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霜雪之息

第217章 霜雪之息

第217章霜雪之息

楚珺在旁說道:“如此不適時宜的話,往往都是真心話。”

顧濯說道:“那她人還挺好的。”

楚珺輕輕點頭,說道:“至少還能給人留一個日後的名聲。”

顧濯頓了頓,說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

“人之將死其言也真。”

楚珺聞言怔了怔,心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人世間多是臨死之前仍舊不願意說出一句真話,更不要說什麼善良的謊言的人,從這個角度來看,赤陰教主心中的確留有些許值得以美好相稱的稟性。

或許正是這麼個原因,她才能從禪宗不知哪間寺廟處得來傳承,把自己弄成現在這麼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

兩人的談話聲沒有避着誰,就像顧濯說的第一句話那樣,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場間依舊一片死寂。

氣氛越發低沉。

在遠方,赤陰教山門大陣上的裂縫越來越多,令人心悸的輕響聲愈發密集。

就像是深冬季節河流發生凌汛之時冰塊與岸邊相撞那般。

此間,那些無一不身披鮮血浸染衣衫的赤陰教徒們,還有許多人在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教主,然而更多的人卻是低下了頭,沉默不語,似是就此認了命。

看着這一幕凄涼的畫面,赤陰教主唇邊的笑容不曾斷絕,還是那麼溫溫柔柔的模樣,像極了她當初心中滿懷愛意之時。

她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場間眾人,嘆息說道:“其實我也不願事情走到這種境地,為此猶豫到現在這一刻,奈何上蒼就是要你等死去,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前半句話是真的。”

顧濯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我可以作證。”

誰也沒有回應,因為找不出意義。

唯有赤陰教主例外。

“後半句為什麼是假的?”

“禍是你惹出來的,天地因你而變,讓旁人擔起這個責任恐怕不太合適吧?”

回答這個問題的不是顧濯,而是楚珺。

赤陰教主平靜說道:“我只不過是讓天地為我做選擇罷了。”

楚珺無言以對,心想這也太能盡情責怪了。

便在這時,赤陰峰頂那座石塔終於被霜跡所完全覆蓋,淪為一座冰塔。

山門大陣隨之開始破碎,霧氣從裂縫中滲入,如煙。

比之寒霧更先到來的是夜風。

如今正值夜深,太陽未曾照常升起,滿天星光與月色被層雲掩蓋。

天地間一片漆黑,風自然更冷。

夜風落在某個赤陰教弟子的身上,此刻心神已經麻木的他,正要閉上雙眼等死時,有濕意在他的身體上泛起。

他抬起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發現那並不是淚水,而是荒原深處十年難得一見的雨。

凍雨隨風潛入夜,看取濃霧一片。

說荒原之兇險,道荒原之兇險,大抵就是此時此刻的境況。

更多的人被夜風加身,感受到隨之而來的雨水,在片刻的沉默過後非但沒有痛哭流涕,而是笑了起來。

不過都是死,又有什麼區別呢?

聽着那道笑聲,更多的人隨之而笑,是凄涼,亦悲憤。

站在這一片笑聲當中,楚珺神情微惘。

她怎麼也沒想到,今夜居然會迎來這麼一幕畫面,赤陰教竟會是因此而淪為歷史的塵埃。

她偏過頭望向顧濯,心想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

遠方山崖上。

大司祭遙望赤陰峰上的畫面,神情愈發炙熱。

生在荒原,活於群山,至今已有八十餘個年頭。

在這八十個不見春夏秋冬的年份里,他不僅親眼見證荒人與人類的死亡,更是親身直面過那些與天災無異的恐怖氣候。

荒原上,很難再有人比他對此了解更深,他曾試圖過藉此力量去殺死生活在此間的人類,為荒人創造出一個乾淨通透的世界,結果當然是失敗。

自那以後,大司祭始終堅信天地之間無人可以在群山之中呼風喚雨,縱是羽化亦不能超然於外,風雨霜雪皆有着自我運行的獨特韻律。

如今,這一夜。

風起雨至,霧重如山。

荒原天空之下的災難齊聚於此,無疑是上蒼意志的真實呈現。

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

大司祭緩緩跪下。

他僅剩的一隻手掌落在地上,淚水從他的眼眶裏奔奪而出,在那蒼老佈滿皺紋的臉頰上縱橫流淌,就像是乾涸數百上千年的大地,在他的生命中降下了第一場雨。

顫抖到不能自已,淚流滿臉到無法言語,是因為大司祭沉浸到無盡的幸福當中……更因為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條正確的路。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大司祭站起身,望向遠方化身為巨蟲尚未死去殘留些許意識的喻陽,乾裂的嘴唇里流淌出情難自禁的驕傲的聲音。

