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林東離
郭秋靜靜地站在一旁,看着身邊的恬靜的女子,眼中除了淡淡的笑意再無其他。如果有外人在肯定會十分驚訝,郭老這樣身份的人竟然會靜靜地陪在一個約莫雙十的年輕女子身邊。
“郭老,看着這些漂亮的花燈,我都有一些後悔沒有早一些來安玉城,不然的話說不定也趕上了安玉城一年一度的花燈節。”恬靜的女子素手輕輕地在一盞花燈上拂過,口中雖說著嚮往花燈節的話,可眼中卻無一絲波動,似乎這話就是一句客套話。
“林會長,如果喜歡花燈老夫送你幾盞特別的?”
“特別的?”
“隨老夫來。”說完,郭老領着女子來到了這間放滿了各式各樣花燈房間後面的一個小隔間。來到這小隔間,郭老親自點亮符術燈,這不大的小隔間瞬間亮堂起來。
女子如秋水的眼眸淡淡地掃過這裏,見這裏的花燈的樣式果然和外面擺放的不一樣。這裏的花燈不管是製作材料上還是製作工藝上,都要比外面好上許多,這裏甚至有幾盞用純金以及一些寶石製作的花燈。可以說,這個小隔間裏放的不是花燈,而是價值連城的財寶。
然而,這些花燈雖貴重並且製作也要jing美的多,但卻並沒有使那被郭老喚作林會長的女子的眼神有所波動。她依舊如之前一般,淡如寒梅,冷,傲。可女子身上的冷傲卻在眼神掃過一盞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花燈上出現了一絲淡淡情緒波動……
那是一盞和外面擺放的普通的花燈幾乎一模一樣的花燈,普通木頭為框架,普通紙張做燈罩,普通的畫匠在上面畫了畫。唯獨不普通的則是上面的字,那是女子十分熟悉的字跡。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
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女子用她那幽靜的聲音緩緩地念出上面的詩詞,接着一直寒如冷玉的俏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艷的笑容。那是一種震撼的美,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落差感。就好比一塊很好看的晶瑩剔透的冰塊突然變成了一朵美麗的冰花,讓本就美麗的事物得到了質的升華。
“林會長,這是老夫的夫人在花燈節那天偶遇一個女子,是那位女子在這盞花燈上寫下的這首奇怪的詩。由於這首詩很奇特,而那女子的字又透着一股別樣的感覺。我和我夫人都覺得這花燈上的詩句格外奇妙並且難得,所以才將這普通的花燈當作珍品放在了這裏。”郭老見女子對那普通的花燈很感興趣,於是在一旁解釋起這花燈的由來。
“郭老,這是詞,不是詩。”
“詞?”郭老讀這種第一次聽說到的東西很是疑惑,他並沒有去想女子為何知道這種題材叫詞,而是疑惑這詞到底是哪個地方的體裁。
女子沒有過多解釋,而是再次笑了笑,道:“據我所知,安玉城花燈節乃深秋佳節,可這詞卻有‘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這樣十分不應景的句子。詞是好詞,就是寫這詞的人恐怕也沒用心去吧。”
的確,在深秋之時的花燈節里,在花燈上寫上這麼一首描寫夏ri田園的詞,也着實太不着調了。
“郭老,竟然您說送我幾盞花燈,我也不拿多也不拿貴的,就要這一盞,您說怎麼樣?”女子指了指那寫有《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的普通花燈。
“林會長喜歡老夫怎麼會不給呢?”
“謝過郭老。”女子拿過花燈,放在眼前仔細看起來,過了一會兒,女子突然笑了起來。
郭老奇怪地看着身旁的女子,據他了解,這個女子並不是一個因為一盞花燈就會如小孩子一般高興起來的女子啊。
“郭老,我很開心能得到這盞花燈。郭老和城主在晚膳間提的意見我都允了。”說著女子也不管呆在那裏的郭老,一反之前冷冰冰的樣子,提着那花燈如孩童般的笑着離開了。
“林東離……真乃怪女子也……”郭老望着女子離去的方向,眼中滿是疑惑和不解。
林東離,是那女子的名字。她身無一官半職,也無神通的武技符術,更不懂的半點兒術法。但她卻是整個周國各方勢力都不敢得罪的存在,她是周國最大的商會聚寶會會長,幾乎整個周國的商鋪都會或多或少地受到她的影響。郭老雖德高望重,但也不敢得罪這女財神。畢竟她只要幾句話或者一些小動作,完全可以致安玉城的經濟癱瘓。
林東離突然駕臨安玉城,並且直接從雲渺空降到自己家裏,郭老對此是十分不解的,他沒有接到任何通知,對方就這麼突兀的出現了。而之後,安玉城的城主也聞訊趕了過來。
接着,林東離表示出了來意,就是打算在安玉城着手擴張聚寶會的生意。
這是好事啊,畢竟財力雄厚的聚寶會來安玉城這小疙瘩地方做生意只會帶動這裏的經濟,完全不會有別的壞處啊。之後便是談判。
郭老曾經聽說過聚寶會會長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並且也聽聞其手段厲害,今ri一見果然如此。在談判時林東離絲毫不退讓,該是她得的一點兒餘地也不留給對方,那咄咄逼人的樣子讓人心生恨意的同時也很無奈,畢竟郭老和安玉城城主都是知道林東離他們惹不起。於是,為了安玉城的發展,他們只好妥協。不管怎麼說,自己少賺點就少賺點吧,讓安玉城發展起來,也少不了朝廷的賞賜的。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只是一盞簡單的花燈。之前在生意上絲毫不退然的林東離卻允了之前郭老和安玉城城主提出有益他們的條件。這可是讓郭老他們多賺,讓林東離虧錢的事啊。作為一個商人的林東離會不知道這些嗎?肯定知道的,但她偏偏卻因為一盞花燈一反常態笑地跟一個孩子一樣,並且妥協了雙方的談判。這讓郭老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啊。
“不懂……不懂……別想了……我還是怎麼跟老伴解釋她最喜歡的花燈被那林東離給拿走了吧……”說著郭老搖着頭離開了。
……
“我說絮兒啊,你別再給犀兒糖了,這丫頭吃糖沒個度啊!犀兒,你不準再吃了!”
