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一
雲雀恭彌看着眼前冒着熱氣的清茶,然後輕輕垂下眸子,片刻后,他起身走到窗邊,靜靜的注視着窗外,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純黑的眸子裏沒有感情的波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他是在三天前收到來自貝露的邀請函,地點就是這間中國風的茶屋,門口傳來響聲,穿着旗袍的女服務員面帶着標準服務式微笑打開門說:“先生,讓您久等了,另一位客人到了。”
雲雀恭彌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得跳了一下,竟然一時忘記回答服務員的話,然後當她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剎那,他便只能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了。
“喲,好久不見了,雲雀恭彌。”她歪頭一笑,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笑容燦爛又沒心沒肺。
好久不見么……其實他不久前還是能每天都看到她的,只是看到的是已經死去的,躺在床上被機器包圍的她,這樣鮮活又充滿生命力的她,確實好久不見了。
“嗯。”雲雀恭彌淡淡應聲,氣氛瞬間有些冷下來了,貝露摸頭一笑,指着自己對面的座位說:“過來坐下聊一聊吧。”
雲雀恭彌沒有動,貝露也沒有介意,她輕輕抿了一小口服務員送上來的茶,半響,雲雀恭彌才走過來坐在她的對面,輕聲問:“他怎麼會讓你過來?”
他雖然沒有刻意打聽過她的消息,但是她與彭格列上層交涉,並且巴利安的首領作為擔保,一周前她將白蘭從彭格列的監視下釋放出來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貝露揚起一絲笑容,用食指輕輕敲着桌子說:“明知故問,不像你的作風。”
白蘭會讓她過來,自然是希望這一次見面,作為兩個人最後一面,徹底的做一次告別。
雲雀恭彌眸子微微一沉,他還真敢露出一副勝者的姿態,來炫耀他的勝利,不過,就算這樣,他也無法拒絕這一次邀請。
“我思考事情或者說話,從來不是喜歡繞彎的人,那麼我就直說了,雲雀恭彌,”貝露抬眸對上他的眸子,她深藍的眸子平靜而沉穩,這是她自從說了喜歡他之後,第一次如此冷靜的看着他,“我覺得以我們的性格,這一次見面是沒有必要的,但是小白他不過是想要炫耀一下,他戰勝了命運而已,那傢伙挺孩子氣的。”
“是嗎?”雲雀恭彌垂下眸子,掩飾住眼中的情緒,果然是很直接呢,也就是原本她連來與他見一面的打算都沒有呢。
說什麼那傢伙很孩子氣,結果她還不是一副縱容的模樣接受了他的孩子氣。
在她沒有死亡之前,這種縱容全部都是屬於他的,這樣想着,雲雀恭彌唇角揚起一絲細不可見的僵硬弧度,果然還是不見面好了。
“吶,雲雀恭彌,你現在想些什麼,說來聽聽吧,我從來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呢。”貝露開口說。
“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雲雀恭彌淡聲回答,他可沒有準備在這裏長篇大談自己失戀的感受。
“好吧,你還是那麼沉默寡言,那麼我來說吧,我之前被小白殺死之後,我的靈魂隨着尤尼去其他的世界,看到了我們之間的結局。”說到這裏貝露笑了笑,那笑容似乎透着一絲嘲諷,“猶如註定好了一般,我們很幸福。”
看到貝露的笑容,雲雀恭彌睫毛輕輕顫了一下,神色淡漠的問:“你討厭註定么?”
“並不是說多麼的討厭吧,但是我更喜歡小白的努力,那種絕對不會屈服,在黑暗滋長的絕望又不肯凋謝的愛,我覺得對於我來說很有吸引力。”
貝露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說:“我被白蘭殺死之後,再睜開眼睛就到了尤尼的身邊,尤尼告訴了我,她看到命運,白蘭死在我的懷裏,她的死亡復活了彩虹之子,世界將獲得新生。”
正是因為陪伴在尤尼的身邊,她看到關於命運的真相,貝露的指尖輕輕拂過茶杯,對雲雀恭彌微微一笑:“白蘭破壞了尤尼的靈魂,我陪伴尤尼的靈魂去其他世界進行避難的時候,看到白蘭為了和我在一起,一次又一次想要拆散我們,但是因為失敗,所以殺死了我,破壞了世界。”
“嗯,我知道。”雲雀恭彌低聲說,他聽草壁哲矢提起過,最終決戰的時候她與白蘭的對話。
“小白的行為激起了我興趣,雲雀恭彌,我從喜歡上你到被小白殺死用了五年的時間,而我變成靈魂觀察白蘭到復活也是五年的時間。”
“同樣都是五年的時間,你已經選擇好了,不是么?”雲雀恭彌微微挑唇,輕輕放下茶杯,“以後確實沒有見面的必要了呢。”
“嗯,我也這樣覺得,我這輩子唯一虧欠了的就是尤尼那個小鬼,所以在我有生之年,都會將那個小鬼銘記於心,除此之外,我都無愧於自己的心。”
貝露笑着說完這句話,便起身向門口走去,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一句再見。
在貝露要打開門走出去的瞬間,雲雀恭彌輕彷彿隨時會消散的聲音傳來:“那五年裏,你的靈魂有來過我的身邊么?”