“我是對的。”

“這世間,唯有上蒼才能拯救我族。”

“你可以安心死去了。”

大司祭以此為道別,目光再次落到赤陰峰上,神情漸靜。

他知道,上蒼的眷顧從來都不是毫無代價,必須要有所付出。

——無論如何,顧濯都必須要死。

……

……

人們總是說,世間有很多事情高於生死。

比如對錯,比如黑白,比如榮辱……然而這一切終究是以活着作為前提。

於是,當生死這個前提被抹去的當下,像這樣的事物就能理所當然地進入眼帘。

赤陰教的修行者們絕望而悲慟的哭聲並未長久,不是因為夜風寒雨將其凍殺當場,而是他們正在做一件更有意義的事情。

——與赤陰教主廝殺。

更準確地說,這其實是一次單方面的送死。

對赤陰教的邪修而言,既然死亡已經成為註定的結局,比起死在荒原天災之下,死在自己所追隨的教主手中,無疑是一種更為美好的死亡。

石坪之上鮮血成河卻不見斷肢,幾乎每一個死去的人都維持着身體的完整,只在眉心或心臟處留有創口。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與風雨對峙,讓此間維持着應有的面貌。

砰!山門大陣徹底破碎。

寒霧如浪潮湧來,似山海傾軋而至,氣勢恢宏。

落在後方的赤陰教的邪修的屍體,與寒霧相接觸的那一瞬間,直接淪為冰雕,栩栩如生。

赤陰教主看着這一幕畫面,眼中更生快意,只覺得這真是美極了。

多年以後,她若是故地重遊,再見此間故人……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美好的事情啊?她帶着這樣的想法,沖入人群當中,以更快的速度開始殺人。

她要搶在寒霧到來之前,殺死赤陰教的每一個人,不為自己留下遺憾。

此時此刻,顧濯和楚珺成為了局外人。

沒有誰去理會他們的存在,臉上帶着炙熱而癲狂的神情,心神全部專註在這場近乎奉道的殺戮當中。

就連赤陰教主都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三生塔從未離開,時時刻刻地庇護着兩人的生命,避免寒霧的侵蝕。

於是楚珺仍有說話的餘地。

然而她的嘴唇數次張合,直至最終抿成一線,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她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成為如今的模樣,為什麼赤陰教的邪修們要互相殘殺,將理應重要的他們視為無物。

顧濯猜到她的不解,淡然說道:“都是死,何不讓自己死得痛快一些,這有什麼難懂的?”

楚珺沉默了會兒,說道:“我還是覺得很荒唐。”

顧濯說道:“總之不是壞事。”

楚珺看着他,問道:“那什麼才是壞事?”

顧濯平靜說道:“死。”

楚珺微怔,心中再次生出惘然。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時的顧濯與過往那些天有着隱隱的不同,而且不是因為當下的局面。

下一刻,一道聲音傳入兩人的耳中。

“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赤陰教的弟子,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裏……”

賀聽荷帶着哭腔喊道:“你就救救我吧!”

這時的她已經傷重,身體內不斷有白霧飄出,那是功法運轉到極致與寒意進行對抗后所的現象。

她踉蹌着腳步,竭盡所能地奔向顧濯,只求活命。

楚珺沉默。

顧濯亦不語。

就在賀聽荷的眼中燃起希望,以為這是默許,自己即將獲得一線生機的那一刻,劇烈的疼痛從她的後背開始擴散,阻斷了她往前的步伐。

她的雙膝與地面相撞,發出響亮的聲響,即將摔倒在地之時身形驟止。

與顧濯和楚珺無關,是那位嫁衣女修。

“你怎麼能走呢?”

嫁衣女修的聲音虛弱至極,就像她的氣息。

她伸出手,染着血的五指輕輕撫摸着賀聽荷的臉頰,顫聲說道:“我們這輩子就得要在一起啊……”

賀聽荷睜大了眼睛,反駁的意圖再是明顯不過。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的眼神卻倏然一變,恐懼盡數化作濃烈的愛意。

她緊緊地抱着嫁衣女修的身體,嘴裏反覆念着同一句話:“是啊,我們得要在一起……在一起。”

寒霧隨風而至,籠罩兩人。

片刻后,嫁衣女修的氣息消失了。

那是死亡的意思。

就在她身死的那一刻,賀聽荷滿是愛意的眼神再次生變,恐懼立刻浮出水面,與之一併到來的還有極其強烈的憎恨厭惡之意。

她嘶吼出聲,竭盡全力地去掙脫嫁衣女修的擁抱,奈何寒意已經侵蝕她的四肢百骸,不留半點空隙。

最終,賀聽荷帶着這份恨意就此死去。

楚珺將這一幕看的很清楚。

於是她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赤陰教主為什麼如此痛恨盈虛道人——人不是不可以糊塗地活着,但前提是一輩子都不清醒。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與此同時,那頭的人也都死完了。赤陰教主站在重重霧裏。

