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安逸,便可罷了
桑榆被一股帶着悠悠玉蘭花香的清風逼退,倒在一旁的衣柜上。
她轉瞬抬頭,眼裏有着焦急,卻也甚是氣惱,這個男人怎麼粗魯如狗熊,看他一片清貴氣質,真應了那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她現在不僅自救,同時也在救他,他竟這般對她!
腳步聲已在內院響起,一聲一聲如樂器敲打的節奏,快速而又折磨人。
她向外一瞥,不管三七二十一,跑向他,踮起腳,張嘴就咬住他露在衣衫外的脖頸部分。
趁他怔住,反應過來要伸手狠狠推開她的時候,快一步地旋轉身子將他推進半開的柜子裏,后快速關上櫃門。
她其實想讓七皇子司東擎藏在床下的,那樣更保險,可是事態緊迫,他又不肯。
在她關上櫃門,稍稍舒了口氣的時候,前門也被人從外打開,皇帝走在最前面,一派威嚴,令她稍稍放鬆的心又立刻緊繃起來,接連一大批的公公宮女湧進來。
她迎上去幾步,款款一拜:“皇上。”
皇上手中摺扇一合,以摺扇虛扶桑榆,笑容和藹:“愛妃免禮。”
桑榆依言起身,道了聲:“謝皇上。”
皇帝向她的內卧走去,手中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自己寬厚青筋遍佈的手上,到得藏着司東擎的櫃前,桑榆的心又立馬豎起,上前幾步跟着皇帝。
皇帝審視着四周,又旋轉回身:“這錦庭閣,愛妃可住得還習慣?”
桑榆低垂下視線,以額前的劉海遮擋住自己有些焦灼的視線:“這宮中的一切自是好的,臣妾怎會住的不習慣?”
“住的習慣便好,念你是羅將軍的金枝玉葉,捧在手裏怕摔了。”
她微俯下身子,聲音清淺,神態自若:“在臣妾進入宮廷前,不過一介臣女,粗陋鄙夷,怎可與皇上的公主金枝玉葉相提並論。”
她在說‘不過一介臣女,粗陋鄙夷’時,稍稍加大了聲音,她想說給那個藏身於櫃中之人,告訴他莫要現身在皇上面前,她一介臣女罷了,而他是尊貴無比的皇子。
皇帝似乎對她的不卑不亢,識禮聰慧有着激賞,拍拍身邊的位置:“來,到朕這邊來。”又對着公公侍女一揮手:“爾等且退出去。”
公公宮女齊聲應了聲‘是’,陸陸續續,浩大的陣仗退出。
桑榆踩着小碎步,走到皇帝面前坐下。
又聽皇帝說:“朕先前聽聞愛妃之母於杉早前病逝,愛妃可莫要太過傷心,人但有一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謝皇上寬慰,臣妾一切都好。”
“便好,天色也不晚了,早些歇息吧。”
桑榆以為皇帝的意思是他讓她一個人休息,但她意料錯了。
皇帝揮手熄滅燈火,須臾,前門洞開,皇帝向她走近,她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是,她很害怕,很怕。
當冰涼的手牽引着她摸黑向內卧走去的時候,她的心仿若沉入谷底深淵的一顆石子,絕望,徹底的絕望,她的一生便要葬送宮廷了。
她早前想,若是如之前安逸日子,便度此一生罷了。
但那是沒有皇帝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