“……我的靈魂不能離尤尼太遠。”貝露微微抿起唇角,剛剛想要回頭看雲雀恭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人,她輕輕嘆氣,推開門走出房間的瞬間,她接起電話說,“嗯,怎麼了?”
“還回來吃晚飯么?!~”電話另一端傳來白蘭略帶委屈的聲音,彷彿是準備了一大桌子菜,但是卻等不到丈夫的妻子。
“讓我現在趕回意大利吃晚飯?”貝露聲音中隱隱含了一絲笑意,然後推開茶社的大門,看着街道對面的身影,語氣調侃的說,“不如你來日本,陪我在外面吃吧。”
“誒誒誒……但是……”白蘭語氣透着一絲為難,他微微轉頭髮現貝露已經從店裏走了出來,他連忙戴上帽子,轉身想要跑,但是哪裏比的過貝露的速度,貝露輕鬆的躍過公路圍欄抓住他的肩膀。
“這位先生,你知道么,你長得很像我男朋友呢!”
聽到貝露戲弄自己,白蘭抿起唇角,露出一個滿足又幸福的笑容,轉身一把抱住貝露,在她耳邊輕聲說:“小露果然壞心眼,明明知道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怎麼跟過來了,不很相信我么?”貝露挑眉問,出發來日本前,她曾問過白蘭要不要與她一起來日本,白蘭一副自信十足的說,‘我可是很相信小露喲!~’
白蘭可憐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小聲說:“唔,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被你抓到啊,我不是不信任小露,只是不想和你分開而已嘛!~”
貝露微微一怔,控制自己的力氣親昵的敲了一下白蘭的額頭,她知道他缺乏安全感,尤其是他被接到她的身邊不久。
“嗯,我也不想和你分開呢。”貝露微笑着說,聽到這句話,白蘭雙眸亮晶晶的,開心的圍着貝露轉了轉說,“真的么,小露真的也有這樣的感覺么?”
看到白蘭這副開心的模樣,貝露忍不住戲弄一下他說:“當然啊,和你分開就吃不到你做的飯了。”
“……只是因為飯么!~”白蘭嘴角慫拉下來了,貝露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板起臉來:“小白,最近你越來越不知足了,如果是以前,就算我是因為飯而想你,你也會很開心的!~”
聽到貝露這樣說,白蘭微微瞪大眼睛,貝露一把摟住他的脖子,然後親了一口他的臉頰,另一手用手機定格住她突襲他的臉頰的面畫。
“誒誒誒誒!!”白蘭臉頰微紅的捂着臉頰,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投來視線,感受那個視線他唇角揚起一絲幸福的笑容,那視線很明顯是調笑一對當街秀恩愛的小情侶。
“我看你的手機壁紙都是我的照片,只有我一個人不是太孤單了,以後你把自己也加進去吧。”貝露晃了晃手機里的合照,然後雙眸猶如月牙一樣彎起,“因為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白蘭鼻子一酸,伸手想要抓住貝露衣角的瞬間,她快一步牽起他的手,歪頭問:“我們是返回意大利還是在附近找一個飯店?”
“……回去吧。”白蘭低聲說。
“嗯,也好。”貝露牽着白蘭的向前走去。
白蘭揚起唇角,所謂的幸福就是這樣吧,感覺很不真實卻可以真正的觸碰到,想到這裏,白蘭看向某一個地方,露出一個溫柔而無害的笑容,卻有着毫不遮掩的勝利與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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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恭彌站在窗邊,看到街道的另一端,白蘭的身影出現在離去的貝露身邊,他從一開就知道他在街的另一端。
他聽不到兩個人在說什麼,但是剛剛神色平靜與他說話的貝露,現在眉眼間都是笑意,站在她身邊的白蘭的笑容幸福而耀眼。
此時回想起來,她說自己沉默寡言的時候,是不是想到總是在她身邊能說會道的白蘭,會對她撒嬌,對讓她不斷的露出笑容……
雲雀恭彌剛剛準備移開視線,就看到白蘭對着他所在的方向露出了勝利又炫耀的笑容,這個笑容熟悉的讓雲雀恭彌微微一怔,在貝露家的街角他們初次相遇,白蘭對他露出的就是這樣的笑容。
那時候他只覺得那個笑容很怪異,現在才懂得其中的含義。
那個人一開始就是為了爭奪自己命中注定的幸福而來的。
雲雀恭彌手用力握拳,閉上眼睛,背過身體不再看兩個人的身影,
白蘭成功顛覆了命運,他的嘉獎是曾經屬於自己的幸福。
貝露說她不太喜歡註定,但是現在的結局難道不是一種註定么,在白蘭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今天的結局……
——永失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