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唯有一法
在成以苒的雙手即將觸碰到薄從瀚的皮膚之時,薄從懷將她向後一拉,“阿母小心。”
成以苒的熱淚滴落在地面上,“阿懷你在說什麼,這可是阿瀚啊。”
薄矜和走上前來,將成以苒摟在懷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跪伏的薄從瀚,“阿懷說的沒錯,苒兒不要靠近他。”
成以苒不可置信地痛苦了,“矜和!阿瀚是我們的孩子啊。”
一直一言不發的薄從瀚此時滿臉嘲諷,眉心微微一簇,他裝作楚楚可憐,“父王母后,你們不認阿瀚了嗎?”
聽到這聲“母后”,成以苒的淚決堤一般湧出,想要上前擁住薄從瀚,卻被薄矜和牢牢摟在懷中動彈不得,只能悲痛萬分地倒在薄矜和懷中。
看到自己的偽裝騙不過薄矜和,薄從瀚眸光一閃,其中悲傷、失落一掃而空,轉而變為滿眼惡毒,
“呵,當初能夠狠心將我摒棄,現在又來裝什麼母子情深?”
成以苒啜泣着看向薄從瀚,雙眼發紅,像是兩朵桃花瓣,“阿瀚你……”
薄從瀚依舊譏諷地勾着唇角,雙眸微微一眯,“別用你的臟嘴叫我的名字,從你們決定放棄我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我的父母了。”
薄矜和微微點頭,“你都記得。”
薄從瀚的雙眸中彷彿要射出毒針,“你們的所作所為,枉為人父母雙親,自然不想要人記得。可惜,我是聚陽魂,靈魂不散、回憶不丟,什麼都記得。”
薄矜和依舊冷着面孔問,“你是怎麼找回你殘缺的一魂一魄的?”
我心中一驚,按理來說,薄矜和不應該知道薄從瀚丟失了一魂一魄的事情,他甚至都不應該知道薄從瀚的存在,可是為什麼他會有此疑問呢?
聽到這句話,薄從瀚也是一愣,歪着頭試圖理解薄矜和的意思。
末了,他突然一笑,衝著薄矜和點頭,“原來是你安排的。”
薄矜和沉默不語,相當是默認了他的猜測。
我握住旁邊段予一的手,只感覺滿手冰涼,簡直不像活人的手。
僵持幾秒鐘,薄矜和將成以苒向著薄從懷的方向微微一推,“阿懷,你們先帶你阿母去休息。”
此時的成以苒止不住痛哭,雙肩一聳一聳。
薄從懷轉頭看向我,和我對視后,又轉向了段予一,“予一,你和我阿母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呢。”
段予一直着眼睛,目光緩慢地從薄從瀚移向薄從懷,顯得有些獃滯。
薄從懷朗聲叫來了遠處守着了兩名侍從,將成以苒和段予一攙扶離開。
薄矜和對薄從懷的留下並沒有太多意見,只是向薄從懷示意了我的存在。
薄從懷坐到我身邊,緊緊握住我的手,“父王,訴訴不是外人,我不想瞞着她。”
薄矜和什麼都沒說,一抖袖子,轉身又坐回了原位,“你猜的沒錯,你丟失一魂一魄的事,是我安排的。”
薄從瀚的面上已經失去了笑容,顯得落敗而蒼白,“你就這麼容不下我的存在嗎?”
薄矜和的手一下一下地敲擊着他身旁白玉桌的桌面,“不是容不下,而是不得不那樣做。”
薄從瀚低下頭,“又要說什麼為了我好之類冠冕堂皇的話?”
“你出生之際,正值三界大戰,天界出了很多叛徒,甚至是我的二叔也淪為了妖界姦細,天界動蕩不安,急需一個能夠穩定軍心的由頭。”
薄從瀚聲音低沉,“所以,我就成了青龍一族穩定軍心的犧牲品?”
雖然是一句疑問,但是他自顧自點點頭,彷彿這是他早就認定的事實,不需任何人向他證明。
薄矜和抬着頭,眼睛看着遠方,好像當時的一切又在他眼前浮現,
“是。青龍族老龜殼占卜,算出你是此次大戰能夠大獲全勝的吉祥之人,你出生落地之日,就是天界戰勝妖界之日。”
說完,薄矜和眨了一下眼睛,眉毛顰蹙,“其實我和你母后都知道,這只是個荒唐的借口。但是為了青龍一族,也為了天人兩界,我們也默許了這種說法。”
“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
薄從瀚重重地嘆了口氣,“沒有想到,我生有聚陽魂,出生便滿身駭人紅斑。”
聽到薄從瀚道出事實,薄矜和收回目光,低眸與他對視,“你說的很對。”
“那時,戰爭已經展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族老們一改說辭,說天界所有苦難都集於你一身,只要你死,可保天界平安無事。”
即使事先我已經通過薄從瀚的講述明白了事情原委,但聽到薄矜和親口道出往日種種,還是忍不住心驚。
那個時候的薄從瀚只是一個襁褓嬰兒,他的人生尚未開始,卻要被人強加天界存亡的命運,當真是不公。
感受到我的情感變化,薄從懷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我轉頭看他,他眼尾微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薄從瀚,眼神中的心疼絕非作假。
那可是他的親哥哥,像我這樣的局外人尚且動容,更何況是他呢。
回握他的手,我們無聲地安慰着對方。
薄矜和深深吸了一口氣,停頓幾秒鐘后,短嘆一聲,“我和你母后都不願接受,可是,天人兩界死傷慘重,你的祖父……”
話說至此,他也忍不住皺着眉低下頭。
後面沒說的話已經可以想像了,犧牲一個嬰兒換取三界和平,多劃算的買賣。
薄從瀚眼角劃過一滴晶瑩的淚,他看着面前愧疚的父親,“既然殺了我便可,為何還要在多年後找人封起我的魂魄?”
說完,他扯動嘴角,“怎麼,害怕我會記得你們的所作所為嗎?”
薄矜和放在膝上的雙手微微顫抖,“大戰後期,天界佔據上風,勝局已定。
而我的二叔,你們的二祖父,不肯伏誅認罪,自盡而亡。
自盡之時,他用自己的上神之骨給我們青龍一族施下詛咒。
上神若以性命為代價作咒,其咒一定靈驗無比,我們尚為上神身份都痛苦萬分,更何況是早已經過幾次轉生失去神骨的你。”
薄矜和抬起頭與薄從瀚對視,一字一句,代表了他作為父親的真心,“唯有一法,可保你不必忍受詛咒之苦。”
那就是,封閉魂魄中的一魂一魄,使之失去前面幾世的全部記憶,從此,作為一個最普通不過的靈魂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