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空夜流明
紅色的霧，血色的風，黑色的土，被染成絳紅的群山，還有滿地模糊不清的廢墟……
【您先走，我們斷後！】
【快走啊！】
【別回頭，來處無路可走！】
【叩開天門，去天外，那裏一定還有人能救這裏！】
【飛翔吧，飛翔吧！在終焉降臨前，盡你們所能，逃離這片樊籠。】
【我們因何沉入深淵，我們為何行於黑夜？】
【生於永夜，歸於寂滅】
無數影子，無數畫面，重疊的道路，無盡的階梯，還有那扇若隱若現的大門。
無數聲音在她耳畔呢喃，無數雙手抓着她，乞求超脫。
一朵桃花飄過，世界重歸寂滅。
“小雪，又做噩夢了？”
“嗯，習慣了。”
望着窗外明月，她想道：看來今夜又要出事了……
嘭——
百合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我見猶憐。
只是她的情況不怎麼好，四肢被折斷，身上被幾根釘子釘住，血流不止。
“不用白費力氣了，獵魂釘可不僅會針對你的氣海，你只要一動意念，它機會讓你知道，什麼是靈魂撕裂的疼痛。”
“我們知道你有光之勢，所以這東西可不僅僅會封掉你的元氣。”
一般修士失去元氣，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而天地大勢的調動只需要意念，所以普通的封困手法對這類修士沒用。
可獵魂釘卻剛好彌補了這一點，意念需要溝通外界才能驅動天地大勢，可靈魂一旦波動，就會觸發獵魂釘。
看着一聲不吭的百合，魔帝一腳踩碎了地上的蓮燈。
“我倒是挺佩服你們的，一直輸，為什麼還能站起來？”
百合抬頭，入目是一張死人的臉。
“死人就該好好躺着，而不是出來禍害後輩。”
“自古以來，強者為尊。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不是嗎？”
“德不配位的是你們！”
噗——
骨刀穿過身體，將她挑了起來。那張臉湊到面前，屍臭味撲面而來。
“你們人族真的很會顛倒是非呢～不過沒關係，你也只是被蒙在鼓裏的後輩罷了。待尊主君臨天下，一切必將真相大白！”
“無非巫族自作自受，夜郎自大罷了。就你們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想重臨塵世？”
“你知道的不少啊！”
“無聊看的罷了，你們巫族黑歷史還不少。”
“呵，滄明洲可不會記錄上古神戰的歷史。你來自哪裏？”
“我說我夢見的算嗎？”
“哼，你忽悠鬼？”
“呵，說實話總有人不信。”
“不論你來自哪裏，待會兒就明了了。還有你！”
眼前場景一轉，雙方從雪山之巔，到了平地雪原。
此刻，雪原上滿是血色與碎冰，幾十隻魔皇圍在一起，它們面前同樣躺了幾十隻魔皇，還有拄着劍的趙無忌。
“放下她！”
在百合出現的一瞬間，滿地風雪暴起，席捲向四野群魔。
劍鋒破開雪幕，落在屍帝手上，冰劍出現裂痕。
噗——
嘩啦啦——
雪幕落下，趙無忌站在雪原中，血順着腹前的血洞滴落。
屍帝擦着骨刀上的鮮血
“無非讓他們陪你玩玩罷了，你還敢對我下死手。區區妖尊，怕不是越級作戰慣了，如此目中無人。”
趙無忌捂着傷口，感知着一股屍氣在體內漫開。
“呵，如果我倆能一命換一命，那也不錯。”
“哦？那她呢？”
屍帝挑起百合，骨刀一點點將她體內的能量抽走，百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像一個掛在刀上的破布娃娃。
“我勸你放下她，她可是北境聖女。”
“與我何干？她的元陰還在，我記得光明體的元陰～”
屍帝說著，扭曲的臉上露出一種詭笑。
“自從跟了煉獄魔神，你們巫族越來越無恥了！”
“看來你也和她一樣，不屬於這裏。”
“是又如何，我可以直言不諱的告訴你，老子就是來殺祂的！”
“哈哈哈！你可知道，我隨時都能殺了你？包括她。”
四周群魔似乎聽見了什麼笑話，嘲諷的看向趙無忌。
“那你可以試試，看我們誰先死！”
“我知道，你們降臨者都有手段，所以我不打算殺了你們。我想看看，如果把魔種種在你們任意一人體內，你們是否會刀劍相向？”
屍帝掐住百合，抽出骨刀，血嘩啦啦流了一地。
“放手。”×N
“你的言靈對我可沒用。”
【放手。】×N
天空的雪更加凜冽了，四周回蕩着法音，聲如洪鐘震耳欲聾。
濃烈的光焰從眼裏冒出，裏面似乎蘊含著無限神威。趙無忌雙手間無數符文環繞，飛旋，攪動整片天地。
“玉靈天功！你是玉靈軍？還是……”
噗——
光劍穿過胸膛，屍帝卻還沒反應過來，只剩下嘴裏的話被劍光攔在喉間。
