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自私偏執狂

丹尼在餐廳順手抽了份中國報紙，僅僅是瞥了一眼題目，就被雷得外焦里嫩：

“性感女神伊文捷琳加盟《亡命》，與天王楚慕演繹槍林彈雨下的絕世戀情！”

伊文捷琳拿餐具的手頓了一下：“胃口快沒了，能閉嘴么。”

丹尼爆笑：“別這樣啊啊，大家都說你跟楚慕很配。”

伊文捷琳手上刀叉寒光一閃，“別跟我提那個名字。”

丹尼努力聳拉着嘴角，縮了縮脖子：“哦。”然後繼續津津有味地看了下去。

報紙里先是簡單介紹了《亡命》的內容：女主角八歲喪失雙親，被男主角收養，訓練成可以媲美特工的人物，為男主角聯絡各國的毒梟，周旋於黑白兩道的艷情故事。走得是一般美國大片的套路，卻因為楚慕的參演，在中國掀起關注熱潮，伊文捷琳也因此再度在中國紅了一把。

“中國媒體對你還算溫柔，報道的都是中性新聞，幾乎沒有惡意評論。”

伊文捷琳笑了一下：“我又不在中國發展。”

丹尼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埋頭裝作對報紙很感興趣。

誰知道後面整整三版都是在讚美楚慕的演技。

丹尼看得頭都大了，卻又不敢跟伊文捷琳吐槽，獨自一個人咽下被雷的滋味。

也許是因為她的表情太過猙獰，伊文捷琳難得開口：“看到什麼了？這副表情？”

丹尼在心裏迅速揣測了下伊文捷琳的表情。

最終，還是“獨雷雷不如眾雷雷”的心思佔了上風。

“中國是不是已經被楚慕的腦殘粉佔領了？”丹尼砰砰砰地戳報紙，壓抑地低聲，“你看看，這上面都登的些什麼啊——”

伊文捷琳瞟了一眼報紙。

“一人分飾兩角，是孝順可愛的艾卡，還是狠決邪魅的毒梟？我十分期待楚慕再次給我帶來驚喜！——山西網友奔跑的胖次”

“啊啊啊，麥田裏的那張海報太有fee1了！楚天王氣場全開，霸氣十足有木有！唯一的缺點是女主角妝化太老了，看起來就像是兒子捏着媽的下巴一樣。——河南網友牛奶潤滑劑”

“女主角太傲嬌了沒戳萌點，明明都這麼喜歡了還非說不喜歡，看着好憋屈。——北京網友”

……

伊文捷琳淡定地點了下頭：“你應該習慣。”

丹尼聳了聳肩：“全民哈楚慕，我有點理解你的心情了。”

“哦？”伊文捷琳偏頭，“說說看。”

“那種被粉逼成黑的心情。”丹尼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不過看到這麼多的青春評論，感覺自己也年輕了幾歲哈哈哈……”

伊文捷琳攤開報紙，似是在找什麼東西，半晌指給她一段評論看。

丹尼笑聲瞬間被堵塞在喉嚨里。

“楚慕真是越長越帥了，好像把女兒嫁給他，雖然網上說他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麥田那張海報真的好嫩，看起來跟女兒挺配的呢，呵呵。——南京網友五十二歲女職工”

“媽媽……”丹尼喃喃，“中國真是個神奇的國度。”

伊文捷琳把報紙捲成筒敲在丹尼的額頭上，“你應該多做些相關功課了，我親愛的經紀人，楚慕在歐美國家的號召力，可不比我差。”她不等丹尼答話，施施然地站起來，“走吧，胃口全被你搞沒了，陪我去劇組公寓。”

丹尼反正也不餓，一邊把報紙放回原來的位置，一邊問：“幹嘛？”

“跟楚天王對戲啊。”伊文捷琳微微勾起唇角。

丹尼手一滑，報紙落地。

保姆車在劇組公寓停下時，丹尼還是沒回過神來。

“你……你真的要去啊？”

伊文捷琳有多厭惡楚慕她是最清楚不過了，在路上看見楚慕代言的廣告都會讓她把車開快點……現在卻主動要求跟楚慕對戲。丹尼覺得整個世界玄幻了。

伊文捷琳唔了一聲，撐起下巴望向公寓頂樓，目光深沉，看不出什麼名堂。

這座公寓是劇組靜心挑選的，特意選在鄉下與城區來回的交通要道上，一是方便城區鄉下來回取景，二是景色優美，環境良好，公寓佔地面積大，娛樂設施還算齊全，方便演員導演私下“交流”。

伊文捷琳向丹尼揚了揚下巴，“給楚天王打個電話，問問他在不在公寓。”

丹尼心中叫苦。

她雖然有楚慕經紀人的電話，可因為伊文捷琳一開始擺明態度拒絕與楚慕來往，這個電話幾乎從來都沒有撥打過。

現在貿然撥打過去……還是以伊文捷琳經紀人的身份，丹尼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心跳加速。

掙扎許久，丹尼咬了咬牙，點開通訊錄找到楚慕經紀人的電話，打了過去。

對方接得很快，“喂，你好。”

“你好你好，啊哈哈，是hi11么？”丹尼語速極快地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內心的緊張，“我是丹尼，伊文捷琳的經紀人，很高興能與你通話……”

“呵，”電話那端傳來一聲輕笑，“我是楚慕，hi11有事回公司了，電話落在我這裏，剛想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來取。”聲音微微壓低，“你有事找他？”

丹尼聽得一怔，耳朵被磁性動聽的聲音入侵得有些麻痹，她近乎苦笑：“沒有沒有……我是來找楚天王您的。”

“嗯？”楚慕漫不經心。

“請問您現在有空么？”

