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爺爺
此時山腳下，漆黑的月色中化作一條燈光的長龍。
一排車隊從遠方緩緩走來，破開黑暗。
他們停在了村長鬍青龍家。
第二輛車的司機連忙跑下來，打開車門。
一個老者邁出，他的頭髮花白但茂盛，用髮膠規整的梳了一個背頭。
穿着上好的私人訂製的西裝，被熨燙的一絲褶皺都沒有。
他的臉上有着一些皺紋，但也改變不了他英俊的面貌。
像極了電視劇中的貴族模樣。
他慢慢的朝着大門走去，身後跟着二十多個黑衣人。
他抬了抬手，立馬有人前去敲響了大門。
“誰啊？大半夜的最好是你爸媽死了，要不然俺就讓阿黃咬死你們。”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中間夾雜着狗的嗚咽聲。
大門被打開，胡青龍的話被堵在嘴裏，他咽了咽口水。
“你們是……”
話未說完，那個敲門的男子撲了上去，直接將胡青龍打倒在地。
啪啪啪
一個個嘴巴將他扇的眼冒金星，血液順着嘴角和鼻子流出。
叫做阿黃的狼狗在直視了老者一眼，蜷縮在地上，雙爪捂住耳朵，看不出之前的兇狠。
“好了！”老者淡淡的開口。
男子才停下了手。
“孩子他爸？咋滴啦？”屋子裏傳來一個婦女的聲音。
胡青龍神色一變，慌忙開口。
“沒事，是多年未見的一個朋友，你看着孩子呆在屋子裏，老爺們的事別打聽。”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跪在地上雙手合十，求饒着看着眾人。
“帶走！”老者淡淡開口。
一行人將胡青龍拽出大門，就像一個破布一樣，扔到玉米地前。
“各位好漢爺爺，我哪裏得罪諸位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殺是剮我都擔著，千萬不要牽連無辜。”胡青龍年近古稀，還有一股心氣兒。
“你那點烏糟事和我們無關，我是來跟你打聽個人。”老者淡淡開口。
“好漢爺爺，您問，您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胡青龍欣喜的朝前拱去。
“我姓青，青天白日的青，名字多年未叫了，已然忘了，你可叫我青管家。”青管家淡淡的開口。
“青管家！您問。”
“山上的葉家你知道嗎？”青管家揚起了頭詢問道。
胡青龍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個下巴，他不敢怠慢。
“我知道，我知道，老葉家是關財村的坐地戶，聽說已經有幾百年了。
之前老葉家的當家的叫葉田偉，算是我的遠方表哥。
他家特別窮特別窮，沒有女子願意嫁給他，後來娶了隔壁村的那個跳大神的孟家的小女兒，年代久了，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年輕的時候叫她，葉嫂，老了也就叫孟老太太了，我是不是說的太細了。”胡青龍試探的問道。
“沒事，越詳細越好。”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然後微微皺了皺眉。
“孟老太和葉田偉生了兩個娃，一男娃一女娃，女娃一出生就夭折了，男娃取名叫做葉思，可惜是個呆的，大家都叫他葉傻子。
後來葉田偉進山挖參來補貼家用，一去就沒回來。
但是村裏面都說是葉田偉嫌傻兒子丟人跑了。”
青管家眉頭一挑。
胡青龍瑟瑟發抖，好在自己沒有繼續挨打。
“接著說！”青管家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後來孟老太就帶著兒子一個人討生活，她跟他媽學了一點跳大神的本事，一般家裏有個頭疼腦熱，孩子丟了魂來的，一般也來找她，到也算不愁吃喝。
可是沒人願意嫁給她兒子，畢竟上廁所還得他媽給他擦屁股，誰家好丫頭能看上這麼個傻子啊，一轉眼葉傻子就四十五六了，還是個光棍，後來有一個父女倆逃災來到了俺們村。
孟老太用了十斤大米買下了那人家的女兒，做了個兒媳婦，那女孩二十多歲長得還挺漂亮，
沒多久就生下了個大胖小子。”
說到這裏，青管家眼神一亮。
胡青龍心裏一咯噔。
“奔着葉小雀去的，這是什麼事啊？”
“嗯？”青管家聲音上挑。
啪啪啪
又是三個大嘴巴子，胡青龍眼冒金星，跪地求饒。
“那葉家小子，一出生就九斤八兩，孟老太批了命，說他有貴氣無貴命也是個難養活的，就不取大名，叫着賤名，說好養活。
葉家也是坎坷，三年前，葉小雀五歲的時候，山後泥石流，那葉傻子拼了命把自己媳婦推了出來，自己埋了進去，人就沒了，連找都找不到，孟老太聽聞噩耗，一口氣沒上來，沒幾天也就沒了。
葉小雀他娘倒好，轉頭就跑了，這麼多年葉小雀都靠我們接濟勉強活了下去，就這些了。”胡青龍擠出笑容對青管家說道。
“你這麼久，為什麼一直照顧葉小雀，送衣服，送糧食的。”青管家問道。
