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張長庚的難處
就在兩廣和陝川清軍都在緊鑼密鼓地響應朝廷命令，積極籌備對明軍進行圍剿的同時；
作為三路圍剿之一的湖廣清軍，此刻卻深陷麻煩的泥沼，進退兩難，整個總督府內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出兵！只是叫出兵！我湖廣兵大部分精銳都被洪承疇那老東西丟在了貴州，那可是一場慘敗啊，精銳折損殆盡，剩下來的前年也被王克那廝給收拾完了，如今是要兵沒兵，要將沒將的，拿什麼出啊？”
張長庚氣得臉色鐵青，在總督府的廳堂里氣急敗壞地走來走去，腳步急促而沉重，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帶着他滿心的憤懣與無奈。
屋中伺候着的下人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低垂着頭，生怕觸了這位總督大人的霉頭。
相較於李國英，張長庚這會兒的心情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糟糕透頂。
陝西那邊雖說綠營兵的戰鬥力一塌糊塗，不堪大用，但好歹還有西安將軍署衙的滿洲主子們可以指望，萬一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求求情，或許還能搬來救兵。
可湖廣這邊就全然不同了，荊州那邊雖說也有駐防八旗，可先不說主力被明安達禮帶到江南去了，這會兒還在崇明沒回來呢！
就是留在荊州的那些“太君”們，前年王克大鬧湖廣的時候，早就被打得丟盔棄甲，嚇破了膽，現在求他們出兵，那根本就是不用想的事兒。
就算礙於朝廷的命令，荊州那邊勉強派了些人過來，估計也都是出工不出力的居多，指望他們和明軍拚命，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想都別想啊。
然而，朝廷的命令不是兒戲，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置若罔聞，一旦違抗，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兒。
“來人，傳李明國。”張長庚發了半天火后，總算是稍稍冷靜了下來，緊皺的眉頭下，眼珠不停地轉動，心中也漸漸有了些計較。
不一會兒，李明國應召而來。
只見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穩，走進廳堂后，抱拳行禮，中氣十足地說道：“末將見過總督大人。”
“明國啊，這次朝廷下令出兵的事情你怎麼看啊？”張長庚看着李明國，目光中帶着一絲期許，希望能從他這兒聽到些靠譜的主意。
“回總督大人，明軍勢大，我軍不宜力敵。”出人意料的是，李明國回答得很是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那神態從容自信，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哦？那你的意思是？”張長庚一下子就來了興趣，原本緊鎖的眉頭微微鬆開，身子也不自覺地往前傾了傾。
他不怕下面人合理表達自己的意見，就怕那種只會說些滿嘴廢話的混子，此刻見李明國如此直言不諱，心中倒是多了幾分欣賞。
“前年時，那王克在我湖廣境內肆意攻城掠地，如入無人之境，想必總督大人還應該深有體會。”李明國不緊不慢地說道，眼神中透着一絲回憶的神色。
“嗯，不錯，沔陽之戰本督還記憶猶新啊。”張長庚點頭表示贊同，想起那場慘烈的戰役，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當時明軍的攻勢之猛，至今想來仍心有餘悸。
“如今王克僅用一年時間盡占雲貴兩省之地，連平西王和洪經略兩位都敗在他手下，實力相比前年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總督大人以為以咱們現在的實力有可能戰勝明軍嗎？”
李明國繼續分析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張長庚，似乎在引導他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想。
“如沒有外力相助，恐怕凶多吉少。”張長庚對李明國也算是推心置腹了，所以沒有隱瞞，如實相告，說罷還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滿是對當下局勢的無奈與擔憂。
“這就對了，既然打不過，那咱們還上去送死？”李明國玩味一笑，看向張長庚，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些別樣的意味，讓人捉摸不透。
“可是朝廷那邊如何交待？”張長庚皺着眉頭，滿臉不解地問道，在他看來，朝廷的旨意如泰山壓頂，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
“如總督大人相信末將，便請將此事交由末將負責，保證既能給朝廷交待又能不去給王克那廝送人頭。”李明國當下抱拳請命，一臉正色，眼神中透着滿滿的自信，彷彿已經成竹在胸。
李明國可是前年與王克交戰中唯一有“勝績”的將領，雖說那“勝績”里或許有着諸多複雜的緣由，但畢竟是實打實的“戰績”。
也正因如此，他深受張長庚賞識，這一年多來官運亨通，一路從黃州副總兵升遷至武昌總兵，在軍中的威望也是與日俱增。
對於他的請命，張長庚雖有猶豫，畢竟這事兒干係重大，可本着用人不疑的態度，思量再三后，終是下定了決心。
“好，既然明國你如此有自信，那本督就把這重任交付於你，希望你不要辜負本督對你的期望啊。”張長庚語重心長地交待道，眼神中滿是鄭重與期許，彷彿把整個湖廣清軍的命運都交到了李明國的手上。
“末將敢不效死命！”李明國領命后，便告辭離去。
回到家中，他徑直走進書房，隨後立即將自己關在裏頭。
在張長庚面前海口已經誇下，此刻自然要好好思量一番，好在他心中早已有了些計較。
作為最早和王克接觸的清軍將領，李明國自認為和他的關係還算融洽。
而且，經過之前的多次交手，李明國也覺得自己非常了解王克，知曉他的行事風格，知道如何跟他打交道。
在書房裏思考了半天後，李明國提筆蘸墨，在信紙上洋洋洒洒地寫了起來。
待寫完后，仔細地看了幾遍，確認無誤，這才親自用火漆封好，叫來自己最為信任的手下，向他細細地吩咐了一番，手下接過信后，恭敬地退下。
“不管怎麼樣，先探探口風再說吧！”看着手下離開的背影，李明國喃喃自語道，眼神中透着一絲期待，又夾雜着些許忐忑，畢竟這封信能否達到他預期的效果，還是個未知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