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北境往事
齊銘面不改色:“那個帳篷里只有兩張床,難道我和他們幾個臭男人去擠嗎?”
沈昭月不解,難道齊銘自己不是臭男人嗎?不過是放不下皇帝的架子和侍衛睡一個帳篷而已。
沈昭月看了看這個帳篷里,這個帳篷里的床更少,只有一張。
“我去跟她們說,看能不能給你單獨準備一個帳篷。”沈昭月朝外走去。
“我一個男人非要單獨住一個帳篷,巫日立馬就會察覺我的身份有不對勁之處。”
齊銘抓住了沈昭月的手腕,不讓她出去。
沈昭月甩開他的手,沒好氣道:“那你更應該去隔壁擠一擠,才更能掩蓋你的身份。”
“有些話,不方便在這裏說,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聊聊。”齊銘看着沈昭月的眼睛,誠摯道,“有關於兩國之間的戰爭和我的計劃。”
哪怕再想疏遠齊銘,但碰上這種能為保衛大陳國土和百姓出一分力的事,沈昭月還是分得清輕重的,點了點頭。
齊銘找人問了路,將沈昭月帶到了離帳篷區不遠的湖邊。
這汪處於草原之中的湖水,像一塊藍玉般靜靜躺在草原微微凹陷之處,不少人在湖邊取水和嬉戲,這個季節湖邊草地上零零散散地開了些不知名小花,草原上風略大了些,將小花小草吹得亂抖。
“剛才巫日口中提到的巫月公主,就是我師父虞世南的妻子。”齊銘找了個遠離人群的地方,將外衣鋪在草地上,示意沈昭月坐下。
沈昭月感到驚訝,睜大了眼睛,但是擺擺手:“你自己坐吧。”
齊銘道:“都到了別國的地界,你還和我這麼生分疏遠,不知道團結,當心我回陳國不帶你,讓你永遠留在北涼,沈庭安就再也見不到他娘了。”
沈昭月瞪齊銘一眼,無奈只得在他外衣上坐下來。
齊銘倒也不去靠近她,自己在草地上坐了,緩緩講述他所知道的二十多年前發生在陳國與北涼邊界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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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四十二年,虞世南是駐守在北境的將軍,當時的齊鎮還是太子,齊銘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當時的皇帝不喜北涼,大陳境內又自給自足,不需要北涼什麼東西,便關閉了邊境的互市。
北涼人逐水草而居,多的是牛羊和馬匹,但是缺少布料和穀物,陳國關閉了互市,他們便只能騎馬南下來搶。
正好陳國皇帝想要拓張陳國的版圖,便命虞世南借肅清北涼匪患的由頭,要他打下北涼最南邊的一座城市。
而虞世南是個仁德的儒將,只是在邊境外驅趕來搶掠物資的北涼人,遲遲沒有發動大的戰爭。
在一次北涼人針對虞世南的刺殺中,虞世南抓住了女扮男裝參與刺殺的巫月公主,中間發生的故事沒有外人知道,但是他們就這麼相愛了。
巫月留在了大陳,隱瞞了北涼公主的身份,以虞世南妻子的身份,在北境行走,她醫術精湛,經常義診,受到許多陳人的喜愛。
虞世南則一再推拒皇帝的旨意,以軍備不足為由遲遲沒有出兵,而大陳國庫彼時正好空虛沒辦法拿出更多錢來,才讓虞世南得以延緩戰爭,在北境邊境屯兵種田。
還偷偷地命人將陳國的種植技術用北涼語編纂成書,每當有北涼人南下劫掠被虞世南抓獲時,便讓這些俘虜將這些書冊和一些農作物的種子帶回北涼。
甚至還會在邊境之外,在軍隊的保護下,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便悄悄開放互市。
邊境之上一派和平景象。
虞世南心想皇帝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一場戰爭準備的時間也要好幾年,也許他就這麼拖延,便能拖到這任皇帝歸天,等下任皇帝登基的時候,興許就不惦記着要拓張版圖攻打北涼了。
虞世南身為武將,卻並不喜歡戰爭,打仗、拓張版圖,有時只是龍椅之上的人的一句話,可這句話背後會帶來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孩童失去父母,多少青壯年殞命沙場,只有他們這些戰爭中聽從帝命的殺人機器才會知道。
兩國邊境的百姓不知一場戰爭全憑虞世南一人默默阻礙,才換來邊境的一時和平。
可惜十年後,陳國國庫有錢了,太子齊鎮帶着軍餉來北境監軍。
不但戰爭要重啟,令虞世南憤懣,齊鎮還看中了他的妻子巫月,在不知曉巫月是北涼公主的情況下,強行擄走了巫月。
齊鎮為了得到巫月,謊稱虞世南在一場戰爭中死了,不料巫月傷心之下竟自殺殉情。
北涼王巫達木得知了女兒被陳國皇子所殺的消息,一怒之下發動了戰爭。
虞世南和巫月辛苦努力維持的安寧被毀了。
邊疆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
北境只在最初的幾年,被虞世南和他已經長大的徒弟齊銘守住,甚至還將北涼軍擊散,趕回了草原深處。
而後來,虞世南死在沙場上,齊銘患上瘋病,北境沒有大將可以挑大樑,懈怠國事的新帝齊鎮便向北涼割讓城池以求平息戰火。
直到下一個皇帝齊銘登基之後,陳國在北境的軍隊才重振旗鼓,嘗試拿回他們曾經失去的城池。
這便是陳國和北涼邊境這些年的全部歷史。
沈昭月聽完,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圓月緩緩升上半空,映在平靜的湖面上。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虞世南果真是個很好的將軍,難怪你那麼惦記着他對你的救命之恩。”
齊銘根本不敢在沈昭月面前再提起“虞世南恩情”的這個話題,嗯了一聲忽略過去,又對沈昭月道:“現在的北涼王其實是偏向和平的,當年是為了給女兒復仇才發動了戰爭,但是巫日是主戰的,所以我的計劃是讓巫達木給巫日留條遺旨,讓他不要主動挑起戰爭,這個計劃,也需要你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