符文涌動，光劍把屍帝挑了起來，就像它挑起百合一樣，只是只能看見光劍，卻看不見持劍人的身影。
頌～
兩道身影從天而降，趙無忌抱着百合懸停在半空，身後是一對冰翼。
“我明白了，你來自羽神庭。”
嘭！
光劍一擰，屍帝原地爆炸，變成一地飛灰。
四周魔皇慌忙散開，趙無忌也沒說話，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而百合，此時則雙眼亮晶晶的看着趙無忌——他在發光欸！
英雄救美什麼的，百合早就習慣了，畢竟北境聖女，什麼沒見過？
可唯獨對趙無忌，她總有種特殊的感覺。剛才的談話她都聽見了，或許這是因為趙無忌是降臨者？
不對，起碼百合覺得不對。她對趙無忌的那種感覺像是熟悉，又像是雀躍，沒錯，在趙無忌面前，她確實放肆不少。
這絕不是一個降臨者該給人的感覺。
他們之間或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
百合腦子裏已經開始寫小說了。
“還真是意外啊！兩個降臨者，還有一個是羽神餘孽，那傢伙還沒死嗎？”
雪嶺間再次傳來屍帝的聲音，地上伸出密密麻麻的手，無數身影爬了出來。
屍氣蔓延開來，染得潔白的雪原灰濛濛的。
這是盜了誰家祖墳？這麼多屍體！
“不急，反正這些都是傀儡而已，我們可以慢慢玩。”
空中飄舞的雪花逐漸變大，花紋間符文流轉，趙無忌眼中的靈焰暴漲，整片雪嶺幻境變回了之前的倉庫。
【殺。】×N
紛飛的雪花此時形如飛輪，繞着趙無忌飛速旋轉，形成了一道雪龍捲，鋒銳的雪花邊緣削鐵如泥，屍傀一旦觸碰就會被攪成肉泥。
屍帝也不會站着挨打，不斷躲避雪龍捲的同時，向著雪龍捲集火。
雙方都保持着一個平衡，盡量不破壞倉庫，引起外界注意。
現在只是他們之間的戰鬥，一旦暴露在外界視野，初雲官方都不會放過他們。
“你就只有這些能耐？那我可有點失望，你可是降臨者，我記得你們不是有什麼擬神態？展示給我看看！”
“光憑你現在的狀態，連我這些屍傀都解決不掉，更別說我的本體，真的不考慮進入擬神態？”
“時間差不多咯，你的狀態應該是在燃燒什麼吧？這樣的狀態你還能維持多久，一刻鐘，還是半個時辰？”
四周的屍傀不僅沒有變少，反而越殺越多，趙無忌知道，自己大概是中了幻術之類的，壓根沒打中目標，可這股力量他難以控制，只能泄洪似的將能量發泄出去。
“喂，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百合也注意到趙無忌呼吸急促，臉色慘白，這讓她想起了那些燃燒壽元的修士，不過那些人沒有趙無忌這麼猛。
“放心，我一定帶你出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逞強！”
百合拍了拍趙無忌，“要不我們直接衝出去吧？它應該攔不住我們。”
“可這樣做動作太大，會引來各方注意，到時候皇室再和鎮守使開戰怎麼辦？”
“那難不成我倆就死在這兒？”
噗噗噗——
兩人交談之際，雪龍捲防禦出現了缺漏，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
屍傀們烏泱泱一大群擠了上來，雪龍捲就像絞肉機揚起大片血霧，可最終還是被屍傀撕開。
“你還有什麼手段？”
一片片屍傀圍了上來，真真假假，影影綽綽。
長盤城，摘星樓
“哎呀～沒想到還回來這，哼?～”
身披白袍的女孩輕哼着歌，站在樓頂，眺望明月。
腳下是長盤城的最高樓，耳畔風聲呼嘯，隱隱能夠聽見來自城內各個角落的聲音。
低吟淺唱，嬉笑怒罵，管弦絲竹……
站在這裏，似乎就能看見這天地萬象。
“真是個好地方！”
張開手，似乎就能把眼前的夜景擁入懷中。女孩摘下兜帽，粉色的髮絲隨風飄揚。
“想喊就喊唄，反正也沒人敢有意見。”
“說什麼呢？我是那麼不講理的女孩子嗎？”
“你們女的不都不喜歡講理嗎？”
“小十，這就是你的偏見了！回頭我和三姐說一說。”
“哎，別！三姐已經夠忙了，就不要去打擾她了！”
“嗯～我考慮考慮～～”
女孩刻意拉長了音調，看着身後的白袍劍帝。
“你說，要我幹什麼？”
劍帝渾身罩在白袍里，看不清容貌，只是散發出視死如歸的氣勢。
遠處，城內的某個角落吹來一股寒風。
“等等，咱們先把正事辦了。”
女孩回頭，看着腳下的城市，伸手取出一把水晶弓。
天上的月華在她指尖流轉，她想了想，似是怕威力不夠，取下一根髮絲，搭在弓弦上。
月華繞着髮絲凝聚，化作一根月華矢。
“天外的客人，這份禮物要好好收下哦～”
嗡～
長弓輕震，光矢離弦，像是墜落的流星，消失在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