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上花開——幸福是個比較級，要有東西墊底才容易感覺到(1)
第6章陌上花開——幸福是個比較級，要有東西墊底才容易感覺到(1)
做個快樂的胖子（一）
當年我跟猴子差點組成一個男子組合，因為我們都有一個跟自己體型完全相反的外號。
不知道猴子叫什麼的人，提起他都統稱“那個胖子”，再加上他長得普通，外貌協會們根本不會正眼看他一下。
但他們都不知道，猴子的結他彈得很棒，會彈很多好聽的歌，他有一副充滿張力的嗓音，唱起歌來，整張胖臉熠熠發光。
猴子暗戀我同桌的女生，卻自卑自己的體型，不敢跟女生套近乎。
有一次上實驗課，由於器材有限，得幾個人拼着一起用。
我拚命給猴子使眼色讓他過來，他眼珠一瞪，急急地搖頭擺手，最後乾脆把視線移到窗外不再看我。
不過，同桌女生也不想跟我一起用，高傲地拿着本子去她閨密那兒了。
這時猴子才屁顛屁顛地過來，小心翼翼地坐下，好奇地摸摸女生的課本，翻看女生的名字，笑得一臉虔誠。
突然，女生去而復返，敲了敲桌子，聲音冷漠：“死胖子，滾回你自己的座位去。”
聲音雖然不大，卻讓全班同學都轉過頭看向這邊。
猴子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站起來訕笑着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就走。”
女生用鼻子哼了一聲，一臉不高興地坐下。
還有比這更尷尬的時刻嗎？有的。
接下來，女生拿出紙巾，開始擦被猴子摸過的課本。
是可忍，哥不可忍，怎麼著也得給自己兄弟掙回一點面子吧。
我也學她用鼻子冷哼一聲：“摸一下會死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女生不耐煩地回我：“就是討厭死胖子。”
我更生氣了，胖子怎麼了，多少明星以前都是胖子，瘦下來后個個都是萬人迷。
“胖子都是潛力股，你造嗎。”
結果女生翻了個白眼就不再理我了。
猴子君默默地坐在座位上，一直低着頭。
下課後，我過去找他，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不哭，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見他沒反應，咬咬牙跟他吐露了一個我深藏心底的秘密。
那是我第一次跟班花說話，心裏緊張，聽她說話都不由自主提着一口氣，輪到我說話時才想起吐氣。哪知一吐氣，就從鼻子裏吹出一個巨大的鼻涕泡。
尷尬程度跟剛才的事比起來，簡直不相上下。
低頭的猴子突然發出了笑聲，我推了推他，他抬起頭對我說：“我決定了，我要減肥。”
猴子君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沒去食堂吃飯，拎着一大袋香蕉回了寢室。
當最後一根香蕉吃完后，猴子憂傷地說：“我好餓。不是說香蕉含有生物鹼，可以振奮精神提高信心，讓大腦釋放快樂的激素嗎？我吃了這麼多香蕉，怎麼還是不快樂？”
大半夜的餓着肚子，又怎麼會快樂呢。
這麼虐待自己，無非是為了讓別人刮目相看，聽他們嘴裏一句不走心的讚美而已。
而且，誰能保證瘦下來后就一定可以逆襲，萬一苦逼照舊，那該多絕望，會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有的。
猴子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我滿意地給自己點了個贊，善心一發不可收拾，拿出壓箱底珍藏的泡麵：“吃不吃隨你，我去睡了。”
幸好，第二天猴子君又變回那個快樂的胖子，坐在窗邊一邊彈結他一邊對樓下的女生吹口哨，風騷極了。
不過我倒是不太快樂，這個死胖子昨晚竟然吃光了我所有的泡麵。
我祝你一輩子瘦不下來。
做個快樂的胖子（二）猴子減肥的決心只一晚便全部瓦解，他依然胖得看起來很有福氣。
唯一不同的是，高中畢業那年，猴子家一夜暴富，他搖身一變成了人人嫉妒的富二代。
財大氣粗的猴子君進入大學后，人緣變得很好，還混進了學生會，每天被一群軟妹子環繞，甚至有個喪心病狂的學妹說他長得好像減肥前的羅志祥。
我問他，這種感覺是不是倍兒爽。
猴子把目光淡淡地飄向遠方，氣定神閑地說：“我都習慣了。”
我羨慕地揍了他一頓。
俗話說，裝逼的人要吞一百根銀針。
還有句話說，一切裝逼行為在軟妹子面前都是紙老虎。
有一年的橘洲音樂節，偽文藝男青年猴子君蠢蠢欲動，穿戴好皮衣墨鏡，比畫著金屬手勢喊着“rock”就興沖沖地去了。
九月的長沙還是個火爐，音樂節現場人山人海，每個人都跟打過雞血一樣，聽到強烈的節奏便瘋狂扭動，亢奮得大喊“躁起來”。
猴子卡在這群人中差點窒息而亡，再加上皮衣又悶又熱，哪有心情看樂隊表演。當某著名樂隊上台時，所有人瘋狂地往前擠，猴子這麼胖都被人群擠着懸在了半空中。