她的衣衫被鮮血染盡,上下皆紅,彷如惡鬼。

她負着輕傷,緩步走向顧濯,柔聲說道:“好了,這裏的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我們一起離開吧。”

楚珺心想那還不如死了得了。

“走不了。”

顧濯搖頭說道:“有人不希望我離開。”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看似隨手往霧中一指,直接點出大司祭的位置。

方位是正確的,距離是遙遠的。

直至此刻,大司祭仍舊沒有下場,孤身站在遠方山峰遙望此間。

除非目睹顧濯的屍體,否則他絕不會離開。

赤陰教主微微笑着,說道:“那個神棍又豈是我的對手?”

言語間,她很是隨意地揮了揮衣袖,便有十餘根紅線破空而去。

楚珺看得很清楚,這些紅線將會貫穿顧濯的四肢,以及每一個影響行動的穴位,讓他淪為真正的殘廢。

折雪此刻就在她的手中,她不假思索直接出劍,迎了上去。

根據她的計算,憑藉折雪的劍鋒自己斬斷其中七根,再用身體擋下另外三根,至於剩下的……那就只能看顧濯自己了。

然而事實卻截然不同。

不是壞,而是好。

十餘根紅線如同飛劍破空而至,便不可避免地穿過層層寒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竟讓楚珺得以斬斷每一根紅線。

赤陰教主蹙起眉頭。

她看着站在遠處的那位少女,感受着籠罩渾身的濃重寒意,以及體內正在變慢的真元運轉速度,心想怎會如此?

她曾經主動讓自己身處寒霧濃郁的山谷,對霧氣里如附骨之疽的寒意有着一定認知,何以此刻的情況比之當時更為惡劣?思緒轉動之間,她不曾停下腳步,繼續往前。

霧中有雨,如絲似縷。

為鮮血所浸染紅徹的衣衫微濕,旋即泛起薄霜,讓赤陰教主的腳步變得沉重。

不遠外,顧濯與楚珺卻是毫無影響。

三生塔上隱約泛起一縷霜跡,淺之又淺。

這件至物榜上有名近乎仙器的重寶,本就是羽化層級的事物,否則也不會被喻陽所寄望以荒人秘法煉化成為一尊羽化。

它當然不會被毀在這場天災當中。

問題在於,這跟顧濯和楚珺能不能活下來,客觀角度而言沒有直接的關係。

楚珺偏過頭,再一次看着顧濯,還是想不明白接下來該怎麼做,如何才能破開這個死局。

她心中並無半點怨懟之意,不後悔來到赤陰教,因為她很清楚自己能活到今天,本就是一次莫大的幸運。

這般想着,她的心情越發來得平靜。

之所以平靜,是因為她已有決定。

這一路上都是顧濯在救她,那她理所當然要救回去一次,這是應有之理。

一念及此,楚珺眼帘微垂。

當她閉上雙眼,再睜開眼的那一刻,發生在那座孤山山腹內的畫面將會再次出現。

觀主應她的邀請降臨此地,於輕描淡寫之間化解這場生死危機,讓她和顧濯一併活下去,離開這片惡土。

至於這樣做所需要付出的沉重代價……日後再說。

活着,才是一切的前提。

赤陰教主心神狂震。

一種強烈的恐懼降臨在她的心頭,與當年直面盈虛時截然相同,如出一轍!她再也無法維持住冷靜,嘯聲自咽喉呼嘯而出,強行震開不斷聚攏靠近的寒霧,為自己清理出一條通往三生塔下的道路。

下一刻,她的衣袂開始飄舞,狂湧向后,要去阻止楚珺。

就在這時候,顧濯說了一個字。

“停。”

只是簡單的一個字,楚珺眼前的世界便留下餘光,未曾完全漆黑。

她還是她,不是觀主。

赤陰教主根本不敢刺激她,便也停步。

楚珺對顧濯認真說道:“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是。”

顧濯嘆了口氣,無奈說道:“雖然我不喜歡推演所謂未來,但我真的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逼入絕境的人。”

話至此處,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啪。

滿天濃霧並未隨之而散,夜風寒雨甚至更為急促,如驚濤駭浪拍向站在三生塔下的兩人。

就像是某個存在意識到將有變故發生,竭盡全力在此之前行撲殺之事。

“裝死到現在就差不多了。”

顧濯說道。

話音落下之時,整座赤陰峰再次顫動起來,是地動山搖。

寒霧為之而戰慄,風雨因此而飄零。

赤陰教主霍然轉身。

一道寒光自濃霧破空而至,與她擦肩而過,帶起一道飛濺血水。

那不是飛劍。

是巨蟲的千足之肢。

直到這時,活着的人才回想起喻陽尚未死去。

“走!”

