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表哥，是我啊！
那個鬼魂老王，就他在地獄裏生活的經驗來說，的確可以算得上是資深級的死鬼了。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莫鬼在他身上，充分地體會到了，一個人——不，一個鬼魂想要在地獄裏很好的存活下去，到底有多艱難！
看着他那健步如飛的少年身形，時而低頭傾聽，時而用鼻子去聞，更或者蹲下來捏一小撮赤色土壤感知一下。莫鬼總是會忍不住問他：“你丫沒死前，不會是特種部隊的隊長吧？”
對於莫鬼的無聊問題，老王也是懶得搭理他。不過，在兩個人找到藏身之處，暫時閑下來的時候，他們也是會隨便的聊天打屁的——反正都是鬼魂，不用吃飯也不用大小便，節約下來大量的空餘時間，不拿來扯淡的話就太浪費了。
而從平日裏兩人之間的閑聊中，莫鬼倒是知道了許多事情。例如，老王之所以會是少年身形，是因為他在地獄活得久了，對於靈魂的掌握多少有了些心得，所以能調整自己身體的形狀。而他變成少年身形，也是為了減小目標和便於行動。
莫鬼甚至還在他的指導下，重新給自己“長”了條右臂，但是相對的，身子小了一號，而且也無法像老王一樣，隨意的變大縮小。
還有，這個老王，生前貌似真的是個不得了的人物。練過武、當過兵、混過黑社會，只是後來被人出賣，逃到米國混，結果被當地警察在槍戰的時候給打死了。至於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這個勞什子地獄嘛，聽他說，莫鬼不是他第一個遇到的鬼魂了，之前他也碰到過其他鬼魂，有印渡的，有阿拉波的，也有華國的。
只不過，他碰到的那些個鬼魂，要麼語言不通，要麼就是神經錯亂，唯一以前跟他一起行動的一個華國同胞，聽說最後也不幸被惡魔抓住給吃掉了。
據他猜測，像莫鬼和他之前見的這些人，之所以會落到地獄裏來，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出國的原因！
“你想啊！”老王一臉神秘又唾沫飛濺地對莫鬼說：“這出來混的都講地盤，他們這些個神啊鬼的，自然也應該有劃分各自的地盤！小李（那個被惡魔吃了的華國鬼魂）也跟我說過，他死之前就是去米國留學來着！所以我就覺得吧，咱們在外國死了，所以鬼魂就歸外國的這些個神管。要是咱還留在華國，沒準現在身邊正站着牛頭馬面哩！”
莫鬼聽着雖然感覺很玄——畢竟神明也分地盤，這個說法本身就挺神的。但是仔細一想，也的確有點道理。
“而且，咱們現在能活着，八成也是因為咱們不是外國人！”老王繼續說：“我見過好幾次了，那些個金髮碧眼的老外，只要一出現，基本上都是掉到惡魔堆里，只有那些個不信西方教的人，才有機會出現在荒野上！”
老王看莫鬼信了大半的表情，不由地笑了起來，他換了一下坐姿——莫鬼他倆此刻正藏在另一個土坑裏——用手抓抓臉，說：“你這小子！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而且咱倆這一路過來，你對我也算得上言聽計從，說實話……我可真想不通，像你這樣的傢伙，是怎麼來到這裏來的？”
“嗯？”莫鬼看老王那副饒有興緻的表情，十分奇怪地問：“怎麼這麼說？”
“嘿，沒什麼，只不過以前小李還沒被吃掉的時候，”老王說到那個被惡魔吃掉的同胞鬼魂，似乎有些懷念，他看了看依然烏雲密佈的天，繼續說：“那時候他對我說，這裏跟他看過的一本書上的插圖畫的，一模一樣！還說這裏只不過是地獄的一部分，死到這裏的鬼魂，生前都犯下了‘憤怒’的原罪，死後下到這裏來，就是要被惡魔在火上烤熟了吃的。所以我才奇怪，你這個膽子小得可以的傢伙，死之前到底犯了什麼事了？”
“呵呵，”莫鬼聽到老王這麼問，苦笑了一聲，說：“世道不公，老實人也會有忍不下去的時候的。而且我不是生別人氣，我是氣自己不夠爭氣……”說著，他把自己那古怪的經歷，講給了老王聽，聽得老王是嘖嘖稱奇。
“哈哈哈！我說小莫啊，你小子實在是太有意思了！就你這經歷，都能拿出去拍一部《阿衰正傳》了！不過，你也不用太過自責了，有些事，不是你想改變就能夠改變的。你知道你小子為什麼沒出息么？”老王拍了拍莫鬼的肩膀，邊笑邊安慰他的問。
“為什麼？”莫鬼有些不爽老王嘲笑他。
“因為你小子不夠狠！”老王說著，面容忽然變得有些猙獰，他說：“要想過得好，就得比別人狠！要想別人怕你，就得對別人狠！要想擁有改變現實的實力，就得對自己狠！”
“切！”對老王的說法，莫鬼不以為意，十分不屑地說：“你夠狠！現在不還是跟我一樣，在這裏蹲着？”
