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謎寶藏系列之二 通天之塔(下)》(22)
重逢
我驚呆了,沒想到楊sir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哥哥,居然在這裏。
楊sir的表情非常悲傷,他將金屬牌捧在手中,將整個臉嵌進手心裏,低聲哭泣。
“沒想到,失蹤的兩個研究人員居然在這兒。”奧普的聲音依舊冰冷。
說話間,馮教授開始猛摳自己碰過‘粘液’的手,一邊摳一邊說:“好癢!這玩意兒是不是有毒?”
我拉過他的手,仔細一看,馮教授的手心已經變得通紅,個別地方還冒起了白色的水泡。我突然想起一年前在網上看到的一則新聞:科學界在西伯利亞地區發現了休眠上萬年的原生動物。這些原生動物被發掘於距今2.5萬年到3.5萬年前的永凍土層中。專家將永凍土溶解后,非常驚訝的發現,土層里還有仍在休眠的阿米巴變形蟲、鞭毛蟲、纖毛蟲等原生動物,這些動物非常小,外面包裹着厚且多層的保護膜,這種保護膜能保護原生物抵禦乾冷氣候的威脅。
這些累積成粘液狀的生物,很可能就是蘇醒后的原生動物,他們身上包裹着厚實的保護膜,看上去就像珠狀顆粒,眾多原生動物聚集在一起,侵佔了通道,還入侵人的身體,楊sir的哥哥和另外一個人很可能是躲避動物襲擊時誤闖了進來,在筋疲力盡的時候被這些原生動物侵入身體,最後成了它們的食物。
雖然這些原生動物體型弱小,運動緩慢,一般不會有危險。但如果人體主動接觸到一定不是好事情,地上的兩具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對馮教授說:“這是一種原生動物,你的手最好處理一下。”雖然我對他沒有好感,但他畢竟是個學者,和希德爾那群殺人不眨眼的特工不一樣。
馮教授一聽,臉色唰一下白了:“你早說嘛,我要趕快出去,外面有沒有隊醫?”他一邊說,一邊捂着手往外沖,被奧普一把抓住。
“急什麼,死不了。”奧普冷冷地說。
馮教授不敢得罪奧普,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奧普絲毫不去理會馮教授,繼續敲打石壁,突然,他發現那面原本堵死的石壁好像是空心的,再仔細一看,原來整堵石壁都是用石塊壘疊起來后,又在外面抹上一層水泥做成的,石壁和洞頂銜接處的水泥已經散落下來,露出裏面的方形石塊。
如此古老的通道里居然會出現水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地方是近幾十年才被人為封閉起來的。
奧普取出對講機,發現這裏實在太封閉,一點兒信號都沒有。於是用手中的登山鎬捅了楊sir一下:“你出去叫幾個人進來!”
楊sir抬起頭,一動也不動,就那樣冷冷地望着奧普。
奧普眼睛一斜,突然掏出手槍,對準楊sir的額頭。
“你幹什麼!”我叫了起來:“奧普,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
奧普皺皺眉頭:“那他也得跟我合作才行。”
“楊sir!”我喊了一聲,楊sir跪在哥哥的屍體面前,依舊沒有反應。
我嘆了口氣,剛想用手推石壁,立即被楊sir攔住:“小心,牆壁上也有原生動物。”說完,他把手上的登山杖遞給我。
我點點頭,用登山杖敲打石壁,發現左側邊緣位置的石塊有些鬆動,於是朝那個地方使勁敲去,楊sir也過來幫忙,我們將牆壁上的泥土摳掉,再抽取鬆動的石塊,動作非常小心,因為稍不注意,就會引起整堵牆的坍塌。
終於,一個入口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們四個陸續鑽進去,發現前方依舊是通道的延續,只不過寬了許多。牆壁上依舊佈滿噁心的原生動物。我們小心避開這些小東西,繼續前行,又向前走了二十分鐘,通道盡頭的空間突然寬闊了許多,足有一百平米。
這是一間石室。
石室里空無一物,我們圍着岩壁走了一圈,發現牆壁上有許多古老的岩畫,雖然牆上也附着了原生物,但數量不多,不影響岩畫的清晰度。看風格,這裏的岩畫比我們之前在山洞裏看到的岩畫還要簡陋,年代也應該更加久遠,但石室內的環境相對封閉,所以壁畫保存得非常完好。
雖然繪畫風格不太一樣,內容卻大同小異,只不過身穿羽毛服飾的薩滿被乾脆刻成了一隻鳥,鹿和人都像火柴棍一樣。儘管沒有看到什麼新信息,我們三個還是耐着性子把石壁上的岩畫完整看了一遍,看完后,我和楊sir同時搖了搖頭,他和我一樣,沒有什麼新發現。
這時,我的手電無意中滾落到地上。光束在黑暗中滾了幾圈后停下來,突然照到一個身材魁梧人的身上。
我嚇了一跳,定神再看,原來這是一個用石頭刻成的人體,人呈仰卧姿勢,身體的一半鑲嵌在地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懷中抱着一塊刻滿字的石板。足有三米長。仔細看去,人像其實刻得並不精細,但在昏暗的光亮下很容易看走眼。
馮教授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塊石板,這完全是他的職業習慣。因為在所有古董當中,文字性的東西是最有學術價值的。
“這是阿拉美文,古突厥文的前身,屬於古代阿爾泰語系中的一種。”馮教授一邊閱讀一邊說。
“上面寫的什麼?”我趕忙問。
“好像是祭祀用的文字,沒什麼實際內容。”馮教授皺皺眉頭:“翻譯過來就是:吾等虔誠敬奉奉與鮮血,使命運對我仁慈奉與黃金,使福神露出笑容歡樂尤新,青春尤盛
願邪惡的目光離開吾等榮耀的門庭
願聖潔的高山由吾等的身體構築……
馮教授一口氣讀了二十多行,很多句子的意思雷同,沒有實際意義,看樣子,這個地方在很久以前應該是一處祭祀場所,至於後來為什麼會被封閉,就不得而知了。
當馮教授讀完最後一句時,奧普不耐煩地說:“這是什麼東西?通天之塔的入口究竟在哪兒?”