“娘!你說過今天柳姨來了我可以隨便吃糖的!娘你說話不算話!”犀兒撅着嘴不滿道。
“為娘的話你都不聽了?”林莫顰也懶得和林犀說什麼為什麼大人可以說話不算話,為了林犀小丫頭的小牙齒,林莫顰又做了一次壞人。
林犀小丫頭嘴巴一癟,小臉一跨,滿是委屈。
“林莫顰,犀兒只不過是吃一些糖嘛,用得着這麼凶地對她嗎?”由於林莫顰將那妖怪送到了烈組織,柳絮這才知道之前一直錯怪了林莫顰,於是今天特地登門造訪。雖說柳絮剛見林莫顰時想起了之前林莫顰脫她肚兜的事情,可柳絮也不是放不開的人。再加上林莫顰是一女子,哪怕是一個喜愛女子的女子,只要不是男人,柳絮認認為被一個女子脫去了肚兜就脫去了吧,就當是閨蜜之間的玩笑罷了。
“絮兒,你是不知道犀兒這丫頭啊,她……”林莫顰緩緩地將林犀怎麼貪吃糖,怎麼牙疼,牙疼時又怎麼發誓不再吃糖的事情說了出來。
“啊!是這樣啊,那犀兒,你不能再吃了。”
“柳姨!”林犀發現本來站在自己一方的柳絮也背叛了自己,心中很是委屈。
“你娘也是為你好,你仔細想想你牙疼時候的情景,你難道還想經歷一回嗎?”柳絮一反曾經刁蠻傲嬌的樣子,倒是語重心長地教育起林犀來了。
被柳絮這麼一說,小丫頭林犀仔細回想了起來曾經牙疼時的情景,隨後,小丫頭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小臉瞬間煞白,然後渾身打了個激靈。
“我回書屋和檀姐姐看書去了。”說著林犀一溜煙地跑走了,把林莫顰和柳絮兩人晾在了院子裏。
“林莫顰,教育小孩子要讓她自己去想自己最害怕的東西,這才會讓她記憶深刻,才會自己去改正。而不是擺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讓孩子去害怕。”
“絮兒,你這麼關心犀兒是不是打算嫁給我給犀兒當二娘啊?”林莫顰見只有自己和柳絮兩人,又開始調笑起柳絮來了。
林莫顰和柳絮的關係因為那次雙方在林莫顰房間裏的對峙,再到後來林莫顰幫助烈組織抓到那妖怪,兩人原本一觸即發的緊張關係卻變的微妙起來。林莫顰依舊對柳絮口花花,但柳絮卻沒了往ri那一股爭鋒相對。因為柳絮知道自己之前錯怪了林莫顰,感到了愧疚,不好意思再和林莫顰爭吵了。
這越是脾氣暴躁越是執着的人,在意識到自己錯誤時,表現出的歉意就越是明顯,這就是現在柳絮的真實寫照。她不再在林莫顰面前表現出一副傲嬌的樣子,也不再強勢的和林莫顰爭鋒相對,而是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婦那樣任由林莫顰口花花的在口頭上佔着她的便宜。
“我……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和林犀。”
林莫顰詫異地看着站起身的柳絮,這丫頭不對勁啊。林莫顰知道柳絮的改變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知道自己錯怪了人。但林莫顰還是覺得柳絮原來和自己鬥嘴的樣子比較可愛,於是林莫顰不停地挑釁着柳絮,可是萬萬沒想到,林莫顰都說出了讓柳絮嫁給自己的話,柳絮都沒有生氣,這讓林莫顰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謝謝你……林莫顰……”跑遠了幾步的柳絮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然後離開了。
“哎!你跑什麼啊!絮兒!”林莫顰在後面呼喊着柳絮,但柳絮卻充耳不聞,就這麼走出了靜軒。
柳絮剛走出靜軒,心中還有些混亂時,可就在這時,一個美麗的不像話的女子出現在了柳絮面前。
柳絮獃獃地看着這個漂亮的讓身為女人的自己都驚嘆的女子,一時間忘了自己要幹什麼了。
漂亮的女子對柳絮露出了有個動人的笑容,道:“林莫顰可是住在這裏?”
柳絮木然地點了點頭。
“謝謝~”女子又是微微一笑,然後也不管柳絮,推開了靜軒的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