老王氣極反笑，一巴掌又拍到莫鬼的後腦上，說：“你這小子！老子就是對別人不夠狠，才會被人出賣，最後死到國外的！這‘狠’這一招，可是老子從戰場上學來的！老子好心教你小子，你還敢看不起老子？”
莫鬼摸摸劇痛不已的後腦勺，剛想出言反駁老王，卻看到老王臉色一肅，整個少年身軀都緊繃起來。頓時也快速地站起身來，全神戒備着。
跟着老王在地獄裏竄了這麼久——具體多久莫鬼自己也不知道，畢竟這裏可沒什麼白天黑夜的，而且鬼魂也不需要睡覺。莫鬼只知道，要是算路程的話，他跟老王這些日子可走了最少上萬里了！
這麼長時間的配合，莫鬼現在已經能夠看出來老王的“肢體語言”了。
（又來惡魔了？）他這麼想着，詢問地看向老王，老王一臉嚴肅的對他點點頭，又擺了個噤聲的手勢，接着異常小心地從土坑邊緣探出頭去。
估計連一秒鐘都沒到吧，莫鬼就看到，老王異常迅速而又一臉恐懼地縮回了身子。
“怎，怎麼了？”看到他那副要死的樣子，莫鬼心中一顫，小聲問道。老王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同樣小聲地回答莫鬼說：“來，來了大傢伙了！咱們可能被發現了！”
“啊！”莫鬼聽了頓時雙腿發軟，想到那些被惡魔烤了吃的鬼魂，臨死前發出的悲鳴，莫鬼又忍不住全身發抖地問：“那……那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老王似乎忽然生氣了，他咬着牙，攥着拳頭，說：“一會兒我數一二三，咱倆就分頭逃！之後就聽天由命吧！媽的！常在河邊走，怎能不濕鞋？這次恐怕要栽在這兒了！”
“啊！怎，怎麼這樣……”莫鬼聽到老王的話，頓時絕望不已。
老王看他那副樣子，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忽然像是決定了什麼一樣地說：“臭小子！你聽好了！一會兒……一會兒我先逃，等我引開那幫惡魔的注意后，你就趕快朝另外一個方向逃！知道嗎？”
“那、那怎麼行！”莫鬼也不是絕情絕義的人，聽到老王擺明了要捨己救人的話，頓時想要反對，而老王卻不等他再說話，直接抓住他的肩膀低吼：“好了！就這樣！臭小子！你一定要活下來！要是再看到咱們的同胞，能救的你就救，知道么？總之……一會兒跑起來，千萬別回頭！”
說完，老王不等莫鬼回應，逕自竄出土坑，認準一個方向，猛竄而去。
莫鬼只聽遠處傳來一陣非人類的巨吼，接着只聽巨大的腳步，嗵嗵而去。莫鬼壯起膽子，趴在土坑邊緣上，向著之前老王看去的方向看去。
一隻比以前莫鬼見過的惡魔都要強壯猙獰得多，而且渾身皮膚紅中泛黑，頭上一對彎長角上，燃着熊熊的火焰！一看就知道是異常強大的惡魔！此刻這惡魔正一邊憤怒地咆哮，一邊向著狂奔而去的老王追去。
但是讓莫鬼感到絕望的是，這樣恐怖的惡魔，竟然不止一頭！在視線可及的遠處，另外還有三隻同樣的惡魔，正圍着一個身影單腿跪着！這樣一來，就算老王已經引走了一隻，可是莫鬼如果想逃的話，還是會有另一隻出來追殺他的。
發現自己只引了一頭惡魔的老王，此刻心中也叫苦不迭。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捨身成仁一次，竟然還失敗了！這算什麼事兒啊？不過，等他回頭向莫鬼的方向看去的時候，頓時差點被莫鬼的舉動氣吐血！
那個姓莫的臭小子，竟然從土坑裏跑出來了！還站在原地揮着兩隻手大呼小叫的！這不是找死嗎？（草！）老王想，（白費了老子一番苦心了！老子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個臭小子！）——不過，他很快想到：自己已經是鬼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咦？不對啊！老王忽然反應過來了。那小子看樣也不像嚇傻了啊？他那麼興奮地在喊什麼呢？而且還不是用華語喊的，他說的那是什麼鳥語？
“喂！表哥！拉斐爾表哥！是我啊！我是小莫！”莫鬼異常興奮地用意達利語，對着遠處那三頭惡魔喊着。
因為就在剛才，他快要被嚇崩潰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被那三隻惡魔圍着跪拜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那個外國帥哥表哥——拉斐爾·馮·巴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