最尷尬的是，他一隻手被擠得正緊緊貼在一個女生的屁股上。
女生雖然着急，可又挪不開屁股，只能生氣地瞪着猴子。
滿頭大汗的猴子終於從人群中掙扎出來，鞋子襪子都擠沒了。
扭頭一看，哪還找得到那個女生。
幾天後，我們在食堂點餐，一個女生氣沖沖地跑過來指着猴子罵“臭流氓”。
臭流氓並沒生氣，反而一臉驚喜，非要請女生去學校後面最好的館子吃飯賠罪。
女生長得是挺漂亮，但也心狠手辣，喊來了八個朋友，點的全是最貴的菜。
好在猴子現在是土豪，也沒什麼。
女生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或許是她發現猴子並沒那麼猥瑣，神色緩和下來，有了笑容。
猴子這才鬆了口氣，好幾次看他跟女生四目相對就立刻緊張地望向別處。
吃完飯猴子去結賬，我去廁所，回來時正好聽到女生的朋友對她說：“那胖子好像喜歡你，可以讓他幫你進學生會。”
我沒吭聲，轉身去找正在收銀台刷卡的猴子。猴子這廝雖然愛裝，但是個好人。
他知道后好像並沒生氣，反而四處奔波讓女生如願進入文藝部。
女生很感謝他，常喊猴子出去吃飯唱歌，雖然最後都是他埋單。
後來女生越來越忙，好幾次看猴子打她電話都沒人接。有一次接通了，那頭卻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冰冰地說女生沒空接電話。
我在邊上罵女生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娶了媳婦忘了娘……
猴子生怕我再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成語，趕緊找理由為她開脫，說文藝部一向是最忙的。
幾個月後，猴子突然接到女生的電話，女生在電話里埋怨猴子這麼久都不聯繫她，根本沒把她當朋友。
猴子十分自責，請她吃了頓大餐。
他一臉欣喜地對我說：“看吧，你誤會她了，她一直把我當成最好的朋友。”
我回他：“當然了，誰不想跟未來的學生會主席做好朋友啊，還是個土豪。”
學生會主席最近正在換屆選舉，大家都說猴子最有可能當選。
我說：“如果你給她發條信息，說你落選了，猜她還理不理你？”
他不肯發，神色卻有些猶豫。
再次看到她，是在學校某晚會的後台。女生頭髮有點亂，只隨便扎了個馬尾，狼狽卻依然美麗。後台瑣事繁多，她亦有條不紊。
猴子說：“你看，這就是我當初幫她的原因。她能因此而得到快樂，也是一種成就感。”
女生突然看到了猴子，有些驚訝，揮揮手讓他過去。
猴子搖搖頭，女生有些失望，不甘心地跟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那晚，猴子的電話並沒有響起，因為被他關機了，只聽見他響亮的打鼾聲。
最後，結尾並不像大家想的那樣，猴子君終於看穿女生的偽面具跟她斷絕了來往。
反而到現在他們還有聯繫，我也願意相信，女生真的是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
因為我明白了猴子的快樂從何而來，他從來不去想得到什麼，也不會因為事情的真相而生氣難過，只要始終相信還有愛，就能一直做個快樂的……胖子。
一個理工男的表白
“哪有什麼一馬平川，不然我怎麼還沒走到你在的地方。”
思嘉有一陣子很喜歡說這句話。
她認識了一個男生，準確地說，是個理工男，有時候理性得讓人想起殺心。
記得剛認識的時候，思嘉聽說理工男家裏養了貓，便湊過去跟他套近乎：“養貓的男生最有愛心了，你家貓多大了呀？”
“5.2kg。”
“……”
剛開始思嘉還覺得理工男蠢萌可愛，一股腦地奮力倒追。她收起女漢子的本性，笑不露齒，丟掉牛仔褲換上碎花裙。
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她決定從他的貓入手。
先是在微博關注十幾個關於貓的賬號，每天給他發萌貓照片，最後甚至還編出“我中獎了，獎品居然是一箱貓罐頭，送給你吧”這種喪心病狂的借口。
雖然大部分時間理工男的回復都是“呵呵”。
“呵呵你妹啊，呵呵到底是幾個意思啊？”自從認識這個情商低的理工男后，思嘉常常一個人對着手機仰天長嘯。
最受不了的是，跟理工男在一起混多了，她這個理科文盲也開始給我們普及科學知識。
那天她一臉神秘地說：“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那個呆瓜了。”
“因為你瞎。”大家異口同聲。
“滾滾滾。”思嘉比了個剪刀手，“是因為他身上有種叫費洛蒙的東西，我是被這種東西勾引了。”
我冷笑一聲：“未必我們身上沒有費洛蒙？為什麼偏偏被他身上的勾引呢？這難道不是緣分嗎？”
她想了半天，說了一句“他娘的”，然後又開始翻星座書。
思嘉要過生日了，早幾天她就千方百計暗示了理工男。理工男雖然情商低，但這點智商還是有的，當晚就去買了禮物。
第二天，思嘉喜滋滋地拆開禮物，是一隻巨大的HelloKitty。
