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少年心事
眼看着他就要走過自己的身邊了,扶搖忽然想起自己丟失的太祖靈玉來,她伸腿一下將顧若善攔住,探出頭來對夫子笑道:“孔夫子!我和這位同學坐在一起好嗎?”
平日她都淘氣,夫子從來都是睜一眼閉一眼的,此時見她突然要求要和顧若善坐在一起,也沒覺得有任何的不妥,頓時點了點頭。
她當即讓開身子,示意他坐下:“你坐這吧!”
沈悅言立即炸毛了一樣跳了過來:“不行!扶搖妹妹身份尊貴,只能一個人坐着!”
顧若善本來就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精神不濟,此時見他們咋咋呼呼的當即抬腳就要離開,扶搖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按在了自己的旁邊,順帶着給某人一個凌厲的眼神,警告他不許再鬧。
然後對顧若善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嘿,好巧!”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彷彿是被這個笑容燙到了一樣別開了眼,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沈悅言十分不滿地瞪着他,這一下他和扶搖之間,便多了個人。這個人還長得那樣好看,他無心讀書,拿筆在草紙上面刷刷刷寫了幾個字,然後趁夫子不注意,一下扔在扶搖的桌上。
她伸手打開,上面潦草寫着幾個字,酸不溜丟的口氣:“那猴兒有什麼好看的,我帶了好東西送給你。”
一語雙關,扶搖下意識看了眼顧若善,在下面批示道:“那得看你給我帶的是什麼了。”
她看着夫子的背影,順手又丟了回去,沈悅言展開一看,對她笑得得意,她難得心情不錯,看見他那傻樣,沒有給他個白眼。
夫子給大家留了做詩的主題,扶搖回頭,顧若善正低頭寫字,他微微低垂着眼,她仔細看,還能看見他眼圈紅了一點,似乎剛剛哭過似的,她挨近了些,一低眼又看見他寫得一手好字,頓時羨慕道:“我都還沒想好怎麼寫,你真厲害!”
顧若善瞥着她,想起這剛回京城與她的種種糾葛,還有那天這小混賬還恬不知恥的咬了他一口,頓時紅了臉。
“這種程度的課業,我早就學過了。”
“是嗎?”扶搖好奇道:“你是不是比我大啊,我十六了,你呢?”
“十七。”
她臉上崇拜的眼神比較明顯,他就不計較那日的事情了。
書院的課業都比較輕鬆,除了正經八經學的那些,還設有騎射琴曲等,孔夫子安排好作息,讓他們隨意玩鬧一會兒,這就去後面學堂教小一點的孩子了。
他走了之後,沈悅言連忙到了扶搖的跟前:“走,我帶你去看看!”
扶搖還想和顧若善套套近乎,有點不愛動:“幹什麼去?”
沈悅言咬着下唇嘿嘿地笑:“我給你帶的好東西啊,不看會後悔的哦!”
她猶豫一下,他立即拉起了她的手來:“快點走吧,我給放在童言那了。”
扶搖有點不情不願的,可到底是頑劣的性子,也就由着他給自己拽走了。沈悅言的確是給她帶了個可愛的小東西,就放在他的小廝童言那裏,不多一會兒,倆個人並肩回來了,她的懷裏就多了個蠕動着的小兔子。
原本兔子也不是什麼稀罕物,可是這小兔子一身白毛,卻是黑眼睛黑耳朵,看起來特別有趣。
扶搖抱着寶貝似的回到了座位上,沈悅言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就伏身在她的矮桌上面,對着她笑得燦爛。
“好吧?我都說了你一定會喜歡!”
“嗯,還可以,”扶搖可不想誇獎他,一誇他就得上天:“算你有心了。”
“呵~”沈悅言眼巴巴地看着她:“那下學后和我一起去我家好不好?我娘說給你做好吃的。”
做好吃的?
這事情以前是經常發生的,她看着沈悅言這笑得欠扁的臉,猶豫不決,沈家不是龍潭虎穴,沈家夫人溫柔慈祥,可是沈悅言的哥哥們……她立刻搖頭,白了他一眼,說道:“才不想去,你告訴伯母就說我有事,改日去拜訪。”
沈悅言的笑臉一下就掛上了失望兩個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摸着她懷裏的小兔子:“去吧,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去我家的嗎?”
她想起沈家悅西哥哥那日說過的話,還是搖頭:“我不去,你大哥不願意看見我,才不去。”
沈悅言幾乎是哀求着她了:“沒有的事兒,去吧,我知道你生他的氣了。”
說著抱拳對她求了求:“扶搖妹妹~”
小兔子在她的懷中舔了舔她的手指,扶搖想起往日那些情意,也是好久都沒有去沈家了,最見不得沈悅言這副模樣,只得應了一聲。
“行,回頭讓人和我娘說一聲。”
“好好好!”
