現,簡則噌地一下站直了身子,虎視眈眈地望了她好一會之後毫不遲疑地越過她,走進了病房裏。
何冬臨這時候才慢吞吞的、慢條斯理地站直了身子,燈光打在他的身上,給他鍍了一層光,有些白。
“說完了?要不要見見你父親?不見的話我們回家吧。”他理所當然地迎了上去,沒有任何的遲疑和疑問。
簡尤定定地站了一會,忽然好奇:“你不問問我都跟她說了什麼嗎?”
何冬臨先是覺得意外,而後才是瞭然,他低笑了下,很隨意的姿態:“說什麼不重要,你覺得能釋然了嗎?”
她眼珠子轉了轉,似乎在思考,爾後她才點頭:“釋然了,我跟她糾纏這個事情,根本毫無意義,這從一開始就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我執着這個,真的太蠢,也太無聊,她只是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除此之外毫無關聯的人,我從來沒在她那裏奢求過什麼。”
“既然沒奢求過,那我就不會感到失望,她於我而言,是一個陌生人。”
簡尤說的這幾句話,是肺腑之言,雖然是很簡單的幾句話,而且似乎是大道理,人人都懂得說的大道理。
但卻是她之前一直想不通的,甚至糾纏在這之間的。
身在其中,根本不能跳出來看待,不是被情感左右的那個人,根本沒有發言權。
而她現在才明白何冬臨當機立斷帶她回來的意思。
他沒有勸,因為一些事情,除非本人自己想通,別人無論怎麼說,除了有些安慰以外,該糾結的還是會糾結。
簡尤明白了,也感激何冬臨這次的舉動,讓她徹底地打開了心結,她從今往後,不會再在意關於簡老太太的事情。
“小尤阿臨?你們怎麼來了?”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是手裏提着三碗打包的粥的簡定安。
簡尤怔了一下,看過去,看見背微微佝僂着的父親,一時心裏感觸。
“我剛剛見過她了。”簡尤開口。
簡定安一下子就明白,簡尤嘴裏的“她”是誰,他飛快地瞥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然後把粥放在走路靠邊的椅子上。
忽然上前拍了拍簡尤的肩膀:“別想太多,沒什麼事的,你好好結婚,一定要和阿臨開開心心的。”
爾後又看向何冬臨,嚴肅得有些託付的意思:“阿臨,我女兒就交給你了,你要是對她不好……”
何冬臨沒有讓簡定安把話說花去,溫潤地笑着:“不會的,叔叔放心。”
簡定安也就是這麼一說,何冬臨這個孩子是他從小看到大的,什麼性格什麼人品,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從不懷疑何冬臨對簡尤的感情,特別是在何家兩口子嘴裏得知了那些細節之後,他只擔心自己的女兒辜負了何冬臨這個好孩子。
兩個人正說著話,簡尤忽然開口說:“爸,婚禮你可以不用來,我理解你。”
簡定安整個人就愣住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簡尤,一開始還打算反駁回去,但是當看見簡尤眼底的認真之後。
他明白,簡尤是真心說出這句話的,而且不介意也不生氣,並沒有在說反話。
這讓簡定安有些吃驚,他怔了良久,簡尤的那句“我理解你”到底還是給了他滿心的感慨。
他滿臉嚴肅地拍拍簡尤的肩膀,然後忽然張開雙手,說:“來,抱一下。”
簡尤的第一反應是愕然,別說長大之後,好像在她11歲那年回來之後,簡定安就沒怎麼抱過她。
長大之後更是不可能抱了,但是簡尤看見簡定安的等待,他揮了揮手,催促簡尤趕緊的。
簡尤便有些遲疑又有些忐忑地靠過去,她回頭看了何冬臨一眼,何冬臨在淡笑,眼睛裏都是鼓勵和隨和。
這讓簡尤充滿了勇氣,真的抱住了簡定安。
這彷彿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懷抱,原來那麼溫暖、寬大,和何冬臨的懷抱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她甚至能摸到自己父親因為暴瘦而有些硌手的骨頭,還聞到了她應該很熟悉,但卻夾雜着一絲陌生的味道。
簡定安拍拍簡尤的肩膀,忽然聲音就有些哽咽的意思:“爸爸對不住你,也謝謝你。”
簡尤心裏軟成了一片,竟也跟着難過起來,但是她沒有哭。
簡定安很快便鬆開了簡尤,還摸了摸簡尤的頭髮:“長大了,嫁人了,希望你媽媽在天上能看到你出嫁的樣子。”
簡尤認真地點頭:“她一定能看到的。”
這句話愣是讓簡定安恍惚了一下,緊接着他笑了:“真的長大了,當初那個倔強的孩子也變得會安慰爸爸了。”
“好了,走吧。”簡定安隨意地揮揮手,重新提起那三碗粥,卻沒提到底去不去簡尤的婚禮。
簡尤也沒有問的打算,若是他去,他自然會去,若是顧着簡老太太不去,也情有可原。
兩人十指緊扣地轉身準備走,忽然聽見身後一聲喊:“不準走!”
