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她驚疑不定,喚了聲“司東擎?”
他來做什麼?
人影在夜光中漸漸走近,桑榆只看到夜風中吹拂而起的衣袍。
衣袖飛揚,燈光驟亮。
桑榆眨了一下眼睛,伸手擋住突然亮起的燈光,看清面前之人。
面前之人是……五皇子司東燁!
她驚呼出聲:“司東燁?”
那人悠悠答:“是。”
“武王深夜到本宮宮中有何事?”她眉間略有防備之色,桑榆她沒忘,這個男人在初見、她沒封妃前是怎麼對待她的,一個登徒子!
司東燁淡笑,對她的防備:“娘娘不必如此緊張,此司東燁非彼司東燁。”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桑榆皺眉,他們皇家兄弟都這麼難懂,也同樣的心機深沉,根本不懂他們的內心。
“皇家子弟,誰沒有一倆個替身。”
替身一說,讓她更加思疑,那麼反覆無常的司東擎便也有替身了?
那到底是溫柔似水的他是真的,還是性格冷常的他才是真的?
她心裏隱隱地居然希望是前者。
不行,嬤嬤的警告依然在耳。
她問:“那在本宮這的武王是真武王還是替身?”
司東燁依然在笑:“自然是真。”
這人的風采和那人流氓風采自是不同,桑榆確定這是不同之人。
司東燁走後,她緊緊蹙眉,看着地上月水,他說要她小心一個人,他沒有明說,她也在懷疑,他們本無糾葛,何必他來有此說?
越來越糊塗了。
桑榆剛躺下,窗戶又開了,這時夜黑風高中又來了一個人,還是從窗戶進來的,實在是不走尋常路。
燭火還未息,桑榆側眸看着向她走近的男人。
男人一身白衣,風華絕代,謫仙之氣溢於言表。
玄都,桑榆默默念着這個名字。
白天,隱約從他口中知曉他身邊已有女人。
她便不打算再繼續這份始初由熟悉引起的探尋到迷戀,也許只有一點點。
經過夜色寧靜的洗滌,她的心已然平靜。
她伏身而起,靠在床頭,語氣淡淡:“氿王爺有何事?”
“娘娘,本王今夜來此,只想問昨夜那顆葯你可服了?”氿王直言不諱。
桑榆見他開口,心裏一片‘瞭然’,和他虛與委蛇起來:“王爺說的那顆葯可是忘憂?”
司東擎眉間一凜:“正是。”
在司東擎話語未落,桑榆劈手指向他,語氣威嚴:“南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扮王爺。”
桑榆憶及方才司東燁深夜來訪,和她說的替身一事,她本就糾結,這下南頌來了,倒是一切瞭然了。
況且在他走近的時候,夜風微涼,卻聞不到一絲一縷的玉蘭花香,何況她對這種花極為熟悉,還有……
司東擎反而沒有一絲被揭穿的驚亂,淡淡笑出聲:“娘娘何出此言,本王便是本王,娘娘可別污衊臣。”
“南頌,我知是你,你便不必再裝,何況裝一個人是很累的。”桑榆有些累的說,神情略有絲絲的疲色。
她撫住心口,緩慢的喘息。
南頌眼見桑榆面色不好,上前一步坐到她床頭,按住她的手腕,靜靜審脈。
桑榆一把握住他如玉的手,在他怔住時,傾身向前,快速撕下南頌臉上的麵皮。
麵皮后,南頌溫如的臉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心下悲涼,盯着柔軟的麵皮:“初見,我見這張臉便有些熟悉,而後看着這張臉,我就忍不住的想‘為何會對一張陌生的臉熟悉,卻對你這個絲毫沒有什麼熟悉的感覺?’如今,算是明白了,原來你不是他,他竟用這種辦法來隔絕我,他竟討厭我至斯。”
“娘娘,何必感傷過去,過去便過去了,何況你是帝妃,你們兩人終究是有緣無份。”南頌見自己被她算計,也不惱。
深夜,密室。
一個女子斜斜卧在一張小榻上,手捧一本書,靜靜地看着。
石門旋轉,燭火拉長了男人的身影,而榻上女子依然不為所動。
男子向她走去,拿過她手中緊握的書。
女子秀眉緊蹙,依然不放,男子略一用力,便將書從她手中抽出。
女子見書被奪走,也不惱,眼睛看向地板。
尖尖的下巴被男人挑起,她眼眸不轉,她知道男人在看着她,便任他看個夠。
男人細細端詳着她的眉眼。眉目清淺,淡眸輕轉,紅唇似血,與今日所見女子相似性情,卻比她們靜上三分。
他愛她的靜。
他感嘆,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相貌的人。
他為她所熟悉,所引誘,總覺得她身上總有他想要探尋兼之得到的東西。
他淡淡說:“你瘦了。”
女子的眼瞼一顫,臉色不變,心裏卻如同靜湖被他投下的一顆石子震蕩。
他何苦對她這般,讓他為了得到她,屠殺整個城,也殺了她最親最愛的人。
“還是不願多說嗎?”他問,眉間不見不耐。
女子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轉眼看他風輕雲淡的眉眼,俊逸不凡的臉,低垂下眼瞼,盡量平靜:“王爺何苦如此,齊悅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
“本王不愛你如此說,殘花敗柳又如何?即使是天下最卑賤的女人,本王也不嫌棄她。”他如是說。
齊悅苦藥味似的在心間蔓延開來,嘴角卻扯開一抹笑。
當日,血光漫天,城門外,兵呼風嘯,黑壓壓的一片大軍如黑雲吐霧一般兵臨城下。
他殘暴地閥韃了整個城,他殺了她最愛最親的人,同囚禁了她三年。
她本自高潔,怎奈被暗無天日的密室給磨得心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