馮教授搖搖頭:“上面沒說。”
“那就給我找!”奧普這次真的急了,一腳把馮教授踹倒在地上。馮教授踉蹌着站起來,心中又急又怕,趕忙埋下頭來,又把石板上的字讀了一遍,這個空擋,我圍着人像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人像完全是就地取材雕琢而出,和地板渾然天成。下面即沒有機關,也沒有暗道。
如果人像本身沒問題,那我們就只能寄希望於石板上的祭祀文字。
馮教授第二次抬起頭時,還是搖頭。
奧普很不甘心,轉身望着我說:“宋方舟,你呢?也沒想起什麼來?”
“沒有。”我說。
奧普深呼吸一口氣,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只見他目光一凜,第二次掏出手槍,對準楊sir的額頭說:“如果多給你點兒刺激,說不定你能想起什麼來!”
“不要開槍,”我趕忙說:“你讓我想想。”
大腦飛速旋轉,那些記憶已經喪失了許多年,不是說想起就能想起的。為今之計,我只能撒謊,但這個謊必須得像,不然奧普這扳機一摳,楊sir不死也得殘廢。
“想起來了,”我強制住心臟的狂跳:“古人用牲畜祭祀,是在獻祭鮮血,山腰的斯基泰王墓葬里有很多黃金,也應該是用來獻祭的,鮮血加黃金,正映照了石板上的文字,說明這個地方,是個貨真價實的祭祀之所,很可能,這裏祭祀的對象就是通天之塔。”
“接著說。”奧普想了想,覺得我的話有道理。
“通常來說,祭祀場地應該朝向所要祭祀的對象,我們見到的鹿石也好,斯基泰王夫婦的屍體也好,全都面朝東方,說明真正的通天之塔就在東方,從西薩彥嶺往東,可疑的地方並不多。”
“你是說,貝加爾湖?”馮教授思考片刻,不無詫異地說:“你不說我還真忘了,貝加爾湖位於中西伯利亞高原南部,是世界上第八大淡水湖,卻被稱作‘西伯利亞神海’,因為這個淡水湖裏居然生活着數量龐大,種類繁多的海洋生物,尤其海豹的出現,成了困擾科學界多年的現象。這不是神跡是什麼?”
