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程顏電光火石間迸發的預感相當精準,6天皓正是準備——求婚。
此時,氣宇軒昂的男人捧着花站在包房中央,純手工剪裁的深灰色西裝與他的挺拔身材渾然天成。在與程顏不到兩米的距離里,他目光灼灼深凝着她，黑瞳里迸發的光火似星星那般璀璨迷人。
而她卻一直愣愣地僵在幾步開外,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大概是由於過度驚愕，她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地揪緊裙擺。
6天皓抽了抽嘴角,腹誹這世上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位如此沒情趣的女人了！在人生最關鍵、最浪漫的時刻，她難道就不能表現出一點期待,一點憧憬嗎？！
忍無可忍，他一把將程顏拉至面前，然後把那捧巨大的玫瑰遞到她手裏，“小顏……”
他僅道出個稱謂就說不下去了,因為程顏似乎仍舊沒有回過神，她懷裏抱着花，繼續傻站着，眼神直勾勾的。
一眾同事也不知6天皓這是玩哪出，清一色面露驚訝與好奇，默默坐在沙發里各種圍觀，自當正在看一場扣人心弦的浪漫電影。
算了，女人不配合，6天皓徹底放棄甜言蜜語攻勢。下一瞬，他突然從西褲口袋裏取出個絲絨小盒，而後他單膝跪地，把一枚璀璨的鴿子蛋鑽戒舉到程顏眼皮底下。
他用比以往更深沉，亦更富磁性的嗓音說：“小顏，嫁給我。”
一切不過發生在幾秒鐘之內，男人一氣呵成的動作優雅幹練，幽深的眼睛流溢出真誠無比的光，手裏的鑽戒更是華美無雙、光彩奪目……眼前的全部足以驚掉所有人的下巴，當然包括程顏。
她瞪圓眼盯着6天皓，臉上的表情只能用“不可思議”四個字來形容。感動與幸福來臨得太突兀，以至於程顏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品味或思考。
難怪他強迫她出席聚會，堅持讓她換上華服，又一直隱忍不發沒有向大家解釋兩人的關係，原來，他竟然是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
向她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原本屏息凝神的同事們頓如醍醐灌頂，頃刻間發出一陣“嘖嘖”感嘆。所有關於程顏的流言蜚語就這樣不攻自破，她的清白形象瞬間重塑起來，畢竟只有傻子才認為6天皓會娶個“內鬼”當老婆，所以她自然不是。
不知是男人煞費苦心安排的求婚太驚喜，抑或是映入眼帘的鑽戒太炫目，程顏狠狠閉了閉眼，終於把自己的意識逼回現實。6天皓的用意，她再清楚不過，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奇葩的方式還她個公道，並解開她的心結。總之，這場求婚對她而言，意義非凡。
一時間，程顏百感交集，兩行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下來，她嚅動着嘴唇，愣是動容得吐不出一個字。
跪得膝蓋發麻的男人最瞧不得她哭，於是6天皓也顧不得等她答應求婚了，他乾脆直接牽起程顏的手，強行把戒指套上她的無名指。
他十分強勢的舉動起到一錘定音的效果，程顏垂眸瞅着自己無名指上的鴿子蛋，驚覺姓6的就這樣把她的人，她的心都吃定了，而且一吃就是一輩子。
大家沾了喜氣，立馬跟着起鬨：“親一個，親一個！”
6天皓平時為人低調，做夢也不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向一個女人求婚，但這一刻，他卻半點不含蓄，聽聞周遭急切而熱烈的呼聲，他立馬捧起程顏的臉頰——
深深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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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踐行宴最終以浪漫的求婚收尾，大家意猶未盡，尤其是對程顏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改觀。曲終人散時，舊同事紛紛向一對男女送上祝福，戀戀不捨地說著下次再找時間聚會。
程顏本想感嘆，人果真都是現實的，只懂得錦上添花，永遠不會雪中送炭。後來她想想又覺得不妥，不知者無罪，事實終究撥開雲霧見青天，她應該開心的。
6天皓喝了不少酒，已有些微醺，不能開車，兩人坐出租車返回豪庭都會。路上，程顏的手機忽然響了，有短訊進來。
她看了看發信人赫然顯示着家佑的名字，因此猶豫了一下，她才打開短訊。只見他寫道：“小顏，我剛下飛機，能約你談談嗎？我知道自己做錯很多事，對不起。”
她毫不猶豫地回復：“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天皓。”發送完成，她果斷按下關機鍵。
坐在她身旁的6天皓手肘撐着窗棱，微闔着眼睛，似在閉目養神，他淡淡地問了句：“大晚上的誰找你？”
程顏不欲隱瞞：“是家佑，沒事。”說著，她主動牽上6天皓的手，把頭枕在他的肩上，讓整個人放鬆下來。
