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我可以幫你
逃跑是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譚黎一步一步後退,再到堂皇地逃跑,她此刻的大腦一片空白,在跑到大門門口時,卻停下了腳步。
手緊緊地握在門把手上,遲疑中,腦袋裏突然想起了鍾如剛剛說的那句話:明明我們是最需要尊重自然的事。
是啊,這是進入老師實驗室時,她開組會時最喜歡說的話,要尊重自然...
她怎麼忘得一乾二淨呢...那份迫切想要實現鍾如願望的執念,讓她早就把一切都拋之腦後了,再加上和彭遠之他們相處的時間久了,她不可否認自己也在被他們的理念慢慢浸透,直到認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於這個世界的。
遲遲沒有推開通往樓外的大門,腳步聲便從她身後響了起來。
“譚教授,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們的實驗確實是一個突破性進展,特別是這段時間和我媽聊天,我更加清楚了一點,你製作出來的這些生物體確實應該被稱為人類。
我現在沒把握島山局的人能不能把這個案子破了,但是我清楚一點,就算案件結束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對於這些已有生物體的定義肯定會是正面的,在我心裏他們是人類。”
羅言衷這些話不是假的,他只是希望譚黎能和他合作,但他並沒有把握。
“是啊...老師的初衷只是做出可供患者替換的人造器官罷了...治療可以延緩他們本身的生命,可是替換就意味着會提早結束他們的生命,這不是一個概念。”
譚黎無力地滑坐在了地上,地面很亮,逼迫譚黎變得清醒。
她獃獃地盯着空蕩蕩的走廊,回想着從鍾如過世之後,她所做的一切。
所有可以堅定做下去的事,一定都是有一個不會動搖的內核在支撐。彭遠之的支撐是彭意,那譚黎的支撐便是鍾如,她從始至終都只是為了完成老師的夙願,她把路走遠了,遠到已經和鍾如當初的目的沒有什麼關係了。
“我可以幫你逃出去,結束這裏的一切,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我要把和器官有關部分的實驗結果送到國外,這個實驗的背後是一個國際性的聯合組織,那邊給了很多資金和技術支持。當然原件會保留在你們那裏,但我需要把那部分送出去,因為這也是老師生前要做的事情。”
羅言衷吃驚地盯着譚黎,他默默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譚黎怎麼能直接說出這些話,這不就相當於...暴露了嗎...
“放心,來之前我就關掉了我們的錄音功能,他們聽不到。這棟廢棄病房樓里也沒有他們安裝的監控,這裏我全權負責。”
譚黎知道羅言衷在擔心什麼。
“譚教授,我沒想過你會主動提幫助我這件事。”羅言衷苦笑。
“因為你是老師的孩子,我這一輩子都把精力貢獻給了老師沒做完的事,就算他們想殺你,我也會護着你的,因為你是她的孩子。”
譚黎紅了眼眶,她這一輩子沒感受過什麼關心,家裏的父母重男輕女,她大學畢業之後就斷了和家裏的聯繫,一直住在實驗所里,她是個倔脾氣的人,朋友也少,自然就沒什麼關心她的人。
鍾如是唯一一個發自內心會關心她,在意她的人。
譚黎總覺得那份缺失的親情,她在鍾如身上感受到了,人活着本就是為了那麼幾個瞬間,她記憶里所存不多的溫暖都是來源於鍾如,她本來就是個脆弱的人。
“譚教授...我知道我媽很喜歡你的,我也是今天才想起來,她在我面前提過你,她說過實驗室有個小姑娘太能幹了,每次都是第一個去實驗室,最後一個走的,她覺得那個孩子有些孤僻,就常常找她說話。其實那是她為數不多和我主動說起實驗組裏面的人,這樣看她說的一定是你。”
羅言衷小聲說完,就看見譚黎的淚水直直地砸到了地面上,幾乎是瞬間,眼淚便決堤而下,這是在鍾如離世之後,譚黎第一次哭成這樣。
她哭了很久,很久,久到鍾如也聽見了聲音下了樓,着急地抱住她,問她發生了什麼。
“老師,我好像真的做的太過了...”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來,譚黎在想如果老師的細胞保存的並不妥當,她沒有“復活”老師,她沒有帶羅言衷來見鍾如,她會做到什麼地步。
譚黎突然不敢想了,因為她知道,到最後她會做的就和羅言衷說的一樣,他們會開始替換普通人。
“小黎你還記得我說過,沒有絕對失敗的實驗,那也就是說沒有絕對的錯事,只要人活着就一定有挽救的機會,對嗎?我相信你可以讓一切都走回正軌的。”
鍾如輕輕撫摸着譚黎的頭,算算年紀,她也是個四十多的大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愛哭。
譚黎把頭埋進了鍾如的肩膀,這一刻她才真正地發現這些年,她偏執要完成這一切有多麼荒唐。
直到譚黎的情緒徹底平復,羅言衷才繼續和她溝通。
“我現在出去是不可能的,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聯繫到外面的人,我的組員已經知道我在這裏了,如果能和他們裏應外合,我逃出去的概率就會變大。”
“這裏面的所有信號屏蔽都是彭遠之自己設置的,只有離開有效範圍才能和外界取得聯繫,就包括我們所用的所有電子設備也是被監控的。
不過有一個特殊時間點,初六的夜燈節,那天市內的巡視系統路線會因為政府安排被打亂,以防他們會和醫院內的系統產生衝突,夜燈節舉辦的時間段,市三院的系統攝像頭會暫時停止運行,我可以找個機會去就診大樓,用備用機幫你發消息,風險很大,但是他們管不了我。”
譚黎擦乾眼淚,語氣堅定:“只要你答應我那個要求,我會幫你結束這一切。”
今天其實有些回溫了,可彭遠之總覺得鼻子裏痒痒的,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家裏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他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心裏的不安感逼迫他去一趟市三院,可彭意現在的狀態...她離不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