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再見姚昌城,決斷
詔獄中,姚昌城早已不成樣子。
陛下判他們秋後問斬,如今才是八月,剩下的一個月,他都不知自己要如何熬過去。
由於霍恩的特別“關照”,姚昌城得以跟自己的妻妾關在一起。
可惜他後院的女人們如今死的死傷的傷,竟只剩下一個姚李氏和那個連名分都沒有的葡萄。
姚李氏早就撐不住了,只是得了霍恩的命令,為了讓她順利活到行刑那天,獄卒們請來郎中為姚李氏看診。
如今的姚李氏活不成又死不了,整日瘋瘋癲癲的喃喃自語。
“錦風怎麼可能不是我兒子,他明明是我生的。
我為了他都放棄錦釗了,他為什麼不是我兒子,他憑什麼不是我兒子啊,憑什麼...”
葡萄則麻木着一張臉,抱着自己的肚子看向房頂,小姐多好啊,給她精緻的食物,給她漂亮的衣服,給她大丫鬟的體面,身邊還有兩個小丫頭聽她調度。
她當初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偏偏要去背叛小姐呢。
對了,是因為小姐說想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而且小姐也尋好了人,是個屢試不中的窮秀才。
她去詢問過,這人以後似乎不打算考科舉了,只想着找個書院做教書匠。
教書的有什麼出息,日後還不是要清貧度日蹉跎一生。
縱使小姐給她嫁妝又能給多少,不能保她一輩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最終還不是得她自己辛苦操勞。
沒有誰是天生低賤的,大家都是人,憑什麼那沈欣言便能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而她卻要嫁給教書匠清貧度日。
沈欣言分明就是故意作踐她,不想讓她好過。
這樣的心思在心裏堆積發酵,一點點蔓延開來,最終蠶食了她的全部理智。
原以為自己只要巴上姚昌城便能過的更好,如沈欣言那般成為主子。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被丟進牢獄,帶着自己肚裏的孽種等待問斬。
她這輩子究竟在拼什麼,又在爭什麼!
前些日子她還惦記着給沈欣言送信,畢竟她的賣身契還在沈欣言手裏,而霍大人又是沈欣言的相好,只要沈欣言願意開口,她便能尋到辦法回到沈欣言身邊。
可無論她如何懇求,獄卒都不同意幫她帶信給沈欣言,甚至還用腌臢玩意兒這樣的話來羞辱她。
但她真的是沈欣言的貼身婢女,她沒說謊啊,這些人憑什麼不相信她。
就在三人東倒西歪在牢房各處,渾渾噩噩的胡思亂想時,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
隨着一連串鐵棍敲打的牢門的砰砰聲,衙役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姚昌城,有人過來看你,一盞茶的時間,趕緊走啊!”
姚昌城掙扎的看向柵欄外,下一秒卻連哭帶嚎的撲過來:“娘,娘你終於來了,他們居然說你不是我親娘,你快去罵他們啊!”
從小到大他都是娘親的心頭寶,如今卻告訴他,那非但不是他的親娘,還對他恨之入骨,這讓他如何接受的了!
姚錢氏摘下兜帽蹲在姚昌城面前,伸手去摸姚昌城的臉:“你過的還好嗎?”
她以為自己會很希望看到姚昌城落魄,可真看到的時候,她的心卻為何如此揪痛。
姚昌城雙手握住姚錢氏的手,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娘,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是不是有人給你受了委屈,娘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不是我親娘!”
姚錢氏用力抽出手,聲音冰冷中卻帶着哽咽:“我不是你娘,你娘早就死了,那個埋在我屋裏的屍骸才是你親娘。
我每日踩她踐她,你恨是不恨,姚昌城,我的仇已經報了,你就去黃泉下尋你的親娘吧。”
她這次過來便是要與姚昌城徹底做個了斷,好歹母子一場,不讓姚昌城做個枉死鬼。
原以為姚昌城會瘋狂會崩潰,不成想姚昌城卻雙手抓住柵欄用力搖頭:“不可能,娘,我知道你就是為了自保,我不怪你。
你辛苦苦將我養大,你做什麼我都不怪你,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兒子下輩子還來孝順你。”
娘養他長大,教他讀書識字,對他精心照料,娘親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不會害他的人。
姚昌城的話聽得姚錢氏一陣陣心酸:“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莫要遇到她這樣的母親。
姚昌城卻放開姚錢氏的手,砰砰砰的在地上磕頭:“娘,兒子這輩子,下輩子只認你...”
姚昌城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姚李氏用力推開。
姚李氏雙手死死抓住柵欄,目眥欲烈的看着姚錢氏:“錢氏,你這個老娼婦,是你調換了我的兒子。”
她可憐的孩子們,竟都死在這老妖婆手裏。
姚李氏的行為倒是在姚錢氏的預想中,也讓她心裏好受了不少。
能被罵上兩句,倒是比姚昌城的溫情讓她好受不少。
誰知下一秒,姚李氏便被姚昌城按在地上拚命捶打:“誰讓你這麼對我娘說話的,你給老子閉嘴。”
姚李氏被打的哀嚎連連,姚錢氏則是踉蹌着後退。
就在這時,那邊的葡萄忽然偏頭看她:“你能救我肚裏的孩子嗎?”
姚錢氏給了她一個冰冷的眼神,不等姚錢氏說些嘲諷的話,葡萄便輕輕笑道:“都是報應。”
隨後繼續抬頭看向屋頂。
姚錢氏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跌跌撞撞的向外走。
身後還不斷傳來姚李氏的悶哼,以及獄頭用棒子敲打在人身上的悶響:“放開、還不快放開。”
眼見姚錢氏就要走到牢門口,忽然聽到裏面傳來姚昌城的咆哮聲:“娘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保重...”
姚錢氏的眼淚瞬間流出,她明明應該恨這個孩子的,可是...那畢竟是她親手帶大的...兒子...
姚錢氏在牢門口站了許久,才終於緩了過來,她走向旁邊緊盯着她的衙役塞了張銀票過去。
衙役斜眼看着姚錢氏:“夫人可是讓我們好生照顧他們一家。”
姚錢氏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要你流掉那罪婦肚裏的孩子。”
那樣身份的一個孩子,就算真能生下來也一定會被刺字落入賤籍。
與其生下來便受盡世間不公,倒不如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
衙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姚錢氏:“您倒是心狠。”
還以為這老太太會求他們將孩子調換走,沒想到竟是要將孩子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