“葉田偉是我表哥，葉傻子就是我侄子，葉小雀就是我孫子，我不忍心看這孩子孤苦伶仃還挨餓受凍。”胡青龍說道動情處，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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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管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一個黑衣人拽着胡青龍的領口。
“別別……啊！啊！”胡青龍發出慘叫。
“說！”
“他爺爺分了十畝地，他奶奶又買了些，加起來也有十五畝，葉小雀沒成年呢，我想把這些地騙過來，平時對他好點，以後方便收養他，地就是我的了。”胡青龍哭喪着臉說道。
“狗東西！”青管家罵了一聲。
“是是是！我是狗東西！”此時的他哪還有那副跋扈的嘴臉。
“帶我去找葉小雀。”青管家淡淡開口。
“可是，他家住在山上，山路崎嶇你們的車開不上去，等天亮借一下洪家二小子拖拉機，你們好上去。”胡青龍捂着臉說道。
“那便走上去。”青管家皺了皺眉，但還是做了決定。
一行人打着探照燈，走上了崎嶇的山路。
山路難行，這些黑衣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但在黑暗的遮擋下也收到了影響，走得很慢。
到是胡青龍似乎是常走這條路，勉強能走在頭前。
短短一段山路，一行人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看到了那所屋子。
胡青龍點頭哈腰。
“青管家，我們到了！”
“開門！”青管家看了看門上的鐵鎖開口。
一個黑衣男子手拿鐵鉗走到前面。
“不用不用！我有鑰匙。”胡青龍從兜里拿出一把鐵鑰匙。
“他家裏沒大人，我怕出事，門鎖都是我給他買的。”他連忙解釋，明顯這行人是和葉小雀關係匪淺，賣好總是沒錯的。
他慌亂的找着，忙的滿頭大汗，卻才發現，門鎖是在裏面。
他尷尬的四肢無處安放。
“蠢貨！”青管家懶得理會此人。
胡青龍生怕自己沒有作用，遭遇不測，使勁的拽着鐵鏈。
嘩啦啦
鐵鏈摔落在地，原來葉小雀就沒鎖門。
場面頓時尷尬。
眾人大眼瞪小眼，看了看。
青管家拿出絲巾捂住嘴巴，戰略性的咳嗽了一聲。
眾人一涌而入。
有着胡青龍的帶領，一行人輕易地找到了正在房間內呼呼大睡的葉小雀。
胡青龍打了個寒顫。
心頭納悶。
“這麼冷的天，不燒炕，不得凍死。”
青管家走向前，看着神似大爺的一張臉，心中嘆了口氣。
然後收拾心情，將沉睡的葉小雀搖醒。
看着迷迷糊糊的葉小雀，青管家一絲不苟的將雙手相交，頭顱微低，手頭持平行了一個禮。
“十三少爺，老爺讓我帶你回家了！”
葉小雀一臉震驚的看着四周多出來的陌生人。
自己前一刻還在懸崖，怎麼轉眼就在自己家中。
身邊這群人又是誰，在村子裏威風凜凜的村長為什麼那麼像他家的大黃。
太多的信息衝擊他還沒有發育完全的大腦，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青管家端坐在床頭。
“你們是誰。”他怯生生的問道，雙手緊緊的攥着被子。
“十三少爺，您叫我青管家就好，我是奉老爺的旨意來接您的。”
葉小雀毫無頭緒，強擠出笑容。
奶奶說會笑的孩子有着直面困難的勇氣。
葉小雀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總歸笑是不會錯的。
“阿爺，您好像認錯人了，我爺爺叫葉田偉，我爸爸叫做葉思，不認識您所說的老爺。”
“沒有錯，我們老爺名叫葉天威，正是你的親爺爺。”青管家語出驚人。
“啊？”葉小雀和胡青龍都驚呆了。
葉小雀雙眼閃過喜色，自己孤身一人太久了，最需要親情的時候。
胡青龍則更通人情世故，知道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慢慢的從屋子退了出去。
“可我爺爺還活着，為什麼不來找我們呢，奶奶到死都想再見他一面呢。”在喜悅消退後，名字叫做憤怒的情緒湧上心頭。
青管家沉默片刻，然後開口。
“這期中涉及到許多故事，我只是個下人，到時候老爺會親自告訴你的。”
葉小雀低聲地哦了一聲，他不知道什麼故事，只是知道奶奶走的時候眼睛都不肯合上，村裏的爺爺奶奶都說，那是在等爺爺。
似乎白等了。
他情緒低落，一個人默默地打開供桌，挪開底下的磚塊，取出一個木頭的小盒。
裏面有一千多塊錢現金，一張存摺，一本書，和一個破碎的鈴鐺。
這些都是家裏人留給他的。
他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拿着一塊紅布，把奶奶和父親的遺像包裹好。
然後再將玩偶放進盒子裏。
“我準備好了，青爺爺我們走吧！”
“好！”
刺眼的陽光中伸出了一隻手，將他拽出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