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這是我對你的懲罰

願向晚死在花先雪懷裏的那一刻，花先雪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束縛着他的鎖鏈化為碎片消散在空氣中。

他的全身不可自控地顫抖着，幾乎是千百年來都沒有重溫過的絕望與恐懼霎時籠罩住了花先雪。

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就像是將他心中那些花朵的根一個一個的拔出來，然後點了一把火隨後全部付之一炬。

花先雪手抬了兩遍，才終於在第三遍抬起的時候沒有掉下去，而是一把抱住了願向晚將她狠狠地扣在懷裏，他用屍體僅剩的餘溫麻痹着自己，好像這只是個噩夢下一秒願向晚就會睜開眼睛回抱住他說：“怎麼這個時候了還沒醒過來？起來啦花先雪，今天還要去城東呢，再不起來我就掀你被子啦。”

他睜開緊閉着不願意麵對事實的雙眼，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悲傷還是突然直面刺目的陽光，眼睛一睜開便流出了幾行清淚，好像一瞬間就回到了千百年前的那個清晨。

願向晚被他嚇了一跳，從旁邊抽了張紙出來急忙靠了過來手指拿着紙巾輕柔地拂過他的臉頰：“怎麼啦？我們死神大人怎麼還哭了呢？真的是因為太陽太大了，可是你之前不是也不怕太陽的嗎？

還是做噩夢了，雖然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做噩夢這個神經哦？”

花先雪愣愣地看着眼前失而復得的人，一瞬間幾乎分不清這究竟是幻境還是夢境。

但是現在無論是哪一個都不重要了，花先雪只想着什麼花城什麼使命都不重要了，他只要願向晚。

哪怕是自己欺騙自己，哪怕這樣子下去兩個人都會死亡，他也不要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

只見一行一行的雪水從那片春日的美景中流了出來，土地失去了水的滋潤顯得有點孤獨與荒蕪，願向晚直覺有些不對，然而還沒等到她有所動作，花先雪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徑直扣住她的腰。

清冽而浩瀚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是席捲了願向晚整個精神世界，在他的懷抱中慢慢放軟了身子，看着在自己面前稍有停頓的唇先一步湊了上去，空出來的那隻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月光照耀溪谷，清澈的溪水帶着星星點點的光在這片深澗中翱翔，時而盪開漣漪，時而濺起水花。本來平靜的月色在這片水域中也被引得活潑了起來，與粼粼的波光追逐玩鬧着，得到了這片殘缺但鮮活的圓月。

願向晚拍了拍花先雪的背示意他放開，眼眶和耳朵根都紅了一圈，更別說喘着氣的唇瓣上還泛着晶瑩的水光，她被禁錮在花先雪懷裏退不出來，只能用手推拒着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行了，城東還有人等着呢，乖……”

話音未落她就被花先雪以不容拒絕的力度拉到了懷裏，低聲道：“我昨天跟曹醫生說過了今天他會替我去的，今天是我們兩個的時間。

向晚，不止今天的我，未來的我也都屬於你。

我愛你。”

說完之後他沒有給願向晚反應的時間，再次輕輕地吻了上去，動作極盡輕柔，好像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明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將珍寶佔為己有的慾望卻還是發於情止於禮。

花先雪現在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比很多年後確認關係之後親還明白，比很多年前確認關係之前還清楚。

在願向晚的上一世，花先雪雖然和願向晚互相暗戀，平常相處跟細水長流正在談的小情侶沒什麼區別，但是兩個人從來沒有確認過關係，直到願向晚死在他懷裏，兩個人都沒有從對方的嘴裏聽到過哪怕一個“我愛你”。

願向晚怎麼想的花先雪不太清楚，但是花先雪卻是真正的將發於情止乎禮做到了極致，沒有親過甚至是牽手都只在必要以及需要的時刻悄悄拉着。

住在一塊睡在一起是因為當時願向晚的身體不好，總有一股火氣縈繞在身體內部折騰好久都睡不着，花先雪周身的溫度就像是一塊冰，剛好可以中和這種情況。

但是也僅限於蓋着一層杯子，相互抱着睡覺了，剩下的超過尋常男女關係界限的事情，他們一件都沒有做。

那個時候的花先雪想的是不能夠將她牽扯進自己的世界，只要沒有開頭那至少分開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奈何造化弄人，最後他還是對自己最愛的人下了殺手，下手前甚至還慶幸過幸好沒有確認關係不然現在痛苦的就是兩個人。

如果願向晚以為自己從來沒有對她動過心，是不是還能感覺好受一些？

這個問題在願向晚周身的溫度冰涼下來的時候真正得到了答案，他當時怎麼想的啊，怎麼會以為願向晚不痛的啊。

上次沒有說出口的話沒有表達的心意沒有做出的事情，這次我們還可以一件件地感受一遍，這裏是潘天祁的力量製造的幻境，等到他成神之後這份力量依舊會存在，他們還可以在幻境裏走很遠的路乃至度過餘生。

想到這裏花先雪更加急切，動作卻顯得更加溫柔地地親吻着懷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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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向晚“唔”了一聲，即使動作再小心翼翼她也感受到了那種瘋狂的情緒，在心底里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之後到底沒有推開來人，即使她知道只要現在自己說了“不行”，花先雪就會停下。

她只是輕輕伸手環住了花先雪的脖子，迎合著他的動作。

來到這個幻境的時候她就記起來了，上一世的事情，當然也包括最後花先雪殺了她的那一段，回憶完之後心情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該說他們兩個不愧走到了一起嗎？連讓對方不要念想時想做的事情都一樣。

願向晚記得，自己很早之前就喜歡上花先雪了，但是她知道花先雪是死神，知道花城現在的情況沒有時間留給她們好好談個戀愛，當然未來也沒有時間，同樣也感覺到了花先雪對她發於情止乎禮的態度。

於是她也沒有說，將自己的心思蓋得嚴嚴實實的，甚至是死的時候還在想，幸好我們沒有確認關係啊，不然你現在應該很心痛吧？

至於死這件事願向晚看得很開，這一切本來就是花城人自己造的孽，理應自己承擔，而未來的火種已經留給了肖笑，除了沒有告訴花先雪自己的心意她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以至於這一刻願向晚真摯地在心中感謝了死神給了他們一個相愛的機會，一個以嶄新的身份相處相愛的機會，幸運的是，這一次他們把握住了。

願向晚上一世的執念終於在這一世得到了釋然。

她略略往後退了一些分開兩人的唇瓣，然後收緊雙臂重新抱緊了花先雪，禁錮住他所有將要反抗的動作，最後朝他笑了一下，將頭靠在他的肩膀處，聲音悶悶的。

“花先雪，你記住，你的命是屬於我的，你要帶着我的命去看看新的花城，新的奇迹。

這是對你之前殺了我還不告訴我你喜歡我的懲罰。

最後，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