理工男說他問了店員，店員推薦他買這個，並打包票說沒有哪個女生不喜歡這個貓。
思嘉有點生氣：“我們認識這麼久，難道你連我喜歡什麼也不知道嗎？”
雖然禮物收下了，但那晚她越想越覺得委屈，蹲在沙發上大哭。理工男打電話來時，她正把眼淚鼻涕全擦在HelloKitty身上。
理工男讓她下樓，她隨便套了件運動服便下去了，連頭髮都懶得抓。
她心想，反正你也不喜歡我。
結果理工男看到她，脫口而出：“你看起來真漂亮。”
這讓思嘉差點摔一跤，她摸摸他的額頭，說：“你沒發燒吧。”
理工男撓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我室友說，只要說女生漂亮，她就不會生氣了。”
思嘉翻了個白眼，問他有什麼事。
理工男小心翼翼地說：“你喜歡的是不是海綿寶寶？剛才我回家翻看了你所有的微博，統計了一下，海綿寶寶出現五次，機器貓三次，米老鼠三次，其他少於三次的忽略不計。”
思嘉心裏哇涼哇涼的。
“那海綿寶寶呢？”
理工男搖搖頭說：“現在我不是來送禮物的，我是來跟你說，我喜歡你的。”
思嘉的眼眶又紅了，理工男居然連表白都這麼理直氣壯。
她抹着眼淚說：“傻瓜你聽好了，以後當我說有點冷時，你就抱緊我而不是讓我加床被子；我說不舒服時，你也要抱緊我而不是讓我去喝熱水，懂了嗎？”
理工男愣愣的，剛想開口，就被思嘉一把捂住嘴巴。
“夠了，別說話，你只要點頭就好了。”
理工男笑了，點點頭，輕輕抱住了她。
沉默的歌王
鑫哥過生日那晚，喊大家去鑽石錢櫃KTV唱歌，同時他還叫了另外幾個朋友。
所以剛推開包間門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跟他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鑫哥這個慢半拍的人才從沙發上站起來跟我打招呼。
大約是互相不認識的緣故，包間裏的人分坐成兩邊，鑫哥坐在中間。場子裏的氣氛有點沉悶，兩派人馬你一首我一首輪流唱歌，十分無趣。
像我這種天生不太會唱歌又喜歡錶現的人，每次在KTV都喜歡找一些另類的歌曲來熱場，可此刻大家都在唱梁靜茹陳奕迅的，我不太好意思點《小白臉》。
我無聊地一直打哈欠，看在鑫哥的面子上，準備撐到十點再找借口走人。
過了半小時，包間門又被推開，走進來一位個子不高的男生，其貌不揚，卻笑容爽朗。
我天生對個子不高的男生有好感，趕緊挪出個空位子給他，豈料他卻在另一邊坐下了，讓我有點尷尬。他似乎坐下才發覺，一臉驚訝后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
鑫哥看見他，一臉欣喜：“你總算來了，快去點歌。”
他也沒推辭，落落大方地站起來去點歌。我坐在點歌機旁，偷偷看他點的歌，大部分都是老歌，不由得有些失望。
唉，誰能懂我網絡歌王的內心世界啊。
誰知，等老歌的前奏一響起，我們這邊一個女生突然激動地站起來驚呼，她說這是她小時候最愛的歌，問他能不能一起唱。
他把麥克風遞給她，說：“小X也喜歡這首歌，你們倆合唱一首吧，大家來鼓掌。”
包間裏第一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坐在另一邊那個叫小X的女生羞澀地站起來，開始和我們這邊的女生合唱。
“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
熟悉的歌曲，熟悉的旋律，一首老歌總能引出背後一連串的回憶，這首記憶中的《追夢人》突然讓我陷入一大段回憶里——十八寸的黑白電視機，激烈的武打片，武功高強的英雄人物，還有漂亮溫柔的女主角……
這首歌唱完的時候，我們這邊的女生意猶未盡地放下麥克風，似乎還陷在回憶里沒拔出來。
下一首老歌出來的時候，又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
“我記得這首歌，我要唱我要唱。”
“我也會唱，另一個麥給我。”
一時間，大家一改之前的謙讓有序，開始爭先恐後地搶起麥克風來。
包間裏開始掌聲不斷，歡呼聲四起。
大家唱得越來越有勁，我發現點歌的他卻一首歌都沒有唱，永遠在給大家點歌鼓掌倒飲料。
難道他唱歌五音不全？鑫哥立馬否認，說他曾經還拿過校園歌手大賽的冠軍，也進入過某歌手選秀節目的決賽，後來因為家人反對才退出的，那次進入決賽的歌手，大部分現在都挺紅。
我嘖嘖感嘆：“他家人一定後悔死了吧。”
鑫哥搖搖頭：“後悔個屁啊，以他家的身世背景，怎麼會在乎這點名氣。”
我驚呼，問鑫哥：“難道他跟我一樣，也是個土豪嗎？”
鑫哥白了我一眼：“像你這種有幾個臭錢就炫富的才叫土豪，他這種行事低調卻出手不凡的叫富二代。你看到他戴的那塊表了沒，能買兩部你最想要的那種車了。”
那晚，我一直羨慕地盯着他的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