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奴隸與騎士
第1章奴隸與騎士
莫頓公國,荊棘領,男爵古堡。
黎明時分,古堡迎來了入秋後的第一場小雨。
萊茵掐着生物鐘,於一稻草堆中緩緩蘇醒。
作為古堡中地位最低的‘奴隸’,萊茵既沒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也沒有屬於自己的床。
因此他只能同其他與他一樣的‘馬奴’一起,睡在這骯髒、寒冷,且滿是異味的空馬廄里。
黑暗中,萊茵看着其他還在熟睡的同伴,悄然起身,並沒有驚動他們。
畢竟類似的情況在他被賣來古堡的這兩年裏,一直都在發生,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呼……”
萊茵吐了一口濁氣,隨後用力的搓了搓手。
在略微適應這寒冷的雨天後,萊茵越過其他尚在沉睡的同伴,輕手輕腳的朝着空馬廄中央唯一的油燈走去。
這油燈里裝的,乃是由動物油脂做成的燈油。
這種燈油固然便宜,但有一個不小的缺點,那就是天氣嚴寒時十分容易凝固,不易點燃。
而萊茵面前這油燈里的燈油眼下就和火繩凝固、粘連在了一起,手中的火石根本無法將其點亮。
為此,萊茵不得不用手握住露出的火繩,獨自站在寒冷的空馬廄內,等待着掌心將火繩上凝固的燈油融化。
片刻后……
啪!伴隨着一陣火花閃爍,昏暗的空馬廄很快就被一陣昏黃的火光照亮。
萊茵看了看周圍或熟睡,或裝睡的‘同伴’,並沒有試圖去叫醒他們。
畢竟他們作為‘馬奴’,唯一的作用只是幫古堡內的騎士老爺們照顧好馬匹。
做的好了,不會有什麼獎賞。
做的差了,輕則打罵,重則直接打死後丟出古堡,無人問津。
如此黑暗的未來,使得馬奴們都是抱着得過且過的想法,能過一天是一天。
只是同為馬奴的萊茵卻是個例外……
知道其他人不會這麼早就起來,萊茵直接取下掛着的油燈,獨自走向了旁邊的馬廄。
在這馬廄內,赫然有着三匹戰馬,以及幾匹普通的馱馬。
莫頓公國是建在騎兵上的國家,在這個國家中,每個人都以成為騎士為榮。
曾幾何時,剛穿越來的萊茵也對成為‘騎士’十分嚮往。
覺得自己或許能在這陌生的‘異世界’闖出一片天地,留下屬於自己的傳說。
但這一切都在一批馬賊闖入村莊,併到處劫掠后,淪為了泡影。
也是在那一夜過後,萊茵明白了兩件事。
一,騎在馬上的人,不一定就是騎士。
二,騎士守護的東西中,或許並不包括他們這些平民。
因為在其中一個領頭的馬賊鎧甲上,萊茵清楚的看到了一個類似‘家徽’的圖案。
雖然他認不出這‘家徽’隸屬於哪個家族,也不清楚這圖案代表了什麼,但他知道這些傢伙絕對不是尋常的馬賊。
畢竟尋常的馬賊可穿不起貴重的鎧甲,更沒有資格佩戴家徽。
在那之後,被這些人抓住的萊茵在經過一番兜兜轉轉后,最終被賣到了荊棘領的男爵古堡,成為了一個專門幫騎士老爺們照顧馬匹的馬奴。
“幻想成為騎士的人,卻成為了連馬匹都不如的奴隸嗎……”
萊茵一邊低頭喂馬,一邊小聲呢喃着。
而事實也確實如他所說。
馬匹若是死了,騎士老爺們是真的會心疼很久。
可馬奴若是死了,騎士老爺們或許只會冷漠的說一句知道了,然後就沒有然後。
這就是莫頓公國里的奴隸,如路邊的野草一樣,無人在意。
昏暗的馬廄中,萊茵在把所有飼料都倒入馬槽后,就獨自坐在馬廄旁的一大石上,出神的看着不遠處古堡院子的空地,靜靜的等待着。
隨着雨點停息,一縷晨光映入荊棘領。
一批民兵很快就在一位見習騎士的帶領下,於古堡內的院子中操練起來。
而這個時間,也是萊茵難得的‘學習時間’。
萊茵不想當一輩子奴隸,更不想一輩子給人養馬。
為此,他必須抓住一切能‘上升’的機會。
早起偷看民兵的訓練,這便是萊茵近乎唯一的‘機會’。
只是想要成為‘騎士’,光看可不行。
