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利箭
楚惟不曉得葉風闌為何如臨大敵般,但相信他不會害他,只掄起胳膊把那酒盞往河裏扔。
酒盞脫手不過一剎,便在河的上空“嘣”一聲炸開。
一股濃煙佈滿河水上方。
小攤的頂棚跟着抖了兩下,細小的粉末盡數落入河中。
“丫的,這什麼邪乎玩意兒?”
如此景象讓人寒顫,楚惟從沒見過那種的東西,看着那粉身碎骨的酒盞,沒忍住罵了一句髒話。
“天外飛仙,”葉風闌答。
只是此仙非彼仙。
葉風闌抬起頭望着東邊的高樓。
那是一座酒樓,偏偏剛剛飛出酒盞的位置並無人落座,好像這酒盞真是從九天之外飛來。
這就是天外飛仙的詭異之處。
暗樓的獨門秘法。
老闆驚魂未定,語調有些顫抖:“這這……這,這是到底怎麼一回事啊。”
楚惟從椅子上跳下來,用胳膊肘擦了下自己滿是灰塵的臉頰。
“老闆,你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老闆嚇得差點站不穩。
他一個賣餛飩的,哪有什麼要取他性命的仇家。
“我……我不知道啊。”
葉風闌搖了搖頭。
“不,不是他。”
話音未落,酒樓那空座又飛出一支飛刺。
在日頭的映照下泛着寒光,以驚人的速度直逼葉風闌的眉心。
飛刺詭異莫測,彷彿長了眼,靈巧地繞過楚惟,逼近葉風闌。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紙油街口一女子嬌呵一聲:
“雕蟲小技。”
接着,便有一根利箭應聲射出。
飛刺瞬間偏離,被箭帶着死死釘在了小攤的支杆上。
周遭的事物平靜了那麼片刻。
葉風闌不慌不忙喝了口茶。
不一會兒,小攤棚頂的支杆竟然搖搖欲墜起來。
攤位上的食客們魚貫而出,楚惟趕緊拉着葉風闌和老闆跑出遮擋棚外。
眾人前腳剛出攤子,下一刻整個頂棚就坍塌了下來,把全部桌椅包裹在內,變成一攤廢墟。
若是他們再慢一步,肯定會被個砸傷。
這支救命箭霸道得很。
。
酒樓二樓拐角,一個隱秘的角落,一個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向只留一個背影的紅衣男子復命。
“大人恕罪。”
紅衣男子的面前放了一柄紅色長劍,發出輕微的嗡鳴聲,他眯着眼睛,輕輕撫摸着它,另一隻手又舉杯淺嘗了一口酒,他搖搖頭,似是對人,又似自言自語般:“差點滋味,對吧?”
黑衣人不敢搭話,剛剛那兩招失手,恐已惹得這位大人不快,他不覺膝蓋打顫,咽了口唾沫。
“屬下失手,請大人責罰。”
紅衣男子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能帶人一夜將赤狐連根拔起的人,若被你這三腳貓功夫的天外飛仙送去見閻王,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你先走吧,這位,我自當親自會會。”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直到感覺那種壓迫感徹底消失,才敢再抬起頭。
酒杯平平穩穩的放在桌上,紅衣男子和長劍已然沒了蹤影,好像一切都是幻覺,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
“你們沒事吧?”
耳畔響起女子的聲音,葉風闌的目光終於從酒樓的二樓移開。
人群已然散開,方才出手的女子站在不遠處。
她披着厚重的品藍色星月相繞斗篷,厚重的兜帽幾乎遮去她大半五官,只露出半個下巴。
身後背着精巧的箭服,手持一柄雪色彎弓,利落的轉了下弓,丟進了身後的箭服中。
動作行雲流水,一看就是長久用弓之人。
如今江湖上,箭藝如此精湛,箭風又如此兇狠,還只有這般年紀的女子,屈指可數,甚至在葉風闌的記憶中根本找不出這樣一號人物。
他行了個禮,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那女子冷哼一聲,道:“我可沒想救你們,別自作多情了。”
說罷她便直直越過二人,掏出個錢袋塞進了一臉懼色的老闆的手中。
老闆還在發怵,整個人木木的,接過錢袋也不知道收更沒張口說話。
女子輕哼一聲,藉著自己身體,遮擋住後面二人的視線,伸手在老闆後背上比劃了幾下,說了什麼。
過後,楚惟和葉風闌便看見老闆奇迹般的,面色如常的回到了一片狼藉中收拾爛攤子。
待老闆走後,女子轉過身譏笑一聲,言辭毫不留情面:“暗樓那幫妖魔鬼怪別是窮瘋了,你們這種的命也收。”
楚惟嘖了一聲:“女俠此話怎講啊,我們都沒聽說過什麼暗樓,怎麼就要來收我們的命。”
女子半蹲下來,在那一堆廢墟中尋到了那被她的箭射穿的飛刺,她細細端詳了一會兒,又站了起來,把那東西捏着在兩人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支只有毛筆大小的飛刺。
“天外飛仙,殺人無眼。你倒是見多識廣。”
葉風闌不緊不慢道:“偶然聽聞。”
女子冷笑一聲,又接著說:“暗樓那幫傢伙可不做便宜買賣,咱們王上七天前下旨肅清三大殺手組織,五天前讓風影滅了赤狐。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們不殺點重要的人殺雞儆猴恐嚇朝廷,反而當街現身殺你們兩個,怎麼看都可疑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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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針見血,葉風闌卻沒有絲毫慌亂,他如水一般的望過來。
他有時候也喜歡一針見血,因為那樣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時間和麻煩。
但在與人相處時,還是得拐彎抹角,不可否認,大多數人不喜歡“直言不諱,戳人痛處”。
葉風闌道:“姑娘舟車勞頓,想必來落光城不是為了同我們兩個陌生人在這街上談天說地吧,還是不要耽擱你的要緊事。”
“你怎麼知道我從別處來?”
葉風闌道:“猜的。”
“那你猜的還挺準的。”
女子挑了下眉,正說著話,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身後的弓和箭,對準葉風闌的胸口處就是一箭。
這一切發生太過於猝不及防,楚惟根本想到救他們之人會又忽然要殺他們,等他反應過來,那箭已經幾乎要沒入葉風闌的胸口。
葉風闌嘆了口氣,飛快伸出手握住了那支已經擦到他的皮膚的箭。
他攤開手掌,擦傷處冒着寒氣,抬眼看着拿箭的女子。
“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我對姑娘沒惡意。也請姑娘,不要對人抱有太大的惡意。”
葉風闌將“太大惡意”四個字說得極重。
說完,他便用大拇指和中指以一種詭異的方法折斷了那支箭。
斷箭躺在他的手心,他輕輕一捏,那斷箭立刻就化為灰塵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