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楊家

太奶育有三子三女，老大就是小改爺爺，在小改出生那年五月因食道癌去世，大兒媳也就是小改奶奶，同年八月死於胃癌。小改爺爺育有三子四女，均已成家。楊二爺爺是村裏的老會計，二奶奶萬事不管，整天挎着個籮筐，在小學門口賣些小零食小文具之類的，兩人育有三子兩女，小兒子在中學，小女兒剛參加工作，其餘均已成家。楊三爺爺在縣民政局任局長一職，育有三女一子，除了小兒子，均已出嫁。是太奶孩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同時也是小楊村目前最有出息、最排場、官最大的一個能人。每次回來開着小汽車，可風光了。大姑奶家有兩子一女，二姑奶家倆兒子，小姑奶家只得了一個女兒。所以，老楊家是小楊村一大家族，四世同堂。老楊太太也是村裡公認的，晚年幸福，有福氣的小老太太。

楊二爺爺家住在村子最南邊，太奶家在最北邊，雖然村子不大，但走動還是不方便，二奶奶天天說老太太偏心，偏心大房一窩子，太奶也不慣着她，逢人就說“我地里莊稼熟了，是婭她媽（楊母）收的，吃水是婭她媽挑的，吃面是婭她媽去磨坊磨的，想吃麵條了，也是這幾個小人兒軋的，她進門幾十年了，我是吃她一口飯了，還是喝她一口水了，不偏向小婭家，還去偏向她不成。”所以，她們婆媳關係很不好。

楊三爺爺一家都在縣城住，就算回來，也不會在家過夜，所以沒啥矛盾。

楊老爺子是附近幾個村裏有名的老犟勁，年輕時沒少打老太太，兒子孫子也不少打，屬於一不順心就摔盤子砸碗的存在。所以老楊家從大到小，從老到少，沒幾個不怕他的。楊老太太是一個很優雅乾淨的小腳老太太,在小改記憶中，太奶的頭髮永遠都是用髮網，一絲不亂的盤在腦後，身上的衣服可以有補丁，但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也沒有什麼所謂的老人味兒，永遠充滿陽光和皂角的清香。三寸金蓮走起路來慢悠悠的。性子也極其溫柔，從不與他人吵架，結仇。在村裡人緣非常好，老兩口簡直是兩個極端。

小改姐弟三個，對爺爺奶奶沒啥印象，楊小弟更是見都沒見過他們，姐弟三個可以說是被太奶看着長大的，所以很有感情。面對楊老太太的逝世，姐弟幾個的傷心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楊小弟，做為他們這一輩兒到目前為止唯一的男丁，老太太寵他寵跟眼珠子似的，那真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七歲的他，已經知道逝世是什麼了，也知道最疼他、最寵他的太奶，永遠永遠的離他而去了，小傢伙還不太會控制自己，一雙眼，早已腫成了核桃。

老太太胃癌，發現的時候已經中晚期了，再加上快八十的高齡，也就沒了做手術的必要，所以，對於老太太的離去，都是有心裏準備，可是還是免不了傷心難過。

老太太逝世在農曆六月二十二，找了陰陽先生，算的下葬日子是六月二十六，同時，也為了等外地的孝子賢孫們，楊三爺爺從殯儀館租了個冰棺回來。冰棺的蓋子是透明的，周圍還有一圈五顏六色的假花······這下不得了了，方圓幾里的人都來看熱鬧，院子裏天天人來人往的。終於到了正日子，老太太要往棺材裏安置了，小改擠在人群中，想再看一眼太奶，還是被眼尖的老人給拉出去了········“老天爺呀！都又活了一回，幹嘛不讓我早重生幾天，哪怕一天也行。”小改淚流滿面的站在門口想着，她望着被人群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棺槨，最終還是沒能見到太奶最後一眼。

老太太風光下葬了，葬禮是方圓十幾個村子裏最風光的存在，滿足了小老太太生前愛熱鬧的性子。下葬當天下午，久沒下雨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小姑奶哭着道，天太汗了，肯定是太奶去找神仙給莊稼求雨了······這個情景，在小改上輩子的記憶中，永不褪色，她已經慢慢忘記了太奶的音容，但卻永遠的記住了那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