馬匹、裝備、武藝、乃至其他一些萊茵想都不想到的東西,才最終奠定了‘騎士’在莫頓公國出眾的地位。
因此哪怕有一些民兵注意到了萊茵的異樣,卻也根本無人在意。
畢竟誰會去關心一個奴隸的想法呢?曾幾何時,萊茵也覺得他無法掙脫那施加在他身上的奴隸枷鎖。
可當他來到男爵古堡的第二天後,變化出現了……
【靈魂連結完成,騎士加護生效……】
【註:遵騎士八德者,獲騎士之護,榮耀歸己身】
‘騎士加護’,這是萊茵來到男爵古堡后第二日於他腦海中浮現的信息。
而其效果也很簡單,那就是只要萊茵嚴格遵守‘騎士八德’,就能獲得不同程度的‘加護’,也就是所謂的天賦。
但想要激活這些天賦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兩年過去,萊茵一共只激活了兩個加護。
分別是騎士八德中的‘謙遜’和‘誠實’。
【謙遜(絕對專註):保持謙遜的你,擁有最好的學習與分析能力。】
【誠實(真理之感):保持誠實的你,擁有辨別一切真偽的能力。】
倘若沒有這兩個加護,萊茵也不覺得自己能從圍觀這場訓練中學到什麼。
可有了這兩個加護后,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畢竟萊茵的學習對象從來就不是那些普通的民兵。
而是站在民兵面前,身材魁梧的古堡見習騎士——弗格斯。
雖然弗格斯很少出手,但他偶爾會為了彰顯見習騎士的強大,從而挑選出一兩個民兵來和自己進行對練。
故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萊茵依靠着‘謙遜(絕對專註)’帶來的恐怖學習能力,從對方的身上觀察到了一些有別常人的東西。
比如這位古堡見習騎士在戰鬥時,其呼吸方法會立馬發生改變。
連帶着他的力量、速度,都肉眼可見的提高了不少,這讓萊茵驚為天人。
而也是在有了這個發現后,萊茵每日都會藉著弗格斯訓練民兵的機會,悄悄觀察其呼吸的方式,以及其他一些細節。
得益於‘謙遜(絕對專註)’的恐怖加持,萊茵僅僅是在來到男爵古堡后的第三個月,就已經基本掌握了弗格斯那特殊的呼吸方法。只是萊茵在悄悄的嘗試了一次后,就再也沒用這樣的方法呼吸過。
因為在那一次的嘗試中,萊茵頭一次感受到了何為‘瀕臨死亡’。
那種渾身欲裂,五臟六腑刺痛的感覺,讓萊茵立刻停止了這種魯莽的舉動。
在那之後,萊茵整整高燒了三日,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才調養好,相當於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不過這一次的嘗試雖然讓萊茵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但他也不是毫無收穫。
因為在那次之後,萊茵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飯量大了不少。
身體素質似乎也提升了些許。
只是萊茵奴隸的身份註定了他根本無法隨時吃飽。
自然也就更加不敢隨意使用這種特殊的‘呼吸法’來鍛煉自己的身體。
但萊茵沒有就此放棄了。
為此,萊茵不惜每日早起,而後風雨無阻的坐在這裏,定時圍觀民兵的訓練。
萊茵並不是想藉此學會什麼,而是要以此來抓住某個渺小的,轉瞬即逝的‘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今日,那個近乎不可能出現的機會……出現了。
“喂,那邊的小奴隸,我看你也在這裏看了一年多了,想來你應該是有點當騎士的想法。”
“不過你要是想當騎士的話,光在那邊看着怎麼行,過來試試?”