楚慕不置可否，“找我什麼事？”

“那個……伊文說她想跟您對對下午的戲……”丹尼硬着頭皮擠出嗓音，轉頭看向伊文捷琳求救，示意她拿過電話自己去說。

伊文捷琳沒有理會她可憐巴巴的目光，仰頭看着公寓的頂層，嘴角似彎非彎。

“對戲啊……”楚慕故意拖長聲音，尾音含着笑意，“伊文為什麼不自己來跟我說？”

丹尼快抓狂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咆哮質問伊文捷琳：這種事情為什麼你自己不去說？！

“呵呵……”丹尼表情僵硬地乾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嘛。

“電話給我吧。”一旁不為所動的伊文捷琳終於大發慈悲開了金口。

丹尼迅速將電話遞給她，鬆了口氣。

“hey，楚天王，許久不見。”伊文捷琳收回望着公寓頂層的目光，抱臂倚在車門上，似笑非笑地說。

楚慕靜了片刻，同樣似笑非笑地回敬：“小伊文，許久不見。”

彷彿有看不見的刀槍在他們通話的時候對峙。

氣氛驟然緊繃。

頓了一頓，楚慕低聲說：“怎麼忽然想起找我？”

伊文捷琳打開車門，“自然是想你了。”她眼角攢出冷漠笑意，“剛剛我在車上算了一算，剛好兩年沒跟楚天王‘私下’好好談談了。”

楚慕沒說話。

“楚慕……”伊文捷琳壓低聲音，將這兩個字念得柔情萬分，彷彿是從心底最深處徐徐吐出來的一般，“曾經我對你說過的話，還記得嗎？”她表情不動，聲音卻輕得要命，抬手制止了想跟着她一起下來的丹尼。

“哪一句話？”

伊文捷琳輕輕地笑了兩聲，緩步走向公寓的樓梯，這個公寓一共才三層。

“愛和恨是相對的。”

轉拐處，她與正在下樓的楚慕相遇。

伊文捷琳垂下眼帘，聲音放得愈發地輕，“瘋狂迷戀一個人的感覺，只有一次。”

“你覺得用盡全力燃燒后，還會留下除灰燼以外的東西么？”伊文捷琳背脊挺得筆直，“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楚慕的神色逆着光，十分模糊。

他掛斷了電話，向伊文捷琳紳士地伸出手來。

“來。”

伊文捷琳凝了許久，輕輕將手放在他的掌心裏。

楚慕瞬間收緊手，力道不重不輕，恰好讓伊文捷琳難以掙脫開。

“我會理解你。”楚慕脈脈低聲，“但也請你理解我，情難自禁的感覺，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伊文捷琳的臉色剎那變得十分難看。

她很想爆粗口。

一些不怎麼光彩的往事浮上心頭。

當年，似乎也是有一個這麼執着的少女忿忿大聲：“情難自禁你懂不懂啊！你這人真奇怪！竟然會要求別人不喜歡你，什麼臭毛病！”

被少女指責的男人漫不經心一笑，近乎冷漠地說：“喜歡上有毛病的人，不是說明那個人更有毛病么？”

“你！”少女臉漲通紅。

男人起身離開，“別再來煩我。”

少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覺得心裏難受極了，前所未有的難受，就算被苛刻挑剔的導演ng一下午，被全劇組看怪物一樣注視着，也沒有這麼難受過。

只是喜歡而已……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

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

伊文捷琳抬眼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眉目深邃，輪廓鮮明，鼻樑高挺如雪峰，難以想像的俊美，無時無刻都彷彿處於閃光燈下，找不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瑕疵。

伊文捷琳卻明白，這個人只是外形上的無可挑剔，內里早就**得一塌糊塗，連講給別人聽都嫌臟。

——自私偏執狂一個。

從來不肯為別人考慮一點。

以前伊文捷琳喜歡他的時候，只要他沒有感覺，就一定要以最強硬的態度將她拒之門外。現在他又喜歡上了伊文捷琳，不管伊文捷琳對他的態度如何，是否打擾到伊文捷琳，千方百計地追求伊文捷琳，一開始伊文捷琳還會氣憤地質問他的所作所為，兩年下來，她連質問的力氣都沒了。

不僅僅是因為對方巧舌如簧，也有質問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的緣故。

直到三天前，丹尼告訴她，安辰風不知得罪哪位前輩，醜聞纏身，公眾形象大跌，隱隱有再難回到銀幕之勢。

安辰風是公開向她表達愛意的一位二線藝人，形象清爽乾淨，典型的溫柔東方男生。伊文捷琳起先準備拒絕，後來想了想，改口說讓她考慮幾天。

這一回答讓媒體瘋狂炒作了好幾天，公眾反響也大多以祝福為主，少部分表示反對。

而在伊文捷琳給出的回答期限的最後一天，有媒體爆料：安辰風私生活極度不檢點，出道之作更是靠潛規則才拿到的角色。至此，反對聲音驟然熱烈，伊文捷琳的粉絲開始組隊碾壓安辰風的論壇，大部分媒體一改中立之風，連續三天都在報道安辰風的後續事件。

伊文捷琳被逼無奈，劃清了跟安辰風的界線。

她至今還記得安辰風看她失望的眼神……

那是希望破滅后，死氣沉沉的目光。

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插入她心中。

伊文捷琳不笨，她也有自己的人脈和手段。

更何況，始作俑者根本沒想過隱藏自己的所作所為。

她一拿到初始報道這件事的報紙時，就已經知道了一切。

橘子周刊，cel旗下的一家報社。

楚慕，cel旗下的一線藝人，更有傳言說他是cel的第三大股東。

看來，傳言非虛。

伊文捷琳扯起嘴角，無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