女人難得小鳥依人的舉動，令他的神思微微一動，他翹了翹唇角，極享受地靠上她的頭，嘴裏揶揄說：“看來非得讓他知道你已經是我老婆了，他才會死心。”
斑斕的夜色從窗外呼嘯而過，車內籠罩着恬淡的月光，這方狹窄的空間彷彿是喧囂城中最寧靜的所在。兩人手牽着手，頭倚着頭，就連呼吸都交織在一起，讓人倍感溫馨。
程顏腦中驀然閃過“歲月靜好，淺笑安然”這句話。
……
出租車停在豪庭都會門口，6天皓付了錢，摟着程顏的肩膀走進社區。不料，剛踏進公寓樓，兩人的腳步雙雙頓住——
大堂的沙發里坐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
正是——方曉恩。
她聽老爸說6天皓竟然與方家斷絕了關係，萬般驚駭之下，她直接殺到他家樓下堵人，準備問個究竟。哪知她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仍不見人回來，早已不耐煩。眼下，方曉恩冷不丁看到姿勢親昵的男女相擁而入，她臉上的疲態頃刻間一掃而光，像是變臉一樣陡然換上一副凌厲逼人的面色。
她“騰”地站起來，踩着高跟鞋衝到6天皓面前，梗着脖子質問：“你竟然和這個賤人住在一起？！”整個過程，她看都未看程顏一眼，擺明對方入不了她的眼。
程顏仍被6天皓攬着的肩膀一僵，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間讓這位不速之客殺個落花流水。想必方曉恩此番前來必不會善了，程顏懶得糾纏，索性把問題丟給6天皓，“我先上樓了，你們聊吧。”
她這句不咸不淡又女主人架勢十足的話足以激怒方曉恩，她“嗖”地攥住程顏的手腕，挑釁一般道：“有種你別走，今天大家就打開天窗把話說明白！”
不等程顏回嘴，6天皓已不客氣地拂開方曉恩的手，“你別碰我她。”他吐出冷冰冰的四個字，遂言簡意賅說：“既然你想聽明白話，我就說一次，你聽完趕快走人。”
氣氛一下子凝結，寒得化不開。
方曉恩沒好氣地垂下手，橫着眉，瞪着眼，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只聽6天皓字字珠璣：“程顏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和方家沒有任何關係了，至於原因我想你來之前已經知道了。”
“未婚妻”的稱謂像一顆威力強大的炸彈，瞬時引爆。
剎那間，方曉恩的情緒徹底崩潰了。她心心念念，從小一起長大的男人竟然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這對於她，絕對是晴天霹靂。
她激動得目眥盡裂，灰白着臉撲上去嘶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愛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你以為你一句話就能把一切都一筆勾銷了？！”她的聲音異常凄厲，不顧儀態，甚至是不顧尊嚴地邊哭邊死命捶打6天皓的胸膛，恨不得要把他的心肝挖出來瞧瞧，“二十年的感情難道比不上一個外人在你心裏的地位嗎？你不覺得太可笑，太荒謬了？沒有你，你讓我怎麼活下去……”
6天皓任她失心瘋般又打又罵，緊抿唇角站着沒動。
往事歷歷在目。二十年的時間，他看着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從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人，多少有些親情難卻。尤其是每一次方劍齊挑釁他時，她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出來護着他，好像生怕他受欺負似的。儘管他從不需要這樣的保護，但方曉恩的存在終歸是他生命中的一縷溫暖，只是，這溫暖最終變成了沉重的負擔。
站在一旁的程顏心情複雜地看着這一幕，心裏極不舒服。她雖然不喜歡方曉恩，可又不得不承認，方曉恩對6天皓的愛之深切遠遠超乎她的意料。
察覺到程顏的異樣，6天皓擋開方曉恩胡亂揮舞的手臂，沉着嗓子勸道：“曉恩，你冷靜點，事情已成定局，你別胡鬧了。”
她頹然垂下手，用蓄滿淚水的眸子悲戚地瞪着他。
男人眼中的篤定，以及那絲若有似無的疏離狠狠將她的心碾碎了，她的瞳孔隨之也碎成一片一片，以至於6天皓的臉漸漸模糊起來，再也瞧不真切。
原來，他竟然從來沒有愛過她。
緘默的對峙片刻，方曉恩凄然一笑，捂着心口說：“以前我以為我是驕傲的公主，今天才發現我在你眼裏只是個跳樑小丑。可有什麼辦法呢，我就是那麼愛你。”話落，她不給男人回嘴的機會，顫抖着肩膀轉了身。
6天皓嘆了口氣，直視着那抹浸淫在悲愴中的嬌小背影，他心頭五味雜陳，不自覺緊緊牽住程顏的手。
不料，方曉恩剛走出兩步，又稍一駐足。
她沒有回頭，只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靜些許：“老爸被你氣得病危了，dr.王建議他去美國治療，如果你還有點孝心，就去醫院看看他吧。”
6天皓沒吭聲，他那張如雕刻般英朗的臉龐上也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但程顏卻清晰地感覺到——
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