“可通天之塔應該是坐塔…”奧普被我們兩個弄糊塗了。
“那只是字面意思,通天之塔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誰見過?說不定就在湖底下也不一定。”馮教授趕忙說。
我忍不住多看了馮教授兩眼。也不知道他是被奧普一腳踢傻了,還是害怕再次被奧普問責,居然和我站在一條線上。我被逼着胡謅也就算了,他一個學者,怎麼也這樣?楊sir的眼神和我一樣,估計他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奧普雖然將信將疑,但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揮揮手說:“那好吧,就去貝加爾湖。”
我們各懷心事,走出了石室。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完全不知道,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知為什麼,雖然現在我依舊覺得很害怕,但身邊有了楊sir,我的心情平穩了許多,也許在潛意識裏,我對他的依賴已經成了習慣。
第二次經歷過艱難的爬行后,我們終於回到了坑洞底部,楊sir面對洞口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從發現哥哥的遺體到現在,他沒有提到哥哥一個字,儘管尋找哥哥是他進入希德爾公司最根本的理由。我知道,他雖然悲傷,但經過長期的殘酷訓練后,他對現狀的分析已經客觀到了殘酷的地步,感情用事只能害人害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把他哥哥好好安葬。
馮教授很快把靜力繩綁在自己身上,拉了拉繩子,上面馬上有人把他拉了上去,我排在第二,也只能用靜力繩,因為我和馮教授一樣,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去,我的身後,楊sir只用了安全繩,憑藉豐富的攀爬經驗跟在我後面。奧普殿後,他的警覺性非常高,絕不會把後背留給楊sir。
沒多久,我被拉了上去,就在我的頭探出洞口的瞬間,突然對上一張熟悉的圖瓦人臉孔,他沖我笑了笑,露出兩顆大齙牙,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一聲響亮的鳥鳴,一隻金雕在天空中盤旋了一圈,穩穩落在那人旁邊。
我心頭一震,金雕,齙牙。金雕是肉食動物,野性十足,飼養起來很不容易。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即長着一對大齙牙,又飼養金雕。
這個人不是圖瓦人,是包子。
那人看出了我眼中的驚訝,一把把我拉出來,微笑着說:“波斯,你受苦了。”
我以為自己又看到了幻覺,使勁捏了捏臉,好痛!再看身後,希德爾特工們居然被全部制服,一個個趴在地上,或死或傷。圖瓦大漢們昂首挺胸,復仇后的快感溢於言表。雖然他們或多或少也受了傷,神態中的驕傲和自豪卻絲毫不減。他們看包子的眼神都很崇拜,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在我們下去查看坑洞這段時間裏,包子對希德爾的特工發起偷襲,圖瓦人趁特工們注意力分散,紛紛反抗,他們本來就是山嶺的勇士,人數又佔優勢,加上首領被殺,他們的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很快就將特工們制服住。包子剛才上演了一場四兩拔千金的經典戰役,只可惜我缺席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驚呆了。
“放心吧,我已經跟圖瓦人講清楚了,雖然你之前和里維在一起,但你們不是一夥的,圖瓦人不會為難你。”
包子說完,端起手中的衝鋒槍,對準還在坑底的奧普扣動了扳機。包子用的是三連發點射,多日不見,他已經能熟練的使用槍械,槍法十分精準。奧普面色突變,頓覺不妙,他靈活地閃到一旁,但手臂還是挨了一顆子彈。包子的第二槍隨即跟上,奧普奮力一躍,居然在沒有助跑的情況下踩着陡峭的石壁往上跑了三步,單手穩穩扣在岩石縫中,包子臉色微變,他沒想到奧普的伸手居然會如此矯健,補上第三槍的同時,奧普已經順着岩壁快速往上攀爬,動作就像壁虎一樣靈活,轉瞬就已經爬上了三分之一的高度。
由於坑洞直徑近百米,奧普和包子兩人幾乎站在直徑線的兩邊,中間又隔了一個凸起的穹頂,包子不容易瞄準,連開了四五槍,卻只打中對方的手臂,包子急了,扔下槍,甩開雙腿朝對面跑去,奧普的動作雖然快,但畢竟陡坡不比平地,在速度上比不上包子。兩個人都拼勁全力,用速度和時間賽跑。包子終於快了一步,在奧普距離洞口只有兩米的時候趕到了對面,人雖然到了,但兩米的距離十分尷尬,拳腳夠不着,槍又被他扔在了對面,包子只能掏出身上的匕首,手腕用力,匕首‘嗖’一聲脫腕而出,朝奧普直直飛去,小包飛刀同樣精準,但奧普也不是等閑之輩,當即朝旁邊一閃,匕首擦着他的臉頰飛過,在臉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口子。奧普的臉頰頓時鮮血直流,他抬起頭,惡狠狠地盯着包子,手中變魔術般多了一把鐵砂子,就在包子掏出第二把匕首的同時,奧普的鐵砂子已經脫手,包子下意識抬手去擋,卻還是慢了半秒,右肩膀和脖子硬挨了幾下,其中三顆深深鑲入肉里,奧普的鐵砂子非常特殊,不是珠粒狀,而是一頭帶尖刺的圓錐形,圓錐形可以減少空氣摩擦阻力,有效地增加速度。
包子中了奧普的獨門暗器,只皺了皺眉頭,毫不猶豫地扔出了第二把匕首,只是這一次,他由於右臂受傷,精準度大不如前,匕首被奧普完全躲過,趁着這個間隙,奧普已經閃到了一旁,快速爬上了坑洞,包子幾步衝過去,正要揮拳,被奧普橫起一腳踢中臉部,包子站在坑洞邊緣,挨了這一腳后立即失去重心,朝洞裏跌落下去。
我和楊sir大叫一聲不好,同時衝過去,與此同時,奧普居然沒有馬上離開,他憋足一口氣,用我們從沒聽到過的聲音吼道:“楊慕之,今天的仇我記住了!”
言畢,他朝左側靈活地一閃,像狼一樣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我們一心想着包子,已經無心再追,還好,包子掛在岩壁上,雙手死摳着一條縫隙,沒有掉下去。
我和楊sir合力把包子拉上來,再次看到他倆,我恍如隔世,尤其是包子,總讓我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