簡則沖了出來,一把拽住簡尤的胳膊,被簡定安不滿地拽開了:“幹什麼?!那是你姐!”
“我管她是誰!我問你,你跟奶奶說了什麼!?現在奶奶什麼都不肯說,我怎麼問,說什麼,她都不肯開口!”
“你肯定說了什麼!你幹了什麼!?你不說,你就別想走了!”簡則很激動,簡直暴跳如雷,恨不得當場掐着簡尤的脖子逼簡尤說出來。
簡尤無動於衷地掃了簡則一眼:“我什麼都沒說。”
“我不信,你不肯說!你——”他撲上去就要拽簡尤的胳膊,然而手還沒夠到,咚得一下,他覺得臉上一疼。
整個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跌坐在地上了,耳邊傳來路人的驚呼。
他覺得左臉火辣辣地疼,捂着臉一扭頭,看見何冬臨剛剛整理好自己的衣袖。
“麻煩你長點腦子。”何冬臨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冷漠。
簡則嘴唇一顫,看向自己的父親,但是簡定安也懶得理他似的,提着粥進了病房。
“有些事情不是你該管的,你別管,小尤說她沒有,就是沒有。”
何冬臨的聲音帶着穩定人心的沉穩,讓簡尤一顆慌亂的心也慢慢平緩下來,她放鬆了剛剛捏緊的,準備出拳的拳頭。
沒想到何冬臨先她一步。
不然她敢肯定,簡則肯定比現在更疼。
簡則不說話了,只是陰沉沉着一張臉看着他們兩個人離去的身影,最後哐地一下癱倒在地上。
目光一動不動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
簡尤跟着何冬臨出了醫院,望着他站在路燈下打出租車的身影,簡尤忽然走過去:
“你為什麼不讓我打他?”
何冬臨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來,在背光的環境裏回頭,眼底一片明亮:“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動手,如果他報警,怎麼辦,你不應該留有案底。”
“那你就應該?”簡尤十分不解他的做法。
“我早就有案底了,多一個不多,而且簡則不會報警。”何冬臨十分篤定似的說。
簡尤:“……”
她無法理解他的這個邏輯。
“他恨你,但是不恨我。”何冬臨說。
“……”簡尤。
好吧,她無言以對,只好默認了。
兩個人來的時候各有心事,在回去的飛機上,簡尤只覺得一身輕鬆,有的時候想通了,就是不一定。
一些事情根本沒必要太過執着。
她在飛機上睡著了,靠着何冬臨的肩膀,在夢裏,她夢到了簡定安的那個懷抱,充滿了安全感的懷抱。
也夢到了簡老太太的那句話,那句有些震撼人心的話。
最後都化作一團煙,猛地一下消散了。
她陡然驚醒,覺得耳膜刺痛轟鳴。
“到了,你睡了挺久。”何冬臨替她解開安全帶,等着她的徹底清醒。
簡尤恍惚地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B市城市,他們折騰了一晚上,現在已經是黎明即起的時候。
她一眨眼,便看見一抹光從天邊處升起,壯麗又震撼。
“走吧,老婆。”何冬臨低笑着催促。
……
兩天後是他們的婚禮,他們的第一站是在教堂里舉行儀式,進行宣誓和戒指的交換。
人滿為患,認識的不認識的,記者還有小孩,一切都顯得有些亂而熱烈。
簡尤望着溫教授,到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的儀式中,也有在電視上看見的那種,由女方父親牽着女兒走紅毯,把女方送到男方手裏的儀式。
而簡定安不來,所以這個儀式,將有溫教授代替。
穿着婚紗的簡尤剛剛把手放進溫教授的臂彎時,有人沖了進來,是王思音。
她高興地對着簡尤喊:“簡尤,你爸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