楚珺沒有驚呆,不去想為何喻陽在破境后還能保持靈智,聽從顧濯的號令。

她直接抓住顧濯的衣袖,便要往巨蟲的方向衝過去,求得庇護。

赤陰教主看着這一幕,眼神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站在遠方山峰上的大司祭怒不可揭。

他不再繼續冷眼旁觀下去,縱身往外一躍。

轟!幽綠火焰驟然爆發,在寒霧中炸開一片空白地帶,為大司祭指明前進的方向。

他蒼老的身體也受此推力,無比精準地飛向百餘丈外的赤陰峰。

再是一聲巨響,在他落地的位置,為寒意所侵蝕的石板碎裂成千百片,皆俱躍起。

大司祭面無表情,眼中的火焰更盛。

碎石就此盡數染上火焰,如若攻城器械,燃燒奔騰而去!

這一擊極為強大,與不久前赤陰教主喚起的流星火雨相比亦是不遜分毫,甚至來得更為凝聚。

哪怕有三生塔作為庇護,顧濯和楚珺不大可能死在這一擊之下,但這必然也要遭受重傷,再無餘力抵禦寒霧凍雨。

“給我留下來!”

赤陰教主厲聲喝道。

她伸出雙手,掌心朝天。

以她為中心的數百具赤陰教邪修的屍體,以及流淌在地上的鮮血皆盡沸騰突破寒霜的冰封,最終凝聚為四條粗壯的血柱。

同一時間,她不再被囿於大地之上,身體升騰飄起。

赤陰真經於這一刻攀至巔峰!天地似是有所感應。

層雲短暫閃過一抹亮色,那是雷霆的痕迹。

赤陰教主卻是看都不看一眼,怒揮衣袖。

血柱如臂指使,沖向千足巨蟲。

在此之前,同樣帶着大司祭憤怒的那一擊已然到來。

顧濯頭也不回。

對此,他只做了一件事,收起三生塔。

寒霧瞬間湧來,帶着強烈的意願,要把他留下且殺死。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必死之局。

赤陰教主為在場境界最高的那個人,理所當然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她的表情瞬間扭曲,卻還是再動心意,讓那一道原本斬向千足巨蟲血柱改變方向,擋在燃燒幽綠火焰的碎石當前,與其正面對撞。

轟隆!

血柱燃燒起火,石塊被血水淹沒,無力向前墜落。

赤陰教主面色更冷,再次揮袖。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不似先前那般有所保留,四條血柱破霧抽向顧濯。

遠處,大司祭更為憤怒。

本就劇烈燃燒的幽火更上一層樓,帶着他的怒意與他的身體,沖向另一端的山崖。

喻陽所化之千足巨蟲並未沉寂,早在顧濯和楚珺奔向自己的那一瞬間,便已作出應對。

只不過他的傷勢太過沉重,活着就近乎是用盡全力,尚未死去全憑一股執念。

或者說是顧濯的一句話。

——我若死去,你曾看到的春天就是一場夢。

想着這句話,想着那些親身感受過的美好,想着族人們不敢相信的眼神,想着那些讓自己維持意識的聲音,喻陽萬般艱難地張開自己的口器。

千足巨蟲的口器極為寬大,約莫數丈,遠望是黑洞洞。

他沒有怒嘯出聲,因為他並不憤怒,他此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吸氣。

滿山寒霧與凍雨驟然一滯,然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向那個巨大的口器,為顧濯和楚珺掃清前方的道路。

這是赤陰教主與大司祭被迫交手之時,他所做出的選擇。

當這兩人默契聯手,再次對顧濯出手的那一刻,一切便也準備妥當。

喻陽漠然無視體內傳來的劇烈疼痛,無視死亡即將到來的事實,用盡餘生最後的力量長大口器……嘯叫出聲!無數寒霧從它的口中噴涌而出,形成一道比之四道血柱仍要粗壯的氣息,灑落赤陰峰上!傳說當中的龍息或許就是這般模樣。

寒息所過之處,萬物盡數被凍結,不留半點溫度。

無論血柱還是幽火,都成為了最為精緻的琉璃冰雕。

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自己的顏色,目之所及唯有蒼白還是蒼白,看不見任何多餘的事物。

就連顧濯和楚珺的身影都消失了。

大司祭和赤陰教主未曾死去。

他們站在霜雪之息外,已然負傷,無法往前再進一步。

直到喻陽真正死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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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道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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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霜雪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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