弗格斯爽朗的聲音,瞬間打斷了民兵們的訓練,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馬廄邊那瘦弱的身影上。
面對弗格斯的邀請,萊茵自然不會拒絕,也無法拒絕。
清晨的古堡空地,萊茵第一次被允許走出那骯髒、昏暗的馬廄,踏上古堡那平整又翠綠的草地。
待萊茵走近后,因他常年待在馬廄,使得他身上充斥着一種說不出的異味,粗布衣上更是肉眼可見的沾染了許多雜草,以及一些分不清是什麼東西的污漬。
這使得周圍的民兵們紛紛露出厭惡的表情,並下意識的拉開了和萊茵的距離。
只是和對萊茵毫不掩飾心中厭惡的民兵們不同。
弗格斯這個古堡見習騎士此時卻是對他這個小奴隸,表現出了不小的興趣。
而在一番近距離的觀察后,弗格斯發現萊茵的衣服雖臟,頭髮也是亂糟糟的,但其雙手的指甲卻十分乾淨,裏面沒有半點污垢。
說明萊茵實際上是一個很愛乾淨的人,只是受環境所迫,才顯得如此寒酸、邋遢。
不過這個小細節其實無關痛癢。
因為不管萊茵之前是什麼身份,現在的他都不過是古堡的一個馬奴罷了。
而真正讓弗格斯心血來潮,並決定讓萊茵過來也參與一次訓練的原因,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萊茵的眼睛。
不同於其他奴隸的麻木、空洞的眼睛,萊茵的眼睛很是清澈、純凈。
這使得他在一眾奴隸之中,顯得十分矚目。
畢竟一邊是行屍走肉,一邊是活生生的人。
別說弗格斯這樣的見習騎士了,隨便一個正常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差別。
只是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在意奴隸的想法,更不會去了解這些人的過去。
因此才都選擇性的忽略了這一點。
其實要不是萊茵每日清晨都會出現在那馬廄固定的位置上,圍觀着他們的訓練。
弗格斯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那與眾不同的眼神,自然也不會有今日這般心血來潮之舉。
畢竟一個奴隸的想法,又有誰會在意呢?
清晨的陽光下,瘦骨嶙峋,衣着寒酸的萊茵就好像那混入天鵝群里的醜小鴨,被周遭身材高大,面色紅潤的民兵們用或嫌棄、或傲慢的眼神,無聲注視着。
但就和民兵們毫不在意奴隸的看法一樣,作為見習騎士的弗格斯同樣不會在意區區民兵的想法。
因此在打量了年僅十二歲,身高只到民兵們腰間的萊茵片刻后。
弗格斯隨意的從旁邊架子上取下一柄木劍,並將其丟到了萊茵的面前。
“拿起它,小奴隸,然後……”
弗格斯的目光在民兵中掃過,並最終指着其中一個尖嘴猴腮,身材在民兵里相對瘦弱的傢伙說:“……打敗他。”
“只要你能辦到,我就讓你加入我的民兵團,如何?”
是真話……
擁有‘誠實(真理之感)’的萊茵,當即就聽出了弗格斯此時言語中的‘真誠’與‘施捨’。
對此,萊茵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撿起地上因沾染雨水而變得些許沉重的木劍,恭敬的開口道:“感謝您的恩賜,尊敬的弗格斯騎士大人。”
聞言,弗格斯先是一愣,隨後一邊摸着自己的滿是胡茬的下巴,一邊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尊敬的弗格斯騎士大人’……
多麼好聽,又貼切的稱呼啊。
雖然類似的話,弗格斯已經從不少人口中聽到過。
但不知為何,這話從萊茵嘴裏說出,效果卻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因為弗格斯能感覺到萊茵這話不是什麼虛假的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讚美。
想到這,弗格斯心裏對於萊茵的印象又提高了不少。
並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
只要萊茵接下來的表現不錯,無論輸贏與否,他都會將其編入自己的民兵團。
畢竟他可是萊茵口中尊敬的弗格斯騎士大人,而不是什麼該死的見習騎士。
而一個真正的騎士,為什麼要吝嗇對一個奴隸的施捨呢?只是和對萊茵另眼相看的弗格斯不同,那被選出來的民兵此時卻是一臉不耐。
“你這卑賤的,該死的奴隸,還愣在那裏幹什麼,快點攻過來啊!難不成你是想讓我陪你在這寒冷的清晨里一起罰站嗎!”
對此,萊茵並未動怒。
只是默默的雙手舉起木劍,身體下壓,長劍過肩。
“嗯?”
一旁的弗格斯見狀,神情為之一振。
因為萊茵此時所擺出的起手式,赫然就是他三天前才演示過的‘白鴿劍術’里的第一式——白鴿·喙。
倘若萊茵不是空有其表的話,那就證明這個不被人注意的小奴隸,在短短三天的時間裏只用‘看’的方式,就學會了一招劍式。
要真是如此,那他弗格斯或許撿到寶了。
想到這,弗格斯的神情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因為他有種預感,眼前這個原本不起眼的小奴隸,或許會給他帶來不小的驚喜。
(本章完)