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峰迴路轉剪斷秋風（上）
宜修此刻一臉茫然，只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滿腹狐疑地掃視了一下坐在下方的幾人，頓時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可兩位貴妃那殷切的目光投在她身上，彷彿就是兩道無形的壓力，讓她整個就是個騎虎難下，不得不硬着頭皮開這個口：
“什麼東西？呈上來吧！”
眾人的目光瞬間匯聚。只見那盒子裏躺着一對耳環，金包銀的款式，雖有可以看到有細微的磨損，顯然並非嶄新之物，但不得不說也是做工精巧。耳環的一片圓形的薄片狀金屬，而下半截則懸挂着一顆似圓非圓的菱形掐絲鏤空珠子，大小竟如同葡萄一般。
若是單說這對耳環的話，並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哪怕是這宮裏的低位妃嬪都會對它嗤之以鼻。但是對冰冰這種身份低微的小宮女來說，這也足抵得上小半年的月例銀子了。
所有人當下即愣了神，只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而且怕是常能見到這對耳環。不多時，眾人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齊齊投向了站立在宜修身旁、身着一襲紫衣的剪秋。
“娘娘！淑妃娘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見錢眼開，一時間豬油蒙了心，聽了剪秋姑姑的話，才犯下如此罪過！”冰冰突然不住地磕頭，聲淚俱下地哭訴着，額頭很快紅腫了起來，“而且......而且奴婢的弟弟妹妹如今全都被困在了烏拉那拉氏的府上，他們的生死全掌握在人家手裏，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不得不聽從她們的吩咐辦事啊！”
冰冰淚水漣漣，眼見黛玉不理她，又轉身對着菊清磕頭，抓着菊清的手哀求道：“菊清姑姑，您看我平時在小廚房這麼聽您的話，您就饒了我這一遭吧！麻煩您向娘娘幫我求求情吧，讓我做什麼都行！”
菊清猛地甩開了冰冰的手，怒目圓睜。但面對冰冰的哭求，她只緊緊抿住了雙唇一言不發，挺直了原本有些彎曲的背脊，不復之前滿臉委屈的模樣。
“剪秋，剪秋姑姑，您可要救救奴婢啊！奴婢所做的一切可都是聽從了您的吩咐呀......”
剪秋見到那副耳環的時候便早已有些驚慌，可到底是伺候宜修的人，面上看起來還是穩重的：“大膽！你休要攀扯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而一旁坐着的穆嬪見狀，則不耐煩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邊用手扶着額頭，一邊沒好氣地揮了揮手，衝著站在自己身後的娜兒木喊道：“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過去把這丫頭的嘴巴給堵上！這般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真是吵得本宮的腦殼都快要炸開啦！”
“穆嬪說的倒是不錯，哼，這丫頭信口雌黃，這嘴還不如堵上。剛才還說是菊清私相授、受穢亂宮闈，怎的現下竟然改口攀咬起皇後娘娘來？滿口胡言亂語，你究竟還有多少真話？”
欣妃心中有些焦急，方才是她提議去搜宮，沒成想這和江福海帶人搜出來的證據卻直指剪秋。
娜兒木得到穆嬪的示意后，沒有絲毫猶豫地走上前。她動作乾脆利落，僅僅只用了兩三下，就成功將拚命掙扎着的冰冰牢牢地按倒在地，把手裏的帕子塞到了她的嘴裏。
看到這兒，黛玉身後的赤鳶，眼睛突然就亮了。
敬貴妃眼波一橫，斜睨了一眼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冰冰：“欣妃說的是。說不定是這丫頭當真自認為背後有人撐腰，便能夠無法無天，在這後宮之中橫着走了。又或是她當本宮和端貴妃都不在了，甚至都不把皇後娘娘和皇上放在眼裏，這樣膽大包天的丫頭，呵，還真是。”
黛玉立刻換上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用手帕嬌柔地按着自己有些泛紅的鼻翼眼角，整個一副泫然欲泣的小白花一般。只是整個人彷彿被黏在了椅子上一樣，連起身行禮都不肯做，只半倚在身側紫鵑的身上：
“皇後娘娘，臣妾捫心自問對您禮敬有加，為何您要處處為難臣妾？臣妾愚笨，斗膽只是想問娘娘一句，您為何要費盡心機讓剪秋做這些事，平白得想要害臣妾聲名狼藉！”
原本端坐在上方的宜修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她怒目圓睜，拍着身側的方枕厲聲呵斥道：“放肆！本宮貴為一國之母，統領六宮，又怎會為了你區區一個妃位而費盡心思！簡直就是一派胡言亂語……”
未等宜修說完，黛玉卻直接搶白：“皇後娘娘，上次瓜爾佳氏用妄圖用一條手絹污衊臣妾，您當時便偏幫着她；幸得皇上聖明，才還了臣妾的清白。或許臣妾就是那次便得罪了皇後娘娘，才得了今日您指使自己的貼身婢女行此事的後果。只是娘娘您身為皇后，大可以您直接懲罰臣妾就好，何必如此拐彎抹角抹黑臣妾！”
一直沉默不語的柔嬪此時開了口：“淑妃娘娘也不要太咄咄逼人，說到底耳環這東西也不是不能仿製，單憑這丫頭的一面之詞也不能說明這耳環就真是剪秋的。萬一……真的還在剪秋房裏呢。”
“既如此，不如連着剪秋的屋子也搜搜吧，也算是公平了。”端貴妃使了個眼色，吉祥立時領命，和如意一起出去了。
沒過多久，吉祥和如意二人便匆匆返回了殿內。只見吉祥雙手捧着一樣東西，走到端貴妃面前，恭聲稟報：“娘娘，奴婢們在剪秋的屋子裏並未找到那對耳環，但卻意外地發現了這個......”
那是剪秋寫給烏拉那拉氏府上的書信，信中竟然還提到了冰冰和她的家人。
信紙從宜修的手中飄落，那上面的字跡分明與剪秋的一模一樣。
剪秋只覺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陣發黑。她連忙跪倒在地：
“皇後娘娘，這是污衊啊！奴婢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懇請皇後娘娘一定要明察秋毫，還奴婢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