沈悅言樂不可支,合掌在嘴邊,甚至是親了兩口,這憨樣逗得旁邊的人直發笑。過了晌午,扶搖去外面學騎射,只得將小兔子暫時交給了姚舜華。這小妮子從來都是柔弱的,一見這樣的課業就裝肚子疼……
騎射騎射,顧名思義,就是騎馬射箭。傳聞太祖皇帝身長五尺,他垂手過膝最善騎射,之後歷代皇帝都提倡民情學習騎射,到了扶搖這一代,也只是強身健體,學更重於樂了。
她從小就愛打打殺殺的,自然玩得不亦樂乎,就在書院的後山山下,大家騎馬奔跑,對面樹上掛着不同數量的銅錢,都用紅線穿着,每天都積攢數量,多者為勝。教她們騎射的是位叫做凌風的侍衛長。
對於他來說,這就是個閑職,囑咐她們隨意活動之後,就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前面有兩個人騎馬繞了兩圈,陳冬陽在扶搖身後推着她,讓她去試試箭。
扶搖立即動心,讓人送來了馬,然後飛身上馬,她背後背着羽箭,坐在馬上一勒馬身,動作之間可見英姿颯爽,英氣得很。
沈悅言在後面踢了馬兒一腳,扶搖兩腿一夾馬身,她一心二用,跳過障礙物,搭弓射箭,毫不猶豫。
那羽箭直直飛了過去,直接將一串銅錢釘在樹身上面。
沈悅言跳了起來:“好誒!”
扶搖回眸一笑,隨即連發三箭,箭無虛發,繞了一場跑了回來。
陳冬陽招呼她下馬,她見沈悅言躍躍欲試的模樣,將背後箭袋遞給了他:“你去試試!”
沈接過來背在身上,也欣然上馬:“好,扶搖妹妹看好了。”
他騎馬順利跳過障礙物,也是挑了個準頭一箭過去,正中銅錢,回來再搭箭,再中,三箭三中。
沈悅言遠遠的對她招手,得意至極。
扶搖笑,毫不吝嗇地給了他一個大拇指……
還未等他回來,一旁的顧若善等到了繞場回來的馬兒,他身姿矯健,騎馬也跑得飛快,沈悅言的馬兒正站在場中心,他還未到跟前,就搭起了彎弓。
眾人大驚失色,沈悅言眼見着長箭奔着自己破空而來,下意識偏頭,那箭頭就奔着剛才他射中的銅錢飛了過去,直將他的弓箭釘斷了又將銅錢穿在樹身,大家這才反應過來。
好多人在下面拍手叫好,沈悅言看着自己被打斷的箭頭,回頭看着對面馬上的顧若善,沉了臉色。
陳冬陽也是無語地叫道:“好箭法!”
好險,沒有這樣比試的,沈悅言立時下馬,他三五步跑到顧若善的馬前,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半邊胳膊,大力將他扯下馬來。
他也是怒極,揮拳便打,顧若善一偏頭就躲了開來,他再打,少年當胸一腳,便將他踢飛了去。
在一旁註意着他倆的扶搖早沖了過來,她大喊了一聲沈悅言,頓時攔在了兩個人的中間,顧若善握拳的手在袖內捏得咯咯作響,看着她不說話。
沈悅言站起來還待要上前,被扶搖一手攔住,她緊緊抓着他的手腕,回頭盯着顧若善,一字一句說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她隱約記得那天晚上,她還是使了詐才得逞。
顧若善對他勾指頭,他臉色倨傲,純粹是挑釁,沈悅言用力,沉聲道:“妹妹放開我,讓我去會會他。”
扶搖伸手將他推開了些:“走開。”
說著向前一步,盈盈笑道:“顧若善,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拳腳呀!”
少年早先委屈的小眼神,還在她眼前晃着,可那張臉早已變成了冷冰冰的模樣,一見她拉開了陣勢,卻是轉身就走。
沈悅言還待要追,凌風已經得了消息,他自然是不會讓這些高官家的孩子們在眼皮子底下打起來的,趕緊將他攔住了。
扶搖雖然沒像平日那樣奚落他,但是他顏面掃地,臉一下就拉下來了,幸好也沒別個在中挑撥,不多一會兒就結束了這一天的課業。
兩個人回到前面學堂,姚舜華留下她家的小廝說給兔子放進了一旁的空屋子裏面,扶搖滿心的歡喜,見沈悅言臉色不好,只說要和他去沈家,將注意力吸引開了去。
顧若善這個時候也早就回去了,她讓人打開鎖住的空屋子,進去就愣住了。地上的確是有一隻小兔子,黑眼睛黑耳朵的,可是它軟軟的就在門口團成一團,她伸手抱起來,發現它已經死了。
還很軟很軟,顯然是才剛剛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